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不能沒有餃子
家常便飯,餃子是我的最愛。
家里一說包餃子,我就來勁;一說吃餃子我就興奮。
平時愛吃餃子;過年,天天吃餃子不煩,甚至一天吃幾頓餃子,照樣津津樂之。
我吃餃子,必備老干媽;餃子配上老干媽真是絕配,味道上佳佳,如若不信不妨一試;兒子、妻子都知道我吃餃子,必就老干媽;我吃餃子還必須得喝餃子湯(俗稱白湯),所謂原湯消原食,妻子喜歡喝酸湯——也是餃子湯沏些香菜做成。常常吃得我大汗淋漓、熱火朝天,簡直每一個細胞都是興奮的。
有時我還要吃幾瓣大蒜;興之所至,還要佐以紅酒!一頓普通的餃子,能吃得我酣暢哉痛快哉!
妻也愛吃餃子,愛吃程度略遜于我;她更愛包餃子,和面、調餡兒、包餃子的水平越來越見長,且有日臻妙境之勢!
家常廚藝,也得不斷的學習改進,才能把普通的飯食做好。
當初,小家庭乍建,妻子的廚藝處于初學乍練階段。那時候,也沒有現在這么多學習渠道。我當時,正看作家張宇的什么小說,里邊有關于如何調羊肉餡兒的精彩描寫,我拿給妻看,兩個人如法炮制,頗下了一番功夫、費了一番心血,其結果味同爵蠟!慘不忍吃!大感奇怪,百思不得其解。我們完全是照著葫蘆畫瓢的呀,怎么會這樣?浪費了一塊好羊肉!
張宇欺我哉?抑或小說不能當真?紅學家們不是說《紅樓夢》里寫到的美食,如法炮制,皆可做成膾炙人口的美食嗎?尤其是劉姥姥吃不出茄子味的那道有名的茄鲞xiǎng。
也許是因為莊子里講的桓公溫書遭到匠人質疑那個寓言所講的道理吧。那個匠人說書上記載的只是一個制作過程,是糟粕,真正的精華妙處絕處,文字是無法描述呈現的。所以才有我們如張宇之描述炮制,而不得其效果吧!
此次“餃子事故”之后,家里包餃子我建議不再調肉餡兒,心有余悸!我只吃家里素餡兒餃子!
妻好像沒有聽我的,她照樣繼續探索肉餡怎么才能調好;不過每次包餃子,她都給我單獨包些素餡兒。她還是吃肉餡。
我發現妻在廚藝方面學習能力很強,她經常和同事交流,和親戚朋友交流切磋。
慢慢地,吃餃子時,她讓我嘗嘗她包的肉餡,居然越來越好;現在我家已經是包餃子不再考慮什么餡兒,肉餡兒素餡兒都能很可口了。
因為我酷愛吃餃子,妻就趁閑暇時間包很多餃子,冷凍到冰箱里,供我她不在家里時,我隨時可以大快朵頤。
我家愛包餃子,包餃子也是我唯一可以顯些身手的做飯機會;因為妻和我都愛吃。但勉兒不大愛吃。我頗感迷惑,餃子這樣的美食,為什么現在孩子不愛吃,甚至有點不屑一顧呢?
我們小時候,六七十年代,吃餃子是最大的享受,是苦難生活的最大改善,是至味美味,是不可多得的饕餮大嚼的機會!
那時候家里人多,一鍋下不出那么多,就有了誰先吃、誰后吃的問題。按理是先老后幼,可實際上小戶人家都是讓小孩先吃。吃了一碗,在等第二碗的間隙里,都是一種煎熬。可見餃子在饑餓年代對我們是一種多么大的魅惑。
那時候在廣大的北方農村,招待客人,貴客都是用餃子款待。因為餃子既好吃,又拿得出手,不失寒酸之相,也不尷尬難看。實際上餃子就是一個家庭在艱難歲月里能拿得出手的款待客人的最好的東西了。那年月要是讓人家拿出七碗八蝶招待客人,也太難為人家了,太不實際。
記得父親為給三哥找一個木工師傅,在家里擺了一桌酒席,可人家不來!父親為此老淚縱橫!一是太失面子,二是為兒子擔憂,三也是因為自己家吃了這桌子宴席,實在是痛惜舍不得,而又無可奈何!那要花費掉一家人多長時間口糧錢啊!
我現在才明白勉兒為什么不太喜歡吃餃子了,因為他是95后。生下來不缺吃、不缺穿,不說含著金鑰匙出生,至少也是銅鑰匙吧?那么多好吃的食物,他怎么會喜歡上普通的面食餃子呢?他胃里根本就沒有形成適合餃子消化的蛋白酶!小時候喜歡吃什么,經常吃什么,一般就會形成什么樣的蛋白酶。這種蛋白酶就決定著成年以后的你喜歡吃什么,適應吃什么。像有些人不適合喝純牛奶,就是他小時候沒有喝過或者很少喝過牛奶,胃里沒有形成適應消化牛奶的蛋白酶。
在苦難歲月里過來的人,胃里早已形成了 鮮明的強大的適應餃子消化的蛋白酶。如今吃餃子,實際上是在吃一種文化傳承,是在吃一種不忘過去苦難的回憶,是對苦難歲月里形成的強烈而鮮明的蛋白酶的追尋,是在吃一種對親人的懷念,是對融融泄泄一大家子有爹有娘有兄有弟有姐有妹的歲月的懷戀!
我現在還驚詫母親一個人給我們一大家子包餃子的豪氣和能耐!
此生已經不可能再吃到母親包的餃子了!
不過,幸而有一個能干的妻子,使我能夠經常吃到我最愛吃的餃子!
今日冬至,妻不在家,不過冰箱里有妻走前包好的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