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琚賓:中國的室內設計和建筑設計經過十年多的發展,但似乎仍是兩條平行線,交集總在題外,共識少、分歧大,我卻始終倡導站在建筑的立場上思考室內設計的問題,力求穿越內與外的邊界。
? ? ?董功:我從不認為,室內設計可以被剝離到建筑設計之外。一個人對一座房子的體驗,從遠處看到它,隨后逐漸走近,繼而看到材料,跟房子更近地接觸,直至進入到它的內部,獲得瞬間的感受。我覺得,那是一座建筑特別關鍵的時刻。室內一直是建筑的一部分。而且,在我看來,真正的高潮都在室內,也就是說,建筑對城市的姿態把人吸引進去,無論外表的狀態,是平和還是張揚,在人沒有真正進入之前,對它的了解和認知都是不全面的:只有真正到達這座建筑內部,認知才是完整和真實的。往往,你會發現一個有著平和姿態的建筑,當你走進時,會發現一個完全想象不到的室內狀態,那種張力光;第二步,派生出材料;第三步是軟裝,這個我非常同意。
? ? ? ?琚賓:處理第一階段的過程中在室內設計中意味著把骨骼搭好,SHENG下的就是穿衣服的過程,這個衣服的材質,是選木頭還是石頭,我認為這是第二階段的事情。與第一階段空間立體幾何化的思考方式有所區別的是,這個階段更偏平面化,包含美學成分,考查的是室內設計師的審美情趣和藝術修養,以及平面化的感覺,這需要憑借時間和積累和生活閱歷。接下來就是進入第三階段,也就是后期的軟裝、陳設、配飾,包括家具的選型、搭配等。而目前,國內大部分的事務所都是從第二個階段開始的,只是穿衣服,而忽略掉了建筑本身的美;也就是說,割裂了室內和室外的關系。更有甚者,就只做第三步,在我看來,這三個階段缺一不可,每一步都是一個基本動作,更是規定動作,任何一個室內設計師必須具備這三方的綜合思考能力才能做設計,且不論是否能做出好設計。只有這三個基本動作都完成之后,我們才能去討論一個作品的好壞。
? ? ? 董功:我們自己做設計時也深有體會,當做到室內很細的地方時,建筑師實際上還是比較費勁的,因為對很多地方并不了解。
? ? ? ?琚賓:室內設計其實包含著和產業鏈的對接。室內設計師解決的更多是和產業鏈接后對功能的實現,同時又要滿足的精神性訴求。因此,室內設計師應該深入地思考室內和建筑的關系,在保持建筑氣場的財時,又必須將功能置入得更為合理謹慎。因此,建筑和室內這兩個專業在實際項目中非常需要整合。設計關系之間如果沒有默契的話,完成效果就會大打折扣,項目也經不起仔細推敲。合作的價值其實遠遠大于項目本身。
? ? ? 車飛:沒有一個室內的建筑,也沒有一個沒有建筑的室內,它們應該是一體的。作為建筑師,當我看室內設計的時候,我通常把它們分為兩類:一類是再特征化,或者說再描述性的;另一類就是單純的室內裝飾。前者跟建筑有關,琚賓操作的這個平臺,更多的是在建筑層面的。
? ? ? 再特征化的設計包含兩個問題,一個是對室內的理解,另一個是對建筑的理解。如果不考慮建筑,僅僅做室內裝飾就很簡單,但從建筑往室內延伸的話,就會很有意思,因為它永遠都像是一個改造項目——首先解決的是功能轉化的問題,然后才涉及形式。這和我剛剛說的裝修是兩個概念,裝修“設計”的是裝飾,但它是另外一個層次的,并不涉及建筑和我們身邊的關系。從這個意義上,琚賓的設計操作的界面關系,對建筑和室內的聯系進行再特征化的操作,涉及使用的材料,以及它們所聯系到我們的文化記憶,并和現下的意義產生關聯,同時留下和我們的環境所發生的印象關聯。當這些內容被組織在一起,就會形成多樣化,或者說異質性。
