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征稿(故事)| 《島》

圖片來自網絡

島,這個島,傳說中海上有一島,土木為金,流水為銀。


村里的大戶,要去尋找一座島,島不是固定的,隨著洋流隨處漂。最近漂到這座小村的附近,具體在哪,不知道。

大戶想要去跟村里的大戶借一條船,大戶很窮,叫他大戶只是因為他老子覺得窮日子也應該到頭了,便給他起名叫趙大戶。可是趙大戶還是沒成大戶,曾經的村里大戶到了兒子這里還是大戶,所以趙大戶要去跟大戶借一條船。

話說趙大戶有船了,假如真借到了。按照日常套路,他和他的小伙伴是肯定回不來的,然后趙大戶的兒子長大了,他會跟別人說我老子是冒險家,是探寶者。

然后被大戶家的兒子嘲笑,然后趙大戶兒子下決心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然后趙大戶兒子借了條船和同樣被嘲笑的小伙伴出海了,然后真的找到了趙大戶,然后發現趙大戶已經木乃伊了,然后趙大戶肯定戴項鏈證明了趙大戶確實就是這個木乃伊了,然后趙大戶兒子海葬了父親和其他木乃伊,然后偶然間發現趙大戶畫了個地圖,然后找到島,然后發了財,然后回村子,然后真的變成大戶,然后娶了即將要嫁給大戶小兒子的王二妮,然后當了村長,然后在強拆中家財散盡,然后因為貪污受賄被抓,然后他兒子……

如果這樣,我們故事可以結束了。

可是,趙大戶沒兒子,所以沒有那么多然后;更重要的是,趙大戶找到了島,還回到了村子。

趙大戶外貌并沒有改變太多,他翻了翻日歷,自己一共出海航行了25天。他找到的島上也沒有所謂的土木為金,流水為銀。在島上只是撿了一個銀幣,上面印著一排小字母,“Made in DaTang”。對了,還有一盞燈,趙大戶想要看清這埋了乎汰的燈,就擦了擦,不出所料,“嘭”,一個藍胖子!

趙大戶的三個愿望很離奇,他想感嘆自己25天的辛苦終于有了回報,就說了句,這25天跟25年一樣。藍妖精一打指響,嗯,過了25年。僅僅因為趙大戶一句話,村子很多來不及結婚生孩子的小孩都變成三十多歲的青年了。

剎那間,幾個大人尿尿和泥。原本抱在一起打滾的小小子和小丫頭,變成了滾草地的青年男女,更重要的是,衣服太小,都撐破了。更更重要的是,老人們幾乎一下子去世了一大片。大戶家的老爺和太奶奶還沒來得及交代后事,就瞬間化為塵土,正在搖搖椅上搖得孩子用倏然伸長的腿把奶媽踢了個半死。當然這一切,趙大戶和藍妖精不知道,而且趙大戶自己并沒有變化,他只是覺得第一個愿望真是他媽的冤枉。

趙大戶變得小心翼翼,不敢再隨意多言!可是又覺得很憋屈,就這么喪失掉了一個發家致富娶王二妮的機會。心里默默地念叨抱怨,嘴上把門的一松,脫口而出,第一個愿望白瞎了。“啪”指響一聲,藍妖精取消了第一個愿望的所有設定,一切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尿尿和泥的還是孩子,被踢傷的奶媽還在搖搖椅,曾經滾草地的青年男女一下又變成滾草地的小小子小丫頭,關鍵是在他倆的朦朧童年記憶里,曾有一次,是來自肉體的悸動和心理的震顫。后來他倆早戀了,在……

對不起,跑題了。

趙大戶張大得嘴巴已經到了極限,就這樣已經廢了兩個愿望,這只滿眼期待的藍胖妖精簡直讓他覺得和村里大戶的兒子抱王二妮一樣可惡,這種可惡僅次于王二妮被大戶兒子抱的嬌羞做作!為啥在別人那,王二妮都說自己清純的像一張草紙。

他由當初的小心翼翼變得越來越緊張,世間一來一回50年的滄桑,就在趙大戶心里一噴而過。洞中方幾時,世上五十年,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當事人一點不知道。

