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完的餃子,念不盡的親恩

1

?兒時的我特別挑食,尤其不愛吃蔬菜,父母經常因為我吃飯的問題爭吵。

?父親強硬:你就別管她,餓急了什么都吃。

?母親心軟:當爹的就是心狠,孩子那么小,能餓著啊?

?父親轉向攻擊母親:都是你把她慣壞了。

?母親接下來就開始老生常談,什么孩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之類的。

?后來,母親發現我很愛吃餃子,不管什么餡都吃的津津有味。于是,聰明的母親把各種蔬菜調餡做成餃子——白菜蝦皮,芹菜肉,茄子雞蛋,西葫雞蛋。在別人看來繁瑣麻煩,改善伙食標志的餃子,在我們家成了家常便飯。

2

?二十歲那年,離開家鄉小鎮,去省城上大學。母親依舊擔心我的飲食問題,總是托人從老家給我帶來她親手包的餃子。父親覺得母親太溺愛我了,在朋友們面前沒面子,阻止母親。

?母親很倔強,她悄悄地找那些在省城工作或者去省城辦事的朋友,甚至是朋友的朋友,給我帶餃子。農村人淳樸,這點小忙都樂意效勞,從不拒絕。母親感激鄉鄰,過年過節的時候總是準備很多親手做的民俗稀罕吃食送人。母親總是在電話里跟我埋怨父親:這親爹還不如這些鄉親呢!

?直到我畢業,留在省城工作,母親依然不曾改變給我做餃子的習慣。那時我自己租房,廚衛電器一應俱全,生活能力也隨著年齡的增長有所提高。網絡發達,想吃什么了就從網上查來菜譜,學著做。有一段時期,母親很放心我的飲食,不必再托人給我帶餃子。

?可是工作越來越忙碌,廚藝增長了,卻沒有時間下廚犒勞自己。母親每個月會過來小住幾日,幫我收拾家務,打掃房間,最后一日,就是幫我做上百只餃子冷凍起來。她說,外面買的不衛生,不健康。餃子冷凍起來,餓了,煮煮就能吃,快捷方便,比方便面有營養。

?每次母親都是包一兩種餡,吃幾頓還行,要是老吃就會煩。可能挑食的毛病根深蒂固吧,喜歡不斷變著花樣吃。母親做的餃子數量大,花樣單一,感覺冰箱總是有吃不完的餃子。有時候餃子存放時間太長,都不新鮮了,口感很差。

3

?這次,母親小住的最后一天又要做餃子,我一聽,有點起急:每次一種餡的餃子做那么多,吃兩頓就煩了,到時候都浪費了,別做了!母親沒說什么,忙著手里的活計。

?我也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上班時候,一天都心不在焉的。

?可是,下班回家,打來冰箱冷凍層放東西,映入眼簾的又是兩大抽屜凍餃子,每個保鮮袋二十個,碼的整整齊齊。

?我想抱怨母親的執拗,可是想想她也是好心,而且包那么多的餃子一定很辛苦,就沒說什么。心想,回頭給表弟這個單身漢一些,就不會再浪費了。

?第二天送母親去車站,長途汽車快開時,她打開窗戶,笑嘻嘻地跟我說:丫頭,冰箱有驚喜哦!我笑笑回應:知道啦!心想,還能是什么驚喜,就是吃不完的餃子嘛!等下回去,把餃子給表弟送去,我心里盤算著。

?一天,表弟打來電話,傳來他雀躍的聲音:“姐,廚藝不錯啊!只見過什錦的湯圓,還是頭一回吃什錦餡的餃子。”

?被他說的一頭霧水:什么什錦餡?

?表弟接著說:“你沒吃嗎?至少十種以上的餡......”

?我一時嗓子有點堵得慌,表弟后面的話我一個字也沒聽著,匆匆掛了電話。

?煮了一袋餃子,我才發現這二十個餃子里有七八種餡。就因為我一句“餡太單一不愛吃”母親那天要付出多少辛苦,才準備出這么多餡,然后一個一個包好,凍瓷實了再分袋裝起來。

?內疚混雜著淚水,流進餡里,我一口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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