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阿去
一枚裸辭青年,在此記錄我的旅行、美食、生活和個人成長。
坐在家中飲茶,大理的盆友發消息來:心情好些沒,下來喝酒?
千里之外,原本萍水相逢的人,記掛你心情好點沒有,找你喝酒。
(申明:本人不喝酒不喝酒不喝酒)
陽光明媚的午后,我又回到了大理。
這回是坐火車,那種雙層臥鋪,可以舒舒服服的望窗外的風景。云南呆了十來天,已不覺得什么稀奇,陽光透過白色窗簾灑進來,好好睡個午覺才是正事。
乘8路公交回去古城,只花了3塊錢,輕車熟路像當地人,連買水果、買菜也曉得該去南門、北門的市場,心血來潮買乳扇和餌塊,還能與人講講價。半個月前,從機場大巴下來拖著行李箱,不知該去何處投訴的那種孤苦身世,已經消失在天外了。
古城里我最記掛的,莫過于玉洱門的土雞米線。你們要是去大理,我是強烈建議你們嘗一嘗的,點了一份米線吃飽,又打包了雞腿、雞腸帶給盆友們吃。
對,我也是在大理有朋友,能蹭飯的人。
身上帶著“自來熟”的屬性,常常有種錯覺“盆友家的客廳即是我家客廳”,非但一個人玩得開心,有時候還呼朋喚友的湊著吃飯。大家也縱容著我,有時明明都在一個地方,我不召喚,他們也難得聚會。
這或許也是他們喜歡我的緣故吧。盡管我心里孤獨的小火苗永遠跳躍,可是盆友面前,我還是努力快樂起來。
世上受委屈的事,多了去了。你很難向別人說的明白,不必白白要人為你擔心,但凡能遇著一兩個體恤你的,那是莫大的福氣了。
去拜訪了上回房東,一起吃了飯,看他打夢幻西游,擺攤收東西合成裝備,看起來也是手黑要虧的。
他實在是個樂觀佛系青年,我跟之前江蘇姐姐聊天,他打著游戲時不時冒出一句話。
我說,要煮點青菜吃(你去香格里拉呆過幾天,沒別的吃,天天牦牛肉火鍋,也會很想吃青菜的)。他說,冰箱里你眼睛能看見的菜,自己盡管搞,要買菜的話,騎我的小電驢去!
其實我回大理之前,問,你那里還有空屋嗎?
他說,你盡管來。
我說,爬坡爬得我累死了(靠蒼山這邊)。
他說,早說,開車下去接你。
萍水相逢的人,后來也做成朋友,可以瞎聊聊天,知道自己下次再到此處來,不必漫天找住處,發個消息知會一聲即可。
我知道,這算不上多么深厚的情誼。如果你曾經像我這樣,一定會懂得從“生涯任轉蓬”到“朋友來了有好酒”,是多么的安心快樂。
(西北的胖友們,請認真閱讀下上面那句話)
他們說,小半個月,氣質不一樣了,誰剛來大理飯也吃不下,兩天只吃了一碗米線?
再提一嘴那家土雞米線,做得真好,進店香氣撲鼻,讓人胃口大開,用雞油萃了各種香料,尤姜的辛香尤其重。用雞油封著雞腿和雞腸,保持了雞腿肉的爽滑。一碗土雞米線,投點干辣椒、香菜、蒜蓉和本地腌的小菜,熱湯一激,豐富的氣味撲鼻而來,還沒吃已經是一種美好的享受。雞湯醇厚,米線爽滑,雞肉入味,一碗滾燙的下肚,熨帖人心。
從香格里拉回來,我的飯量和體重齊飛。吃得多,說明心情好。
得閑還爬了趟蒼山,恰逢是農歷十五,上香的人倒不少,還有虔誠的人走三步一拜的。一面閑閑逛蕩,把幾座寺廟都走了一遍,旁人禮佛,我則看看寺廟看看花。
路過感通寺,明代楊慎流放云南時曾在此住過,寫了“滾滾長江東逝水”的那位,還中過狀元,極盡榮耀,說是明代三才子之首了,一生也不過老病邊陲。人生嘛,怎么說,有時候甜頭早早嘗完了,后半輩子都是辛酸苦悶,這也是有的,誰能計較什么。
另一處寂照庵,花草繁茂,多肉可人,陽光正好。一處網紅打卡地,若非丟在云南,放在任何一處也是要讓人驚嘆的,可惜云南的鮮花繁盛,倒顯不出什么來,因為人多,反倒缺了一味“寂”。
說到花,說到寂,想起王守仁說:“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同歸于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
我想看的是怎樣的風光,是于心中有映照的,能叫我與花一時明白起來的。
我悄悄問自己,那樣的景色,你當真瞧見了么?
