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話 「生命之光」
文：YuShi
1
看著站在舞臺上的中央，武士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不是這樣的。他曾經不是這樣的，曾經的他，是我的英雄，是最令人敬佩的鋼琴師...
比賽結束后，我準備去找薰，小椿和阿渡。
迎面走來了這次比賽的裁判長，我禮貌地往邊靠，并對他微微地彎了彎腰示意讓裁判長先走。
裁判長與我擦肩而過，正當我抬腳繼續走時，他卻突然回過頭來，如鷹般的銳利目光盯著我。“賽場是神圣的地方，你卻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你把音樂當成什么了？”說完，他冷哼了一聲便扭頭走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內心因裁判長的話而泛起了漣漪。
“唷，庸才~”語落，那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啊，瀨戶小姐！”我驚喜地看著眼前的這人，她是我媽媽生前最好的朋友。
“什么？叫我纮子阿姨啊！”她不滿地捏了捏我的臉。
“啊啊啊，疼！”我揉了揉被捏紅的臉頰，再望向她，卻被她猛地一把給抱住了。
不遠處正朝我走來的小椿，阿渡看到這一幕，咬牙切齒地說：“啊，公生這人真是...!” “公生太不夠意思了！有美女都不告訴我！虧我還把他當成好兄弟！”
薰歪著頭看著和我擁抱的女子，她眨了眨眼睛，說道：“我怎么覺得那個人很眼熟啊...”
小椿聽到后，看了看那人，一拍腦袋，說道：“啊！對，那個人以前經常和公生媽媽在一起來著！”
“我知道了！她就是日本屈指可數的一流鋼琴家——瀨戶纮子！”薰興奮地說道。
我被纮子阿姨突然起來地擁抱漲紅了臉。
她深深地抱著我，把眼睛閉上了上去，過去的事一幕幕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公生出生沒多久后她的好朋友——有馬早希邀請她到家做客，她看著早希懷里的那個小可愛，笑瞇瞇地問著早希：“你也要也要把你兒子培養成鋼琴家嗎？”
早希溫柔地摸了摸公生的頭，輕輕地說著：“才不要呢，鋼琴家太累了。”眼神溫柔得仿佛可以溢出水來。
后來，一次無意的游戲，她發現了公生對鋼琴驚人的天賦，在她的建議下，早希開始讓公生練鋼琴。
再后來...就是早希逝世后，公生聽不見了。那時的他穿著演出的藍色小西服，捂著自己的耳朵，縮在黑暗的墻角里，帶著哭聲一遍遍地嗚咽著：“誰來救救我...我聽不到了...”
對不起...公生對不起...她一遍遍在心里默念道。
我紅著臉，看到了扎著雙馬尾的小姑娘攥著纮子的褲腳，巴巴地望著自己，我別了目光，對纮子阿姨說道：“誒，你身上的煙味好難聞。”
不出我所料，纮子阿姨果然放開了我，她拍了拍我，挑了挑眉說：“諾，那是你朋友吧，他們剛才可以一直都在看著我呢~你喜歡哪一個啊？短頭發還是長頭發的？”
我扭過頭，看見了不遠處的薰，小椿和阿渡。
“沒有啦...沒有這回事。”
纮子阿姨輕輕笑了笑，說：“可是我都聽出來了哦，你的琴聲，一直在訴說著我喜歡你呢，想必她肯定也感受到了吧？好啦，等會就要貼比賽結果了，記得去看哦。”說罷，她牽著那個雙馬尾小蘿莉走了。
我看著前方的薰，她正笑盈盈地看著我。我暗自搖了搖頭，心想到：這怎么可能是喜歡呢，只是感謝罷了...再說了她喜歡的人是我的朋友阿渡，我一直都只是個友人A而已。
2
武士注視著貼在他眼前的比賽名單，果然沒有有馬公生的名字。
他一扭頭，看見了我。
嗯...果然不出我所料呢，我沒有繼續比賽的資格。我心里默默想著。
“喂，我說你，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彈成這樣，你真的努力了嗎？”武士看著我，有些激動的說道。
在我眼里...你就是英雄一樣存在，英雄有金剛的不壞之身，英雄永遠都是最強大的...但是現在的你...是凡人一樣的存在了啊！武士悲傷地想著。
我扶了扶我鼻梁上的眼鏡，垂下了眼眸，說道：“彈得還是這么差嗎？可是，我已經盡力了，我每天都練習到筋疲力盡為止，但是如果還是這樣，說明，我以后也只能這樣了啊...”說罷，我扭頭就走了。
武士看著我遠去的背影，他伸出手，想去觸摸，但是就像小時候一樣，他永遠也追不上他遠去的步伐。
果然...你聽不到了呢。武士悲傷地想著。
......
