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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釣魚小老頭兒
二人這言語之間,這刀子的香味兒已竄入二人鼻息之中,好像要將人生生拖到醉里夢里去,花辭樹并未食過烤刀子的,但現(xiàn)在聞起來味道果真不賴。
這老頭兒將烤刀子遞與花辭樹,她也并不拘束,靜靜吃起來,這魚,在她口中大約比任何珍饈都要美味上三分的,她的確是太餓了。
花辭樹又問老頭兒要了些酒,她不是千嬌百媚的揚州女兒,卻是有幾分豪氣的江湖兒女,虎父無犬女,大約也是這般說法,當然,這酒也不是免費的。
老頭兒豪飲了幾口酒,酒勁上來了,臉就有些泛紅,便又說道:“我知道,你于我,應該還有事相求。”
花辭樹點點頭,說道:“我買下你的船,待你送我渡了河去,這船便再還你,如何?”
老頭兒又笑了,“不可不可,我老人家有三不渡。”
花辭樹問道:“卻是哪三不渡?”
老頭兒說道:“一者,非江湖之人不渡,二者,心術不正者不渡,三者,身攜兇殺之物者不渡。”
花辭樹道:“我現(xiàn)今已涉入江湖,算是半個江湖人,也不是什么心術不正者,只是老先生這第三點,兇殺之物究竟是何物?”
老頭兒盯著花辭樹手中的劍,說道:“你這劍,可非兇殺之物?”
花辭樹猶豫了,“這···”
老頭兒笑道:“你將手中之劍交于我,我便能渡你過河,這錢也拿這劍來抵,如何?”
她輕撫著手中的劍,嘆了口氣,原來這老頭子的套在這里,他的目的是自己的劍,“抱歉,這買賣做不成了,此劍乃是我家傳之物,不得外抵。況且,這劍還未殺過人,也算不得什么兇殺之物。”
老頭兒言道:“你這劍未殺過人,但我卻知道,它將要沾染血色,而且,孩子,不能學會掩飾自己瞳中的殺氣,可是會招來橫禍的。”
花辭樹蹙著眉,定定說道:“我有非殺不可之人。”
老頭兒說道:“那我便更不能讓你持劍渡河了,我取走你的劍,渡你過河算是行善,你少殺一人,亦是行善吶。”
花辭樹道:“看來老先生是非要與我為難了。若非你面無歹色,又未攜什么兵刃,我倒真要將你認作是什么匪類了。”
老頭兒收斂起自己的笑容,搖了搖頭,提著釣竿站起來,說道“我雖然不是什么匪類,卻還當真不能讓你過去的。”
老頭兒盡管精瘦,但很有精神,花辭樹借著火光看清了他的全貌,皮膚黝黑,倒是非常光滑,一看就是水中打滾了幾十年的人,而他眼神慢慢露出一股異樣的神色,心思仍是莫名。她觀察到,老頭兒手中持的這釣竿也非同尋常,前后并粗,而且是極西方胡楊木所制成的,甚是堅韌,此人恐怕并非漁夫這么簡單。
“想要阻我,你也要有相當?shù)谋臼隆!睂τ谧约旱奈涔Γㄞo樹還是深為自信的,盡得熊心真?zhèn)鞯乃峡峙逻€未有幾人能擋得住她的劍招。
“你要找的人,不,他已不能算是人,你絕不會知道他有多可怕,老朽只是不希望大小姐白白送死而已啊。”老頭兒說道。
“我知道,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意已決。”花辭樹聲音鏗鏘,語調堅決,此行若不能殺了穆成雪,恐怕她也不會獨活了。
“唉,沒有辦法了。”白胡子老頭兒舉起手中的釣竿,眼中透過一瞬間的殺意,叫花辭樹心底一涼,但又很快消失,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來。”
晚風輕輕拂過湖面,漾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吹動著花辭樹長如流瀑,黑如潑墨的秀發(fā),也吹動了她久違的戰(zhàn)意。
“刀劍無眼,老先生,注意了。”
花辭樹抽劍的速度很快,對于自己的速度,她一向很自信。劍是名器,也很鋒利,落在她的手上就好像如魚得水,捉了空便是連翻快攻,只這“平沙落雁”的劍法,就逼得老頭兒退無可退,月光下的她,舞劍的她,仿若月中走出的仙人,絕美,而且眸中帶殺!
