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前方有村莊”
我看了看山下塌陷的一間屋子,然后環視了周圍,光禿禿的山,這就是高德地圖說的村莊?
“注意山體滑坡、注意前方有落石.”一路上都聽到高德地圖的播報聲在提醒著。
這個世界上一定有一個地方,那里沒有路,外面的人進不去,里面的人出不來。
第三次川西行。第一次去是15年,第一次山路,左邊是山,右邊是懸崖,沒有害怕,只是會幻想如果突然落石掉下來砸中、或者山體滑坡,也許當時有把遺言想好。第一次知道什么是高原反應,第一次耳鳴,第一次看到大草原...那里風很大、天很藍、空氣很清新,我大概忘不了這個世界帶給我的驚喜;第二次是去年朋友結婚,朋友家是理塘-世界最高城,聽說是海拔最高的城市,總之我去那里就頭疼,車也不敢下,只敢待在車里。
很久之前便知道稻城,網上也看過圖片,那里很美。后來電影《從你的全世界路過》,更堅定了我要去那里的心。這次沒有做任何攻略、沒有任何計劃,收拾好行李就出發了,直到上路了才開始計劃要去哪些地方。我們一行人,一個重感冒、一個剛拔完牙,我就是那個剛拔完牙還在血流不止的,但這一切都阻擋不了我要去那里的心。
一路上還是會看到騎行或者徒步的人,大多的目的地都是西藏,我不知道為什么那么多人想去西藏,但是現在,我也想去西藏,不為凈化心靈,沒有信仰,我就是想去看看那個藏民們一生都想去的神圣地方。
以前去九寨溝的時候,有個藏族姑娘說,藏民們一生的愿望就是能朝圣去布達拉宮,三步一匍匐叩首;藏民們很有錢,一頭牦牛就值很多,有些家里養著上百頭牦牛,但是他們每年會把掙的錢都捐進寺廟里;藏民們都是女人出門干活,男人閑著;有些藏民沒有固定的家,他們會趕著自家的牛羊,隨著不同的季節遷移;以上言論,有些是電視里看的,有些是道聽途說,但是我從沒質疑過,因為我真真切切親眼看到過。前段時間有部紀錄片《岡仁波齊》就是講訴的一群人的朝圣,雖然網上有很多“知識分子”有各種不同的言論,有人質疑他們思想陳舊,有一萬種可以去布達拉宮的方式卻選擇朝拜;有人認為表演痕跡過重;有人認為藏民臟;但只有親眼見過的才會心生敬意。在網上看過一句很喜歡的話,“在這個被擠壓變形的世界,能證明真誠是最好維度,是一個人愿不愿意為了想做的事,站在錢的對立面。”
這一次去看了天葬,百度百科說“天葬是藏族的一種傳統喪葬方式,人死后把尸體拿到指定的地點讓禿鷲(或者其他的鳥類、獸類等)吞食,天葬核心是靈魂不滅和輪回往復,死亡只是不滅的靈魂與陳舊的軀體的分離,是異次空間的不同轉化,西藏人推崇天葬,是認為拿“皮囊”來喂食胡兀鷲,是最尊貴的布施,體現了大乘佛教波羅蜜的最高境界—舍身布施。”以前只是聽說,這次是親眼看。
我是一個真的很膽小的人,不敢看恐怖片,會被輕易嚇到的那種人,但是到了天葬臺,一點也不害怕。路上遇到的叔叔也會問,小姑娘,你不怕嗎?我們只是笑著回答,不怕。家里親人死了,我都不敢看,有死人的屋子,連經過都覺得害怕,可是那一刻,我一點也害怕不起來。天葬臺,連空氣里都是腐尸的味道,有一個裝著所有人頭顱的地方,還有一個掛滿頭發的地方,直到看到這些我才有一點后怕不敢靠近。
每天都會舉行天葬,每一分一秒都有很多人死去。天葬不是人們以為的上天堂,為了更環保,為了不讓禿鷲吃人們的牛羊,于是把死去的人的尸體喂食給禿鷲。去的時候是上午十點,打聽了很久才知道要十二點開始,于是十二點就站在了可以觀看的位置,風很大,隨之而來的是雨和冰雹,本該怕冷的我們,那一刻任風吹著任雨淋著也要等著,足足等了四五個小時才開始。一具具的尸體被抬了出來,有些是用抬的,有些是抱著的,有些甚至是裝在桶里的,會被抬到一個固定的地方,然后活佛進行分尸,用布擋著的,我們看不到分尸的過程,索性是擋著的,否則我一定不敢看下去。禿鷲聞著空氣里的腐尸味,從四面八方趕來,有些在天空中盤旋,一種像鷹一樣大的鳥。禿鷲降落在一面山坡上,它們好像被訓練過一樣,站滿了一整個山坡,然后張開翅膀排列整齊的隊伍,像是在進行著某種儀式,特別壯觀。擋著尸體的布有時候會被風吹起來,我看到了被趴在地上的老人尸體,頭發花白,像睡著一樣安詳,沒過一會兒,禿鷲慢慢靠近尸體,隨之著一群全都涌了上去,布被拉開的時候只看到一群禿鷲在搶食,只是幾分鐘的時間,什么也沒了,有些禿鷲吃紅了頭和肚子,沒再繼續看下去我就捂著鼻子回到了車里。那一刻什么也來不及想,什么也沒想,只是眼睜睜地看著眼中發生的一切,眼里悄悄滲出了淚來。在寫這一段文字的時候,能回憶起那清晰的畫面,后來的很多片刻里,腦海里還總是浮現那個畫面,我想,這個畫面也許一輩子我都忘不掉了。
漢人里,死者為重,可是在他們那里,好像什么也不是了。人,生來一副好皮囊,到最后什么也沒剩下,每個人都一樣,一副骨架、一個頭顱。
下一站便是色達佛學院,離天葬臺不遠的地方,那里有所有游客都向往的紅房子。即便是過了國慶,但人依然很多,需要排隊坐大巴上山,由于趕時間便選擇了別的方式。一個當地的居民帶我們走了另外的一條路,他說,只要步行300米便可以到達最好的觀景臺,我們跟了去,他將我們放在了一個山腳下,說爬上山頂便是最好的觀景點。遠遠看去那座山好像是300,但我知道完全有1000米。
山上風很大、高原,走幾步就大口喘著粗氣,未到半山腰便下起了雨,我手里只拿了一臺相機,朋友也是空手上山,沒一會兒便下起了冰雹,幾度的天氣和單薄的衣服,那一刻似乎能體會什么叫絕望。山頂有寺廟,退回去只有一條公路,但我們才剛到了半山腰,進退兩難。任冰雹一顆顆打在臉上,冰冷得快沒了知覺。朋友頭疼,高原反應身體不適,她幾乎快放棄了自己,說我走不動了,你們走吧,別管我了。最終我們堅持到了山頂,躲進了藥店。
“還活著真好”
這一路,很痛很累,也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