他想起自己在村里的那間房子,媒婆看到后總是搖搖頭走開,就這樣的房子是甭想找媳婦的,你看看人家大戶的越層。倒不是說讓你也有,最起碼也得像模像樣的。趙大戶想要一座房子,可是他想起一位前輩的話,妖精要是有房子還特么能住燈里。想到這里,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趙大戶淳樸的性情讓他覺得還是不要為難眼前這個藍胖子好。

干脆來點實際的吧,他想回到船上搬一個箱子過來,把這個箱子用金條裝滿。無奈嘴快了,“我想回去取”,箱子兩個字還沒脫口,指響一聲,趙大戶回到了村邊的渡口。手里抱著那個埋了乎汰的燈,趙大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用力用手擦了擦,沒有絲毫反應。憤怒的趙大戶用力把燈摔在海里,隨著洋流漂向遠方的一個叫阿拉伯的地方。

回到家里,一切還是沒變,兜里就只有那個“Made in DaTang”的銀幣。村民驚聞趙大戶衣錦還鄉,紛紛前來祝賀,首先到來的是本村的無產階級和中產階級,并且帶來了在他們口里的些許薄禮,吃得,喝得,用得,擺得和裝飾院子的。

村民不會相信趙大戶一無所獲,趁現在和趙大戶搞好關系,或許將來趙大戶變成真的大戶會順帶讓自己也大戶一點。而村里真正的大戶一直在觀望,他們雖然沒表示公然的反對,但是一想到過去這個土鱉現在竟然要在村里,在權力階層上與自己分一杯羹,就恨得要命,他們并不是獨獨恨趙大戶,而是恨趙大戶這即將發生的變化,無論這個趙大戶是哪個趙大戶。

大戶的小兒子更是恨得惶惶不可終日,曾經那個只跟他不清純的王二妮現在跟他也很清純了。

趙大戶在家里依舊不愛出屋,他曾經有三個機會改變命運,可是在絲毫沒有征兆的前提下,又回到了命運原本的軌道上,三次出軌的機會竟然一次都沒有成功。靠著各種想依靠趙大戶成為大戶的村民的供奉,趙大戶真的成為了家族有史以來的大戶了。

時間久了,那些本想依靠趙大戶成為大戶的人發現,這個趙大戶除了吃喝之外,還不如以前勤快了,于是村里又傳開,趙大戶其實就是個騙子,坐著船出去溜達了一圈又回來了,實際上屁也沒得到一個。也就是傳言傳開的這天夜里,趙大戶院子里送來的擺設和裝修品又倏然的消失了,仿佛它們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送禮被吃掉的人家只能默認倒霉,回家了會咒罵一遍趙大戶的十八輩祖宗,并且熱切的希望趙大戶的后十八輩也是窮光蛋,經過趙大戶家門忍不住也要啐上兩口,恨不得進去索要被吞掉的禮物,但是這些人終究還是忍住了,因為他們知道,趙大戶確實沒錢。

村里的大戶也越來越開心,因為潛在的敵人終于還是以杞人憂天告終,大戶騎在村民頭上洋洋自得,他不想在騎上來一個趙大戶。大戶的兒子又開心了起來,王二妮終于對他又不清純了,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還越來越聰明了,啥都會了。

趙大戶覺得實在不能這樣下去,眼看著送來的東西吃完了,在不想想轍,恐怕要飯都不會有人給,何況這幫人著實讓趙大戶討厭。于是他走到院子里,掏出那枚“Made in DaTang”的銀幣在太陽底下觀看,銀幣很亮很亮,折射出的光透過趙大戶家閉不太嚴實得院門,直直的刺進了剛好路過的張長舌眼睛里。

此時張長舌不僅僅是舌頭長,連眼睛也長。張長舌是本村最著名的情報收集與傳播者,等于現在大V的朋友圈,并且自帶小視頻和美顏效果。不到一天,趙大戶確實找到寶貝的消息再一次傳遍村里。

那天夜里,消失在趙大戶院子里的擺件再一次像長腿一般的回到了院子里,并且在趙大戶院里院外多了幾個新挖新填的洞,然而那里并沒有他們想要的刺瞎雙眼的“Made in DaTang”。

