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遇永遠青睞有準備的人。
這次的內招,按理說我是比較合適的人選,學的是機械專業,在學校又學過CAD繪圖,應該有幾成把握吧。平時品管和開發也常有來往,就算不知道名字,但起碼也能混個臉熟。
從知道開發部招設計員的時候,我就開始做準備,生產線沒什么事的時候就往品管辦公室跑。如果辦公室的公用電腦沒人用,我就打開CAD軟件,先熟悉一下CAD命令,才好去面試。
但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電腦水平,在學校那僅有的上機課,只是純掃盲,怎樣畫線,刪除,建圖層,給圖層命名等,還知道了幾個快捷鍵,僅此而已。
這天,辦公室沒什么人,我又打開CAD軟件,自己在那里摸索,才畫了幾個簡單的圖形,正入神的時候,有人從辦公室門口進來,站在我座位旁邊。感覺身邊有一團影子,我不由得抬頭一看。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開發課的課長—尹課長。
尹課長,一個身形偏瘦的中年男人,格子襯衫,西裝褲,戴一副近視眼鏡,鏡片很厚重。因為臉很瘦削,眼角的魚尾紋很明顯。
“小姑娘,你會用CAD軟件呀?” 也許是近視的緣故,為了看清電腦屏幕的東西,他和我說話時欠了欠身,手背在身后,語氣很友善。
“會一點,以前在學校學過。”我小聲說道,順便把位置向旁邊挪了挪,這個距離太近,有點不適應。
“小姑娘,那我要考考你。你會畫六邊形嗎?”
聽到這話,我腦子飛快運轉著,這個“考考你”的意義非同一般。如果把握住機會,說不定就能有機會成為一名設計員,而不只是一名生產線的品管了。
當這個念頭閃過,我忽然就緊張了起來,六邊形,每個角是多少度?畫角度的命令是什么? 要從哪里開始呢?
一分鐘,兩分鐘…也許更長時間,我拿鼠標的手不知道該先點哪里,畫了一根直線后手就停了下來,老師教過,畫角度有絕對座標輸入法,還有相對座標輸入法,用哪種好呢?
俗話說,忙中生亂。越是重要時刻,越緊張,越緊張腦子越不清醒。這時我腦袋一團漿糊,臉頰發燙,額頭都冒出細密的汗珠,雖然是秋天,背后的衣服都汗濕了。
仿佛是過了一個世紀這么久,一直站旁邊的尹課長看到我半天沒反應,一副抓耳撓腮的樣子,嘆了口氣,用一根干瘦的手指指著左邊工具欄的圖標,“直接用這個命令就可以了。”
我定晴一看,那個圖標的樣子不就是一個多邊形嗎?我點了一下那個圖標,信息欄里就提示輸入多邊形的邊數,而六邊形的邊數為6,輸入數字,按回車鍵,一個6邊形就做好了。
原來最簡單不過的問題,被我想的這么復雜!最后,尹課長一句話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當一個機會送到你面前,卻被你親手毀掉,這是一種什么感覺?
為什么在學校時不努力一點,多花點錢去外面學電腦......這下,不用去開發課面試了,也沒臉去了。我還是乖乖的滾回車間,當一名生產線品管吧。
什么情場失意,職場得意,都是騙人的鬼話。經過雙重打擊,我整個人都不好了。但是工作一刻也不敢怠慢。
年底的時候是生產旺季,加班漸漸多了起來,有時趕貨,生產線要加到一點左右,可苦了我們這些跟線的品管,一點多下班,吃個宵夜,洗澡洗衣服,快兩點才能上床睡覺,第二天還要正常上班。
一天晚上,一點半我還在洗澡房洗澡。浴室是公共浴室,分四個單間,木門,有些鎖已經拉壞了,但是不影響使用。
已經入夜,周圍靜悄悄的,只有走廊還亮著燈。二樓是文職類的,除了品管,文員都是不用加班的。同宿舍的慶玲也是11點多就下班,早早睡下。
此時,只有我一個人在這空蕩蕩的洗澡房。洗好澡,正準備拉鎖出去的時候,卻發現怎么也拉不動。不知道是哪里卡住了,我心里一驚,拼命推了幾下門,再弄,還是不行。我心里一驚,今晚不會要在這洗澡房過夜吧?
一陣冷風吹來,以前看過的恐怖小說片段,忽然從腦海里涌了出來。會不會有披著長發的女鬼,突然從門底下冒出來?然后撩開長發,露出慘白的臉,空洞的雙眼,長長的舌頭......
我打了一個激靈,強自定了定心神,自己嚇自己,真的會死人的,不死也會變成瘋子了。冷靜下來后,我用手從門破洞的地方拔了拔,門竟然能開了。
平時都是洗好衣服才回去休息,被一驚嚇,我再也不敢久留,趕緊逃也似的回到了宿舍,直到躺下床,蓋好被子,才稍稍安下心來。
經過這一夜洗澡房驚魂事件后,我再也不敢用那個壞鎖的洗澡間,并且,洗澡的時候門也不敢關嚴實,只求速戰速決。
忙碌的時間過得特別快,而且感覺人已經麻木了,好像這樣的日子永遠不會有盡頭。
這天,我意外地收到了父親的來信,他告訴我,家里裝了電話。還有一件喜事是家里開始建新樓房了。因為老房子常年漏雨,墻邊開裂,已經不適合住人。加上我已經畢業工作,家里不用負擔我的學費,再到處借點錢,建一層樓房的錢還是夠的。
因為我以前寫信回去,沒告訴我廠里的號碼,所以父親也只能通過寫信的方式,告訴我家里的事情。
我抽時間拔打了家里的號碼,當電話拔通的瞬間,我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心里百感交集。為這段時間的委屈和辛苦,因為想念雙親,更多的是感慨。以前還在上學時,家里沒有裝電話時,父親每次要去到鄉鎮那里才有電話可以打,現在有了電話,就方便多了。
父親在電話那頭也有點激動,我也聽到了母親的抽泣聲。一番噓寒問暖之后,父親說,11月3是農歷初八,家里新房“過門頭”(廣西老家建新房的一種儀式),如果能請到假的話,就回一趟家吧。我心里沒底,最近工作這么忙,不一定能請得到假。但是還是應允了。
從8月21日正式上班以來,我還沒請過假,最近趕貨,想請假得想想辦法才行。
晚上工作的間隙,我和慶玲談了這個問題,讓她幫支招,她建議說,楊雨跟的那條生產線最近不是太忙,我可以請他幫忙,還有幸玉彬也好說話,讓他倆一起幫我照看幾天,應該沒問題。
楊雨聽了我的話馬上就應允了下來,讓我放心,幸玉彬也沒有推辭,有了他倆的幫忙,而且我也只是請三天假,所以請假單很順利就批下來了。
2000年11月1日,正好是西方的萬圣節,我坐上了回家的班車,從畢業實習到來廣東打工,我已經大半年沒回過老家了。心情有些莫名的激動。但我所不知道的是,這一夜我陷入了險境......
這一夜,我坐上了一個摩的司機的車,穿過茫茫的黑暗,穿過田野鄉村。我是如何機智的逃過一劫的?
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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