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余姚的第四年,我認識了師父。
師父是安徽人,身高1米75左右,體重卻有160,微胖,所以給人的感覺特別平易近人。但他眉宇間的那顆痣給人的感覺又有點清高。師父聰明絕頂,見多識廣,生活閱歷豐富,又讀過很多的史書。他談吐幽默,出口成章,是我見過口才最好的。他脾氣很好,和他相處的兩年時光里,我很少見他發脾氣,無論何時總是面帶微笑。他很愛干凈,不追求名牌,為人低調,雖然穿著樸實,卻難掩其氣質,我覺得那是時間和生活饋贈給他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和師父,還有同事的相處越來越好,認識了許多優秀的人,聰明漂亮的老板娘,善良誠懇的孫總,大度干練的師娘,外冷內熱的小楊,伶牙利齒的陳姐,美麗自信的梅梅姐,幽默風趣的周師傅,忠厚老實的徐師傅,古靈精怪的欣雅,風度翩翩的老五,踏實能干的老六,大大咧咧的小紅,善良溫柔的劉群。。。。。。他們每一個人看起來都是那么美好,都曾給予我這樣或那樣的幫助,教會我好多東西,我想那些東西是用金錢買不來的。想起和他們一起度過的那些快樂時光,心里依然感覺美美噠。
時間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三年前。
記得我23周歲生日那天,師父提前買好了蛋糕和同事一起給我過生日。在一家東北小飯店,飯店的名字我早已忘記了,只記得飯店老板是安徽人,人很熱情,以前我們經常來這里聚餐,所以那天我收到好多祝福。師父買的蛋糕很大很漂亮,同事的祝福很暖心。在大家的碰杯祝福里,我們都一飲而盡。那是我第一次過生日,所以印象深刻。
楊梅成熟的季節,師父帶我們去摘楊梅,一路上我們有說有笑,上楊梅山的時候,被楊梅山上的風景所驚艷到。伴著柔柔的風,我們一個個拿著小籮筐,上樹的上樹,摘楊梅的摘楊梅,聊天的聊天,好不熱鬧。當然師父是第一個上樹的,欣雅緊接著也上去了,而我和大姐們挎著籃子在下面摘,邊吃邊摘,邊說邊笑,忙得不亦樂乎。黃昏來臨的時候,我們滿載而歸,大家都放聲高歌。
節假日,師父帶我們去K歌,那次一去就是十多個人,我第一次去KTV,華麗的燈光,閃閃四溢,老板娘唱歌很好聽,她唱的是蔡依林的歌,歌名我忘記了。梅梅姐唱的歌卻讓我記憶猶新,很好聽,有歌唱家的風范。我點的是王菲的《人間》。大家都唱得特別嗨,嘻嘻哈哈,說說笑笑。曲始曲終,掌聲起起落落,大家都唱得特別盡興,一直唱到凌晨一點才結束。
炎夏,余姚溫度40不下,每天熱得汗流浹背的,師父帶我們去了游泳館,余姚最大的游泳館。人很多,我們都換好了衣服,學著下水游泳,我和梅梅姐一起,學著老手的樣子扒水,扒了半天還是在原地踏步,抬頭望去師父他們都到頭了。游泳的人不要太多,我看著旁邊的大姐們胡亂學著,學了一個下午都才只會一個開頭的動作。游泳池里的水很舒服,一瞬間我們忘記了炎熱。
夏末,下班后,老板老板娘帶我們去吃燒烤,一路上我們特別開心,燒烤店的名字我已經忘記了,只知道那是余姚最繁華的地方,人來人往,特別密集。燒烤店里特別干凈,那里的服務員服務很周到,我們在下面點好了材料,就上了樓,樓上擠滿了人,我們擠了半天才搶到位子,老板老板娘和師父點的肉多,我點的大部分是蔬菜和水果,還有冰淇淋。有師父在的地方,當然少不了笑聲了,說說笑笑,烤烤吃吃,樂不思蜀啊!