那天夜里,王二妮再一次的在大戶兒子的面前清純了。

那天夜里,大戶也恨得失眠了。

趙大戶覺得媒婆當初說得不無道理,還是應該先蓋一間像模像樣的房子。想來想去,這枚“Made in DaTang”究竟能給自己帶來什么,似乎所有的想法都和這個“Made in DaTang”有那么點關系,可是這點關系在哪呢?趙大戶找到了大戶的家里,頭一次,趙大戶在大戶家里有座位了,不單單是有座位了,還有了一杯茶喝。但是趙大戶覺得有錢人喝這種苦苦的東西真是讓他無法理解,他還是覺得糖水要比這個好喝得多。

用“Made in DaTang”作為抵押,趙大戶借了一些錢,余下的款項就每個月按時歸還,當然這是有利息的。趙大戶心里想著,每月二十九還錢,自己也就揭不開鍋了,但是余下的幾天自己的幾畝薄田還是會養活自己,只不過每個月按時那個幾天揭不開鍋,按揭唄。大戶心里想著,小樣,這回“Made in DaTang”在我手里,每個月再從你那里掏點銀子出來,還怕你上了天不成,這就套牢你。

趙大戶蓋起了兩層的小樓,靠著幾畝薄田種點麥子,做點饅頭再賣點小錢。雖然不富裕,但是他過得比歷代祖先還要好一點。小樓起來了,村里的人對趙大戶在那座島上的經歷傳得也是越來越神,聽說趙大戶還有一個洋名字叫杰克.窮死。他在那座島上得到了一艘船,叫黑生蠔。只是趙大戶越是那么不顯山露水,村民就越覺得趙大戶深不可測。同時越來越焦慮的還是大戶,趙大戶“按揭”的很及時,這讓大戶堅定不移的相信,趙大戶還有后手,但是苦于找不到證據。

王二妮終于選人嫁了,她不再裝清純。趙大戶結婚那天很開心,看著媳婦在床上穩穩地坐著,紅色蓋頭掛在頭頂,要比當年的那個藍色的胖妖精好看得多。他問王二妮,為什么嫁給自己這個窮得“按揭”的人,王二妮說因為這是真的愛他。趙大戶羞得滿臉通紅,因為說愛這個詞在趙大戶心里跟做愛是一樣的,一樣的讓人羞得不好開口的,何況是在村里清純的有名的王二妮嘴上說出來。

這天夜里,大戶的兒子再一次失眠,他無法想象王二妮怎么就能甘愿躺在趙大戶的床單上滾。她是怎么滾的,她那么清純,會不會像跟自己滾一樣和趙大戶滾在一起。大戶兒子越想越憋屈,王二妮那么清純,到底是咋滾的。王二妮從來不會怪自己不給她名分,她的胸懷那么寬廣,博大,白皙,柔軟,豐滿......大戶的兒子在一片白花花的“饅頭”里逐漸犯困,突然這片白花花的“饅頭”變成了趙大戶的白花花的真饅頭,頓時清醒了,大戶兒子確實睡不著了,他決定去看看,看看王二妮和趙大戶怎么滾床單的。

大戶兒子看到趙大戶的新房子,揉了揉眼睛,曾經風都能吹倒的土屋子變成了二層小樓,大戶兒子看不到悻悻而回。

當天晚上,趙大戶沒有力氣與王二妮滾床單了,因為他醉了,他實在是太高興了。王二妮也醉了,因為他在村民眼里,嫁了一個不比大戶兒子差的老實人。這個人不會對她頤指氣使,不會出去沾花惹草,更不會有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兩個醉人,在同一張床上,做著各自的美夢。

婚后的幾天,王二妮和趙大戶平靜的生活,在村民羨慕的眼光里,王二妮忿忿的揉著饅頭。她一直都期盼的那些東西,趙大戶似乎真得沒有,王二妮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會不會趙大戶真得把所有人都騙了。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因為她是清純的,她是一個好女人,她不會為了錢而喜歡甚至嫁給一個人,她所作所為都是因為真愛,她不敢相信,自己錯了。王二妮心里開始忐忑不安起來,手上的力氣便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把原本應該圓圓的饅頭,扭曲成了一個個條形,趙大戶回來看到扭扭曲曲的饅頭,剛想說幾句。王二妮沒有好氣的說了句,這是我故意這么弄得,圓圓的饅頭有啥意思,一點都不新奇。于是,趙大戶覺得這個扭曲的東西實在是要比圓圓的,光溜溜的饅頭好看,像花卷起來一樣。

