? ? ? ?昨晚看到知乎上有一個問題；“爸媽對你傷害最大的一件事是什么？”這個問題好像在很久之前就發酵過了，高票的答案都是幾個月前的。有不少答案都很相似，列舉了一些很普遍的現象：說過的話不算數，窺探孩子的隱私，雙標，固執且帶偏見......

? ? ? ?本來只是單純點進去想看看別人的故事的我，突然也有很多話想說。

? ? ? ?每個人的成長過程中，多多少少總會受到來自父母的傷害，但是我依然覺得我得到的傷害還是值得一說的。

? ? ? ?父親在我成長過程中帶給過我很多傷害，雖然我知道他愛我，但是這依然改變不了他曾對我造成的傷害。

? ? ? ?和其中一個高票答案很相似，我也有過被父親關在門外，站在樓道里接受上上下下的人“觀摩”的經歷，原因僅僅是因為我不小心吵醒了他的午睡，然后我就哭花著臉背著小破書包被關出了門外。再回憶，還有因為沒有刷干凈牙齒，被鎖在廁所里，以及忘了具體因為什么事兒，眼鏡被打歪......這種類似的事件發生得多到我快記不清了。那時候我幫他上樓取東西，沒有找到或者取得比較慢，都會得到斥責，有時候我希望我父親只是如別人家的父親一樣，即使不能與你那么親密，也不會常常沖你吼叫。這些當然不比被父親拋棄毒打帶來的傷害更大，但是依然給曾經那個敏感的小女孩造成了無法估量的傷害。

? ? ? ?我出生的時候父母還很年輕，母親只有二十周歲、二十二虛歲，父親雖然年紀不小，但是心智尚且不成熟，他有過很艱難而痛苦的成長經歷，在一群親戚的冷嘲熱諷中一意孤行般地完成了大學學業，背井離鄉扎根到一個千里之外、對外地人不夠友好的地方。

? ? ? 成長過程中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非常得小心翼翼，很多時候需要堤防父親突如其來的壞脾氣，就是那一種上一秒還在扮演背著你的馬，下一秒就要把你罵得狗血淋頭。也正因此，天性敏感的我幾乎需要時時刻刻揣測他當時的心情，和我說什么做什么他可能有的態度，即使到今天，我有時還會這樣，但是我從過去到現在，一直羞于承認。

? ? ? ?這導致了我現在即使表現得大大咧咧、活潑開朗，但是在在乎的人面前總是表現得小心翼翼，甚至有時會選擇去曲意逢迎。當然，也因此，曾擁有遠勝于同齡人的察言觀色的能力（當然現在不是沒有，而是不愿意再去運用）。

? ? ? ?來自中原的父親，也不像我出生地的人們那樣對性別幾乎沒有任何歧視。在我成長過程中，他幾乎不掩飾對我是個女孩的失望和再生一個男孩的希望。而由于種種原因，再有一個男孩的希望都落空后，他開始把我當男孩養，借用對于王熙鳳的介紹“自幼假充男兒教養”，我也一直很配合他。

? ? ? ?我曾經很喜歡粉紅色，很喜歡穿裙子和小皮鞋，怕黑，怕故事里的鬼怪，怕一個人待在屋子里，喜歡梳著辮子一跳一跳地去上學，然后在學校里和女生一起跳皮筋。但是我清楚地記得，分水嶺在小學三、四年級之交，我剪了一頭短發，雌雄莫辨，接下來的很多年幾乎都是短發，一直到高三，我一意孤行養起了長發。現在我翻那時候的照片，幾乎都懷揣著一種心酸，即使我愿意拿出來與人分享，也都帶著一種自嘲。

? ? ? ?我不再怕獨處，不再怕孤單，擅長偽裝喜歡與憎惡，克服了自己很多方面的膽小，也把自己的少女心早早地丟在了成長路上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甚至我記得，在我11歲那年，在一天早上的冷風中，我發誓，再也不在人前流淚。