回家的路上
“這是公生第一次比賽失敗，你快去安慰他！”小椿用手肘戳著一旁的阿渡說道。
“誒，你去你去，兩個男的不好說！”阿渡推著小椿到公生后面。
我聽到后面的動靜，回過頭來對他們笑了笑，說：“別擔心我啦，我真的沒什么。”
我繼續低著頭一步步地走著，腦海里浮現出他們對我說的話：
“賽場是神圣的地方，你卻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你把他當成什么了？”
“彈成這樣，你真的努力了嗎？”
漸漸，我握緊了雙拳，內心的某種東西好像在開始慢慢動搖，我開始拼命地奔跑起來。
“啊！啊！啊！”我用吼叫的方式宣泄著心中的情感。
“誒？公生還說沒事，怎么突然又跑又叫的？”薰一邊追著公生一邊皺著眉說道。
薰一把推開自己家甜品店的門，大步走了進去。
“誒？小薰，回來啦，公生今天比賽還好嗎？”媽媽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問道。
“嗯，今天是場很有意思的比賽呢~”薰笑瞇瞇地說著。
“你這孩子...這算什么評價啊。”一旁的爸爸忍不住插嘴道。
“對了，今天有一封你的郵件，我給你放在你房間的書桌上了。”媽媽補充著。
薰上了樓，突然覺得有些恍惚，一把扶著過道上的扶手，隨后又顫顫巍巍地順著扶手挪步到了房間。
書桌上，藤和會場事務局的標志在雪白的信件上顯得格外矚目。
薰打開她看了看，終于無力地躺在了床上。
“果然...今天跑得太過了嗎？”她小聲地說著。
3
次日清晨
“叮咚~叮咚~叮咚...”
“公生這孩子，怎么不開門啊。”纮子牽著女兒的手，自言自語道。
她有些不放心，掏出了早希生前給她的鑰匙，打開了門。
門口擺放著一雙臟兮兮的布鞋，以及公生經常背的帆布包，包里露出一堆譜子。
纮子阿姨的心一緊，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顧不上女兒，一下子就沖到每個房間去尋找公生。
“砰！”
她推開書房的門，卻看到了一地白花花的譜子，以及躺在地上的公生，他的指尖有點紅紅的。
“公生！公生你快醒醒！”纮子帶著哭腔一邊搖著公生一邊說道，一旁的小蘿莉則歪著腦袋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唔..纮子阿姨啊...早上好~”我揉著自己的眼睛，有些迷糊地說著。
“誒，又活過來了？”纮子阿姨一下子放開了我，驚恐地說道。
“僵..僵尸！”小蘿莉指著我，磕磕絆絆地小聲說著。
“不是啦...我睡著了而已。”說完我還很應景地打了個哈切。
纮子阿姨皺著眉看著邋遢的我，說:“你身上這身衣服是昨天的吧？哎呀，臭死了，快去洗個澡！”
我扯著我的衣服聞了聞...嗯，好像還真有點味兒了。
纮子阿姨看著我去浴室的背影，回想起剛才看見的紅紅的指尖，不禁笑了笑，這孩子，肯定從昨天回來就一直在彈琴吧...