未到云南之前,竟然不知道此處是這樣風光旖旎,爭奇斗艷的,好像隨便撒把種子在空氣里,也能變花團錦簇、姹紫嫣紅的。
這些艷麗的成語,我向來不喜歡。可是當你在花朵和陽光的包裹下靜靜坐一下午,酣睡片刻,你也不知道空中有無香氣,你心里仿佛盛住了那一分香氣和那個午后暖和的陽光。你又明白過來,那些形容花、形容香的詞匯為何唄造就出來。
我很迷戀佛經里乾闥婆,意為“尋香”,吸香氣為食,能凌空作樂。
那些曼妙時刻,好似身邊有尋香飛舞,當此時,我是見到了心中想見的。
除了吃和閑蕩,正經事是去洱海邊騎車,曬出兩只熊貓手來。
環海的人很少,園林工人推著割草機修剪草坪,空氣里飄著青草氣,風很大,我的頭發又密又厚在耳朵邊上飄著,我看不見,我猜像一團黑色火焰。陽光很好,我感受倒那種明朗和熱列。
(請不要笑話我,只是記錄當時感受)
我先是想到了《飲馬長城窟行》,不是漢樂府“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那首(盡管這首我最喜歡),是楊廣的“肅肅秋風起,悠悠行萬里,萬里何所行,橫漠筑長城”。
很久沒有安靜下來讀書了,更不說詩歌,甚至從前信手拈來的句子在腦子里只剩下模糊的影子,可是在這樣一個下午,它們突然地闖到你的腦子里來,叫你久久不能忘。
后來,還想起了很多其他的詩句,想到李賀的“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想到李白的“安得倚天劍,跨海斬長鯨”……我騎了很久很久的車,直到月亮出來,從暮色霧氣中的一點點影子,到灑得湖面碎金色,隨著波濤蕩漾。風很大也不愿意回去,突然想起岳陽樓記里寫“浮光躍金”,正是此時景象。
這從日落到月升中天的時間,于我而言,極其鄭重,極其有意義,照映了我日常脆弱的反面,那種隱秘的雄心。
安得倚天劍,跨海斬長鯨。
或許行人太少了,蒼山茫茫,洱海湯湯,月色如練,總以為應該做點什么才好,才不辜負時間。
(當時我并不知,大學舍友此刻正在海東,兩個胡建人來到此處,卻彼此不知道,所以說人生的機緣呀~捉摸不定)
好似短短半個月,成長了許多,心中猶豫不決的事情也有答案。我向來性子軟弱,愛依賴別人,喜歡有人作伴,如今好像自己也能行,不行也得行。
回魔都后與伙伴交接事宜,說是要一段時間。我難得果決,說就今天吧。
世上好多為難的事情,心一橫,脖子一梗,也就闖過去了。
午睡醒來,突然感覺許許多多的舊事已了,剩一個帶來傷疤也長了心的自己,還有一些忽悠你喝酒的朋友。
人要悲傷、要顧影自憐很容易的。
難的是,怎么熱列明亮自由浪漫且世俗的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