王二妮徹底憤怒了,因為她確信自己錯了,趙大戶的確啥都沒有。但是她不可能跟所有人證明趙大戶什么都沒有,她要走,她要離開這個暗無天日的生活,她離開得理由不能是因為趙大戶什么都沒有。因為她是清純的,是為了真愛的。王二妮要制造一個假象,一個趙大戶不學無術,胡作非為,不求上進的假象,這樣她就有理由離開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趙大戶。心里想著,王二妮手里便把十三香、鹽,又恨恨地剁了一些蔥花放在了扭曲了得饅頭里。

于是,趙大戶的面食賣得更好了,得到了更多村民的賞識。

王二妮絕望了,即使趙大戶每天賺得錢越來越多。趙大戶為自己能找到這樣一個聰明的媳婦開心不已,要不是媳婦的聰明才智和一心為自己事業所付出的心血,是不會有這樣有味道的扭曲饅頭的。

眼看著趙大戶的扭曲饅頭已經開始在十里八村里打出了相當的品牌,大戶已經坐立不安了。因為“大戶面館”已經沒有那么多的生意了,很多面食的食客開始了扭曲的饅頭配隔壁的羊湯館,不再對“大戶面館”里面的面條情有獨鐘。大戶覺得是時候給趙大戶一點顏色瞧瞧了,給當地的老爺使了些銀子。老爺想了想,派出幾個衙役,把趙大戶的攤子掀了,順便告訴趙大戶,這是違法經營,你的攤子占道了,占了官老爺的馬車道。趙大戶生平唯唯諾諾,卻在這一次爆發了,因為官老爺從來沒騎馬走過這條道,都是坐轎子,而且一年來不上一回,除非是知府大人來巡查。衙役沒有再廢話,直接把趙大戶按在地方結結實實的揍了一頓。順便帶走了那筐扭曲的饅頭,因為一會還要去喝免費的羊湯和酒。

聽到趙大戶被打得消息,王二妮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樣子。直到看到趙大戶被村民抬回來,王二妮眼見這么多人在場,便哭著攙著趙大戶回了家里。躺在床上的趙大戶,還沒來得及說話,王二妮便讓他好好休息,自己去洗衣服。

洗完衣服的王二妮,打開二樓的窗,用竹竿把窗子頂起,沒想到竹竿掉了,正好砸在了樓下大戶兒子的肩膀上。大戶兒子驚聞趙大戶被打,想著終于有一天不用想象清純的王二妮和趙大戶滾了,便走到樓下觀瞧,恩恩,就這樣被砸到了。四目相對,勾起了曾經的往事,“又回到最初的起點,記憶中你青澀的臉,我們終於來到了這一天,窗上掉下的竹竿,無數回憶連結,今天男孩要赴女孩最后的約”。

王二妮春心終于又蕩漾了,她似乎回到了未嫁之前的清純和狂野,她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是狂野的,因為真愛,大戶的兒子才是真愛,那些虛妄的一切都將過去。王二妮一激動,手一揮,花盆也順著竹竿掉了下去,竹竿打在肩膀上,花盆打在頭上,大戶兒子GAME ?OVER。

王二妮惹禍了,被抓去見官,要問斬。

趙大戶此時迷迷糊糊得睡了,夢里他又回到了那座島,看到了那個胖藍妖精。藍妖精說可以再補給他一個愿望,因為上次見面確實誤會重重。趙大戶此時不再需要任何愿望,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好幸福,不再需要啥。藍妖精給趙大戶說了王二妮打死大戶兒子即將被問斬的事。趙大戶驚異不已,他的愿望就是時間倒流,回到那個花盆掉落的前一刻,一個指響,一切恢復從前。

花盆沒有掉落,趙大戶微微張開眼,聽到王二妮的腳步聲,他笑了,一切還來得及。

王二妮甜甜得說了一聲,“大戶,該吃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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