然而這老頭兒身法要比花辭樹料想的要靈活得多了,他腳踏陰陽八卦,形似鬼魅,好幾次已護不住要害,卻又讓他脫逃。
棍法,花辭樹倒是見得多了,南北少林的少林棍,西北莫家的五郎八卦棍,都是上上之宗,然而這老頭兒耍的,卻是另一種,只是聽說過,但見所未見的,花辭樹來不及驚嘆,因為這棍不僅長,而且還是軟棍,釣魚的棍子,倒也不能太過生硬的。
劍對棍,劍,本就不占上風。
捉摸不透的輕功,出其不意的棍法,就算劍招再犀利,三番兩次討不得他的巧,也要漸漸落入頹勢。這老頭兒雖算不得什么上乘的高手,但畢竟是江湖上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人,二人這對決經驗相差實在頗大。
這一點老頭兒看在眼里,花辭樹也看在眼里。但她還不能敗,穆成雪未死,自己就萬不能止步。
心思持定,花辭樹劍鋒突轉,“花乃月之劍”,一語落定,手中咎言通體驟放溢彩流光,令人無法逼目,那老頭兒眼中,她襯著月光,周身就好像千萬朵花齊放一般的,美煞得緊了。
只是一瞬間的恍惚,咎言已然架在了老頭兒的脖子上。高手過招,一瞬間,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慢慢慢,是老朽我輸了,還望大小姐手下留情,留我一條性命。”老頭兒抱拳,非常誠懇的說道。花辭樹搖了搖頭,他不僅貪財,還是個非常怕死的老家伙。
“作為一名漁夫,老先生知道的委實多了些。”花辭樹收劍,橫著眉問道。
老頭兒又腆著臉笑道:“我老人家替人擺渡,總也能聽知些江湖上的小消息的。”
花辭樹道:“這樣的價錢,竟還有人愿意讓你擺渡。”
老頭兒說道:“像大小姐這般出手闊綽的人,江湖上倒也是有不少的。”
花辭樹說道:“不過像老先生這般將釣魚棍使得出神入化的,江湖上恐怕是不多的。”
老頭兒聞言,笑了笑,只又坐下來,兀自斟了一口酒喝,“大小姐氣度豪爽,與熊盟主果真很像。”
花辭樹盯著他,卻也坐下來,說道:“你的確不簡單。”
老頭兒擺了擺手,說道:“非也非也,老人家我當真是一名守湖人,只是熊盟主與老朽相識多年,但不知為何,他忽然感到自己死期將至,囑咐我無論如何,也要擋住你的前路,教你莫要為他報仇,因為那個人的劍,是會殺人的。”
花辭樹道:“我的劍也能殺人。”
老頭兒道:“你還未殺過人,你與他,是完全不一樣的。”
花辭樹依舊是一副質問的語氣,說道:“哦?看來你還知道他是怎樣的人。”
老頭一愣,感覺自己說得多了,反而又要被大小姐套出話來,但如果不說,自己的這條小命恐怕···“唉,世上見過穆成雪真容的人有很多,但能活著從他的劍下離開的,恐怕還沒有幾個,而老朽有幸,卻是其中之一。”
花辭樹說道:“他既然好殺,卻為何不殺你?我不相信這樣的魔頭會有向善之心。”
“當然不會,”老頭兒搖了搖頭,笑道:“但越是強大的人,越是孤傲自負,像我這般貪財又怕死的人,大概是不配死在他的劍下的。”
花辭樹抬起頭,望著無邊的湖水,雖然已是春天,但湖水仍然很涼,涼得透骨。“他很強。”
老頭兒又飲了一口酒,說道:“能一招殺敗熊盟主的人,怎能不強?”
花辭樹問道:“你還知道什么。”
不只是酒后多言還是什么,這老頭兒好像已經打開了話匣子,說道:“我還知道,恐怕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穆成雪,他殺過皇帝。”
花辭樹愣住了,她還沒想到這個人能有這么瘋狂,還有著顛覆朝廷的本事。
“他并非暗中謀殺,而是光明正大地,自玄武門殺入,取得皇帝首級之后,再從神武門殺出,此戰(zhàn)皇城血流成河,大內高手盡數(shù)被屠,幾乎無人可擋,而且更詭異的是,他這些做法只是一時興起,毫無緣由,一度成為整個中原武林的噩夢,這個名叫穆成雪的瘋子,好像要殺盡天下劍術高手,但沒有人敢找他尋仇,因為那一招紅爐點雪,足以叫人聞風喪膽,但因為一個莫名的原因,有一天他忽然消失在江湖上,這一消失,便是十年,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但是,他方踏入塵世,便取下了熊盟主的性命,這個江湖,恐怕又要不得安生了。”
花辭樹問道:“那穆成雪究竟身在何方?”
老頭兒答道:“穆成雪來去如風,我老人家又怎么會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讓你去送死。”
“你若不告知我,我現(xiàn)在就能送你去死。”花辭樹笑了,但老頭兒卻感覺這笑里藏刀,陰冷得讓人頭皮發(fā)麻。
“這···”熊心交代的自己已然照辦,然而這家伙竟然沒說,他這女兒是如此潑辣偏執(zhí)的人,自己怕是黔驢技窮了。
老頭兒緩緩說道:“我不知道穆成雪的所在,但有人知道,蘇州煙花巷,青衣樓中有一人姓柳名三弄,如果說這穆成雪在世間還有朋友的話,此人算得上一個。不過······”
“不過什么?”
“看來大小姐是不知道這青衣樓是什么地方,我提醒你,這是名妓流落之地,男人的夢鄉(xiāng)。而這柳三弄,更是辣手摧花的好色之徒,大小姐小心了。”老頭兒笑道。
花辭樹道:“穆成雪還有這樣的朋友,真是天下一大怪事。”
風依舊徐徐地吹,花辭樹微微閉上眼,柳絮在風中飄舞,又落在她的面頰上,她也懶得拂去,她莫約有些困意,這個狡猾老頭兒的話,她大約不能十分信的,但這是目前為止最可靠的消息了,只要有希望,無論天涯海角,她都會追下去,直到親手將穆成雪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