? ? ? 琚賓一直保持著和院校緊密的聯系,時常去客座,畢業評圖,忙的同時也使他得以保持鮮活的視野。在他和清華美院副院蘇丹的一席對談中,談及中國的設計教育問題,而談話的焦點變落在個體的問題上—中國目前的教育急需要發現個人、解放個人。承受著對話及產生的畫面,我們走進了他們的世界,逐漸理解了他們如何將情感上的糾結變成對自己設計的進一步要求。琚賓做裝置、主持設計類節目,使之成為與設計更緊密的組成部分;蘇丹除了堅定要走的學術道路和教學方法以外,也在堅定地做著他自己。 同時,還通過連續策劃展覽、辦畫廊,一方面挖掘別人,另一方面挖掘自己,按他的說不地,那就像一座橋梁,可以把當代藝術很鮮活的東西嫁接到設計中來。“做這些事,關鍵就是趣鼓掌,有趣味在那兒,你就不為很多東西所動。”蘇丹同樣表示,從琚賓身上,他能看到他自己,因為都同樣飽有一種執著頑強的勁頭。
? ? ?痛并快樂著
? ? 琚賓:我七八年前開始游走看各種經典建筑,一路涉獵著相關書籍。與此同時開始不安、焦灼,感覺正在做著的設計與內心深處真正想表達的東西有出入;而當側重于表達內心情懷時,又發現和甲方的訴求其實有距離—這個狀態很分裂,甚至讓人覺得抑郁。一旦投入到具體工作中,就會覺得煩躁。彷拂很難找回內心的平靜。于是會很想離開,重新踏上建筑之旅。這大約和那些一直在路上的旅行者心態很相像。
? ? ? 蘇丹:這是因為我們的載體有問題。作為社會人,當你的工作類型和思想不能一致,加之載體在當下這個環境中溝通的渠道又比較特殊,就會使人感到不快樂。琚賓想的設計具有理想性和試驗性,并且將一些內心的東西通過物質的手段去實現,甚至落實到工藝上。但畢竟現實情況還是并不樂觀,特別是你所做的事情不能與思想同步的時侯,就像嘴巴跟不上想說的,表現為結巴。這些問題的確是會帶來痛苦。
? ? ?琚賓:做設計就像開始要練繪畫的基本功,但到了后期就再沒有約定俗成的固定套路—你得自己去找一些特定的方法。我做室內設計的一些基礎依托是從建筑中來的。也就是說,我在看過很多建筑師的作品后消化吸收,進而提取出我能應用的,然后變成適合自己的一套系統、方法,應用到室內空間中,同時把精神性以及傳統文化作為支撐性。這個部分的研究對我來說是很快樂的。當我看到巴拉干或者卒姆托的建筑時,都會感到興奮,讓我想把他們的豐富的思想內涵轉化或傳遞到我所設計的空間中——那種愿望及興奮會一直持續。年初去印度,看到柯布和路易斯康的建筑時,我發現,感覺已經不再像早先那般強烈,這大約是因為喜歡的方式開始有所轉變。早些年,我關注的點是建筑本身的方法和系統上的,現在我更關注的是建筑和它所在的場所、人在其中的關系,以及氣場形成后那種狀態。而當我關注這些的同時,也感覺到了那些與自身應用之間的距離感,而且無法寄托到我自己的工作當中,這讓我變得比以前更有焦慮感。
? ? 蘇丹:關鍵是趣味,有趣味在那兒,你就不為很多東西所動。
? ? ?20世紀80年代中期,環境藝術是建筑學的邊緣,也是藝術和建筑交叉后表現得最有活力的地帶。就算是現在再拿出出當年于正倫編輯的《環境藝術》第一期的雜志,讀起來還是心潮澎湃的—非常有活力。環藝中的室內設計真正庸俗化是始于20世紀90年代中期,這個行業突然有了市場,變成公認的一個掙錢的渠道,于是就慢慢開始把理想妥協掉了,而在80年代中期的時侯,沒人覺得它是一個掙錢的行當,只是把它當作一種趣鼓掌,一個讓建筑實現不了的理想在室內這個部分盡可能實現出來的渠道。并且能通過這個渠道,觸摸到藝術。后期的商業化發現造成了現在的困境。從另一個方面來看,中國的室內行業里雖集中了很多人,但他們的類型太相像,幾乎沒有分層。所謂分層,是以關注精神的方面,對文化的變化的敏感度來劃分的。琚賓之所以產生焦慮,是因為你所處的這個幾乎無分層的群體環境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