在余姚的最后一年,真可謂印象深刻。
14年余姚發大水,可謂百年一遇,被我遇到了。從未見過那么大的水,四處的水讓整個余姚城被泡在水里,余姚城里一片狼藉,大家都開始逃難了,聽說當時的余姚賓館都擠滿了人,有很多很多像我一樣的外地人都買票回家了,所以自此在余姚的外來人少了很多。廠里淹了,我住的房子也淹了,孫總把車開到橋上就沒下來過了,師父帶著我們趟著水找出路,只見路邊的超市里漂出來好多東西,飯館都關了門,到處都停電了,路上都是逃難的人,我們把重要的行李放到一個同事家二樓房東那里,然后等待雨停,期間有一個男同事出去了,回來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泡面,我們問房東借來熱水,隨便把面泡下就把午飯搞定了。等到我們出去探路的時候,淺水已經到我肩膀了,盼著雨停。下午兩三點的時候,老五和老六滑著琵琶艇來解救我們,那一刻我們終于看到了希望,不算大的艇子上,足足裝下七八個人,我們在水上艱難得劃著,慢慢移動,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大批大批逃難的人,其間,有一個待產的孕婦,五六個人用手舉著一個木筏,孕婦則在木筏上聲嘶力竭,看得讓人心疼。還有許多年邁的老人,年幼的孩子都在拼命地在慢慢挪動。用了整整將近四五個小時的時間我們從張巷潭抵達到陸埠。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師父店里也如是停了電,但師娘給我們準備好了晚飯,我們借著蠟燭的點點微光吃完了晚飯。緊接著就去了老板娘的家里,老板娘給我們拿了幾件她的衣服讓我們換上,還送給我兩對她很喜歡的耳環和一件羽絨服。七八點的時候,老板老板娘給我們收拾了休息的地方,寒暄了幾句,就出了門。那晚我和同事大姐們都無一例外的失了眠,各自有了各自的心事。想想這場大水的襲擊,仍感覺心有余悸,我們不知道明天會如何,不敢去想。我聽著她們各自的感慨,而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師父師娘、孫總老板娘對我們的一路照顧,感覺一下子欠他們好多東西,想著想著就睡了。
第三天,水勢有所下降,我們又跟隨師父去了張巷潭,看看我們廠里的情況,由于廠里處于一個較低的位置,所以里面的水還是有好多,我們從一個大桶上漂了進去,把幾臺電腦拿了出來,水位還停留在門上鎖的位置,之前的水位比我都高。把電腦放在一個同事家里,之后我跟隨師父準備回陸埠,因為當時的我無處可去。水高過膝蓋,我們趟著水,說著話,看著路上逃難的人,那么遠的路程,我和師父走了整整一個下午。
在師父店里我整整待了半個月,每天和欣雅同吃同住,有時候一起去玩,逛街。欣雅是個非常聰明懂事的小姑娘,別看當時不到十歲,可是給人的感覺完全是個小大人呢,很獨立。她寫的正楷字很漂亮,又會跳舞,還去練跆拳道去了呢,所以她看起來特別有氣質,我想這得益于我師父師娘的精心栽培吧!那段時間我差不多都在玩,只有一次我和師娘、欣雅去河邊洗衣服。記得那天,河邊人好多,都是一些美麗的姐姐們,她們一邊用木棍捶打著衣服,一邊說說笑笑,我們也趕緊地湊上前去,漸漸融入她們的氛圍。師娘在洗衣服,我和欣雅蹲在河邊,模仿著姐姐們洗衣服的樣子擺弄衣服,實則玩水,說是洗衣服,倒不如說是湊熱鬧。衣服洗好的時候,我們仨抬著大盆往店里方向去了,路上也不閑著,和欣雅玩鬧。
師娘身材高挑,落落大方,很勤勞,也是個很愛干凈的人。店里和樓上,包括樓梯里的邊邊角角,都被她打掃得一塵不染,同時她燒菜很好吃,花樣豐富,只是她有時候很忙,所以能吃到她燒的菜很是難得了。老六是個很踏實能干的人,所以做飯幾乎都是他,老五卻很斯文,平時工作也挺忙,很少見他來廚房。而我就更不用說,當然沒下過廚了,只知道享用美食,想想那時候的我真是懶人一枚啊!