洗了澡，我為纮子阿姨泡了杯黑咖啡，給小蘿莉倒了杯牛奶。
纮子阿姨輕輕地喝了口咖啡，說道：“不過，你又是為什么決定重新彈琴的呢？”
聞言，我的眼前浮現出薰的身影，我低下頭，笑了笑說：“四月的某一天，我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小提琴手，她目中無人，唯我獨尊，但是看到喜歡的人卻會露出天使般的微笑，后來，我被她連拽帶踹地強行推上了那個舞臺，那個我早已熟悉的舞臺，有著我所不知道的風景，我想再度領略一下那風景...”
4
午間休息，我和小椿，阿渡一起坐在學校的天臺上。
小椿拖著下巴偷偷地瞟著我。
“終于要到暑假了嗎？”我聽著聲聲的蟬鳴，說道。
“不，我們可沒有休息的時間！”薰一把推開天臺的門，興奮地說著。
她走道我們中間來，舉著一個信封，神神秘秘地說：“昨天，我收到了藤和會場事務所寄過來的邀請函！”
“難道...是那個慶典音樂會？”我問道。
“沒錯！慶典音樂就是為了紀念什么而舉辦的特別公演，而這場公演則是為了祝愿藤和音樂賽的，優勝者和排名靠前者將來的活躍表現而特別企劃的演奏會！”
她看向我，繼續說道：“而我們則受主辦方推薦拿到了這場公演的邀請函。”
她停下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說：“對，我，和你。”
我愣了愣，阿渡卻閃著眼睛說：“哇，最強組合又合體了！”
小椿聞言，有點不高興的撅了撅嘴。
薰看向我，一字一句地說：“你呢？你打算怎么辦？”
5
“慶典音樂會要彈奏的曲子你已經決定好了嗎？”我站在音樂教室里，問著薰。
“嗯，已經決定好了，喏，就是它。”薰遞給我譜子。
我接過來，卻不有地睜大的雙眼。
“《愛的憂傷》？”
腦海里浮現出媽媽往日彈奏這首曲子時的輕言細語。
“換首吧。在慶典音樂會彈這樣的曲子過于悲傷了，換首氣勢恢宏的吧。”我建議道。
薰朝我吐了吐舌，說道：“才不要呢，越是這樣冷門的曲子越會吸引人們的注意，我們不就是要引人注意嗎？”
......
訓練完，我和薰走在回家的路上。
“喂，我說你以后彈的時候認真點啊！”薰嘟著嘴，不滿地說道。
“什么啊，才第一次合奏！”我反駁道。
突然，她順著橋快步跑了下去。
“誒，這人怎么總是這樣...”我跟在她后面吐槽著。
“公生，你看，真漂亮！”薰指著漫天流螢，開心地說道。
突然，她用手抓著一只螢火蟲捏在掌心。
我震驚地看著她。“死...死了？”
她笑了笑，攤開手掌，螢火蟲正散發著微弱的光。
她看著手掌中的螢火蟲，說道：“仿佛快要消殞一般的孱弱，卻拼命地發著光，咚咚，咚咚，如同心跳一般，這，就是生命之光。”
忽然，她咳了咳，攥著手，仿佛舉著話筒一般，“采訪一下！感覺如何啊，久違的音樂賽。”
我笑了笑，轉向她，說：“我在那個地方感受到了，大家的內心深處都抱有某種心情。有些人可能是對競爭對手抱有抗爭心，或是憧憬、心愿、自我顯示欲.、想要傳達、對母親的思念..大家都受到自己內心的這些想法的支撐，也許一個人是無法單純無邪的讀在站在舞臺上的。”
“你呢？”
“你內心又抱有什么想法呢？你以什么為支撐呢？”她笑著問道。
我腦海里迅速浮現我和她合奏的那一幕......
我握緊了雙拳，良久，終于說道：
“因為有你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