? ? ? ?父親當然愛我，但是這二十年來給我的感覺就是，他愛我，但是我隨時可能會失去他的愛，他隨時可能離開我和母親。如果對父親給的愛都沒有信心，我的內心自然是對所有的感情都戒備森嚴的。我視所有的離開都理所應當。而就在前幾天，我突然明白了這是我最大的性格缺陷，它以潛移默化的形態影響著我的一言一行和思維方式。

? ? ? ?后來我又覺得，父親愛我，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在很多人眼中，我還算得上是別人家的孩子，沒有哪個家長不會喜歡去開家長會時的榮耀，告訴別人子女考上了什么大學時的自豪。

? ? ? 現在我覺得，父親愛我，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懷揣著對于晚年生活的指望。

? ? ? ?這都讓我在很多時候拼命讓自己變得有用，只為開心而活對于我來說是一個奢侈的夢。其實我生來不是一個勤奮的人，而是一個骨子里很散漫的人，但目前認識我的人幾乎都不會這么認為。

? ? ? ?而同時還摻雜著曾經嚴重到無以復加、現在也無法根除的家庭矛盾（太多次的調和失敗已經讓我放棄了希望，世界上大概還有一個詞語叫做“不死不休”），我曾經學業上一度失利帶來的沖突......總有很多人看你還是很幸福，父母工作穩定，雖然連小富小貴都不算，至少從來不知道什么叫做缺衣少食，生為獨女又一直被家人所寵愛，還是有一句話說得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 ? ? ?一切的傷害當然都已經過去，但是身心上早已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與父母的關系，看似很親密，一起旅行又常常一起聊天，似乎無話不談，還開著別人眼中沒大沒小的玩笑。但是就好像有一堵堅冰制成的墻橫在我們之中，因為透明、相互看得見而以為咫尺之間，要融化，卻談何容易？很多事情，即使沒那么重要，但凡我覺得有點關鍵，我都不愿意提及，在父親那兒，小事我直說，大問題，永遠見不著我真心。我倒也曾經嘗試著談起過這些傷害，但是父親往往認為我不記得他的好，盡記這些，“良心差”，甚至還開始懷疑我對他的晚年是否能真的做出一些貢獻。

? ? ? ?總之，父親于我，永遠是外人。

? ? ? 父親在我的通訊錄、微信的備注中都是他的姓名，與之對比的，我給母親的備注都是“親愛的媽媽”。我想我還是愛我父親的，我還記得他曾經陪我放的風箏，給我講的道理。逢年過節我會記得給他發紅包和祝福，知道他喝醉了酒還是很牽掛，他發生意外住院時還是比誰都急，但是這都與我對母親毫無保留的愛全然不同。與很多問題里單純的恨意不同，我對父親感情之復雜，幾乎難以形容，我也只是挑出了九牛一毛來講述。

? ? ? ?很多時候其實我也不怪他，他自己成長的過程中來自父母的傷害遠勝于我。對于父親感情之復雜，讓我想忘掉所有的不愉快，但是同時我也很清楚，對于過往的傷害，我還沒有成長到一個完全不介意的年紀。

? ? ? ?我希望每個孩子的成長歲月里都不會遭受來自父母的傷害，我沒有什么痛苦到無法忍受的經歷，但是老實說，依然有很多次流著淚覺得恨死了父親，想一想讓一個小女孩感受到對于父親的恨難道不也是一種悲哀嗎？

? ? ? 我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被溫柔以待，他日我定會保護我的孩子，拼盡全力。

? ? ? ?如果你湊巧看到了，我希望你能完完整整地看完，對于一個長期壓抑自己真實想法的人來說，寫完這篇東西是一個既漫長又痛苦的事情，很多感受都是發自內心的，連太多的對于詞語的修飾都不想有。如果你能讀一下，我至少多了一個讀者，很多不能對身邊人說的感受可以被感受，這對于我來說，也算是一種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