那半個月在師父店里,和大家相處的都很融洽,因為他們都特別好,也特別照顧我。現在想起來我是前世修得吧,遇到他們那么好的人。
地面上的水終于干了,和師父一同就回到了張巷潭。到明偉橋的時候,橋上滿滿的人,仔細一問,才知道是開超市、開飯店的,地上到處擺著鍋碗瓢盆,由于店被水洗劫了,所以無處可去,只等待水早點下去,想想他們在橋上待了足足半個月啊!到橋頭的時候,我看到志愿者在發餅干和面條,我們領了一份,還有的志愿者在搬弄路邊的垃圾,真是好有愛心喔!其實那天是廠里上班的日子,同事們都來了,各自都拿起家伙忙活起來,整理車間、沖地,倒垃圾等等,忙得不亦樂乎,足足一天的功夫,廠里收拾干凈了,一切又如從前模樣了。晚上我們所有人聚餐,在飯桌上,師父又變得笑嘻嘻起來,面對這樣的變故和損失的慘重,師父卻像一切都沒發生,那表情告訴我“一切重頭再來”,我不知道他有多大的內心才能承受這一切,我想正因為他如此強大,所以他才能走到現在吧。
大水之后的我們,同事之間的關系變得更加牢固,因為都是共同經歷困難的人了,不言生死,越過生死,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月圓的日子,師父喊我們出來在橋頭賞月、吃月餅。師父和周師傅、梅梅姐聊著天,欣雅和樂樂打鬧,我偶爾也會去湊湊熱鬧。師父遞給我一個月餅,抬頭遙望月亮,借著溫柔的月光,看著這座簡單的明偉橋,風調皮地拂著面龐,吃著香甜的月餅,我突然想到剛來這工作的時候。記得有好幾次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沒去吃午飯,每次師父回來的時候,都會給我帶一大袋剛做好的雞蛋糕,就是小時候我最愛吃的那種,現在想起來都感覺心里甜甜的。?
年底廠里聚餐,我們吃的自助餐,余姚最繁華的地方,師父舉著酒杯一個個敬酒,說的最多的就是,希望越來越好。幾杯酒下肚,師父的臉上泛著紅光,師父有點醉意。那天每個人的心里有開心,也同樣有惆悵。我那天收到最多的祝福就是回家找個好對象,呵呵!只是我那時也沒有想到,那是我們最后一次再坐在一起吃飯!
其實師父對我工作上的幫助只是一部分,最多還是體現在做人處事上,改變了我的金錢觀和人生價值觀。用他的話說,錢不是省出來的,是賺出來的,我覺得在理。從我剛去他那工作的時候,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曉,處處碰壁,笨笨的,到后來我一點點進步,這期間,他還督促我考了駕照。師父總說每個人都有他的可取之處,他耐心的教導我,把一些重要的東西一點點灌輸給我,我聽得似懂非懂,即便如此,但依然削減不了他的耐心,一遍又一遍。我是個問題少年,犯錯成了家常便飯,師父并沒有大聲斥責,而是教導我如何把錯誤降至最低,怎么去避免下一次再犯同樣的錯誤 。再說到我穿衣服,我以前是個對穿著很不講究的人,只要是衣服套在身上就OK,沒有包,整天拿著個黑塑料袋裝衣服,后來大姐送我一個玫紅色的包,被男同事說成,“人家的包是配衣服的,你的包是當麻袋用的”,哈哈,常常被他們調侃成50、60年代的大媽。師父和同事總是直接或間接教我該如何穿衣服,女孩子如何經營自己和生活,我們是做包裝的,所以他說:“包裝,包裝,不打理自己,沒有人有義務要通過你邋遢的外表去發現你的內在,這是對別人的尊重,也是尊重自己”。我不敢接觸異性,師父說:“不去嘗試,怎么知道什么才是適合自己的,什么年齡就該做什么樣的事,不要等到錯過,才去說有緣無份,緣分有時候是靠自己爭取的,不是等著某天緣分正巧砸你頭上,那是童話故事。”我喜歡抱怨生活,他說:“生活是一面鏡子,你對它微笑,他就對你微笑,我們空有一身傲骨是用來過好人生的,不是用來抱怨,不然對得起誰?”我不喜歡跟別人打交道,師父說:“一個人不能固步自封,整天夢游在自己的黃粱美夢里,顧影自憐,孤芳自賞,封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思進取。大好青春漸在,應該多去嘗試接觸更多的人,見識更多的事,認知社會。”在學習上,他的理論是“一理通,萬里通。不要一下子要求什么都會,把簡單的事做精了,就不簡單了,追求質量。”總之,還有更多更多…………只是當時的我不以為然,辜負了他的一片苦心。
后來我離開了余姚,離開了寧波,我想我不會再去那了吧。只是因為認識了師父,認識了那些可愛的人,余姚這座城市,在我的生命中有了新的定義,變得與眾不同,變得更加深刻,更加難忘!
謝謝我的師父,引路人,謝謝他改變了我!謝謝他對我的教誨。雖然我知道現在的我還仍在起跑線上,菜鳥一枚,但是我有了新的方向,我相信自己會越來越好。
今天天氣很冷,但是,想起了我所尊敬的這樣一個長輩,心里卻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