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未滿
? ? ? ? ? ? ? ? ? ? ? ? ? ? ? ? ? ——文/芹獸
? ? 阿青有一個從小到大一直很喜歡的女孩子,秉承青梅竹馬這四字,卻沒有節外生枝像兩小無猜情投意合之類的詞。
他不敢告白,也不會像青春偶像劇其中任何一個屬性的角色一樣,做不了光明正大的手牽手肩并肩,那就隱匿在黑暗中做一根默默燃燒的蠟燭,溫暖她照亮她前行的路。
長到十九歲的阿青成人了,可他對還是未成年的曉筱來說,其實什么都不算。然而,他卻不受控制地干了一件愚不可及的蠢事。
陽光明媚的午后,蟬舒服地窩在密密匝匝的樹葉間做著一個綠顏色的夢,打著一聲一聲長長的盹兒。鋪天蓋地的光華最終能有決心粉身碎骨的,只有少數無畏壯烈的勇士。
依然是平淡無奇的夏天,梧桐樹的葉子大的能覆蓋住整張臉,隨風搖晃著嘎吱響,突然就輕飄飄墜落下來了。阿青正在這個閑適的空暇和蟑螂打羽毛球,蓬勃的樹冠為他們掩去了炎熱,余下一片蔭涼靜謐。
這里是他們三人的秘密基地。
阿青、蟑螂還有曉筱。
就距離此時此刻不超過二十四個小時,發生過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曉筱站在梧桐樹粗壯的樹干旁邊,瘦小的身板半倚靠在樹上,一看見他來立馬直起腰板。
“怎么了?突然叫我出來?”阿青小跑過來,疑惑不解。他看見女孩亮晶晶的眸子,緋色的雙頰,以及唇邊略帶羞澀的笑。
阿青心里想,他算是看見了這輩子最好看的人了,不由自主的,他心跳加速。
所以,他想到,可能是天氣太熱的緣故,曉筱的臉龐紅的像在滴血,鼻尖上沁出薄薄的一層汗。阿青摸著后腦勺的短發,一本正經地看著她的臉,說:“天氣太熱了,有什么事回家說不行嗎?”
曉筱沒答聲,耳朵根似熟透了般。她望著面前高出自己一個頭的少年,牙齒在口腔里打架,支支吾吾說道:“我……那個……我……我……”
“你不會發燒了吧?”阿青伸出手要去探她布滿汗珠的額頭,被一巴掌拍開。
“我……我喜歡你。”這句話說完,氣氛忽然陷入詭異的沉寂,曉筱視線不知道該往哪里放。想到自己此行來的目的,既是告白,就得有個樣子,“從很早之前我就開始喜歡你了,但是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我,說出來怕你笑話,但是我還是要說。阿青,我真的喜歡你,超級喜歡你,夜里夢里都是你。”
“那……我先走了。”
阿青朝著曉筱遠去的背影一直看,看到眼睛里的血液仿佛被太陽蒸發,腦子里才轟然炸響。她說出了自己多年來準備很久又不曾念出于口的對白,心中不知是難過多一些,還是快樂多一些。
曉筱在人群里是個開心果,玩笑尺度不大,但是總能逗得旁人哈哈大笑。然而,當她一覽無遺地望進他的瞳孔里,她的目光所及之處滿滿都是他,他覺得,至少可以試著去信一次。
她想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他跟前,以至于在下樓梯的時候自己絆了自己一腳,他的心也跟著被緊了一下。
但是第二天,阿青一邊接著對面打過來的球一邊大聲地對蟑螂說:“你知道嗎?昨天曉筱跟我說她喜歡我,笑死我了,哈哈哈。”
阿青撿起掉落在地的球,完成一個很標準的發球,結果蟑螂卻沒有接住。他手握球拍,看著莫名其妙笑的癲狂的人,挖苦道:“正好,你的愿望要成真了。”
轉過身撿球的時候,身后不遠處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蟑螂看她一眼,發現她的眼睛通紅,活脫脫像一只受了欺凌的小白兔,雙手緊握成拳瑟瑟發抖。
看來,這次是真的。
感覺一場暴風雨就要來了,蟑螂在心里大呼不妙,想借故離開,曉筱走在他前頭。
她哭著跑了,還沖著對面大吼道:“你這個笨蛋二百五!”
古訓,弄哭女孩子的男人就不配做女孩的騎士。阿青向蟑螂投去凄惶的眼神,握住球拍的手腕隱隱有青筋暴起。蟑螂還是準確無誤地讀出了他的口型:“怎么辦?”
這種事情,他怎么可能知道?真是笑話。
可他還是丟開球拍,對著他大喊:“你倒是跑快點去追她啊!”
一秒,兩秒……
阿青抓著那只球拍,手指摩挲著白色的網格線,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過了很久,他往前移動了一小步。蟑螂以為他終于開竅了,松下一口氣。誰知阿青把拍子放在地上,訥訥地,他說:“我先回家了。”于是,頭也不回地往家的另一個方向走了。
阿青以為,他和曉筱,他們之間的關系會像玻璃摔地上那樣四分五裂,再無破鏡重圓的可能性。書上和電視里總會玩這樣的套路,冠以好兄弟之名的一對男女要么一輩子不告白,要么就是告白之后撕破臉皮,連朋友都沒得做。
可是,劇本里沒演繹過的是,如果他們互相喜歡呢?是不是就可以推翻那些固定的結論。
阿青心想,肯定是那天他傷透曉筱的心了,所以到了上學的日子,她都請假也不愿意見到他。要是早知會有此等下場,他就不該在看見她站在那里還故意說的那么大聲,笑的那么肆意。
看著身旁空空蕩蕩的座位,明黃色的桌面上空無一物,腦袋一片空白。被數學老師視為得意門生的他,那節課上被喊上黑板做題,他捏住粉筆頭的手指用很大的力,瞅著那些在平常看來輕而易舉的題目,此時此刻卻如一只只螞蟻一點一點啃噬著他的皮肉。
老師嘆了口氣叫他下去,他只是站著不動,眼睛呆呆地盯著捏住粉筆的手,眉心淺淺地皺著。年過中旬的男老師細心地講解了好幾遍解題步驟,直到全班人都點頭了,他還是傻站著不肯下去,整個人跟中邪了似的。
最后還是老師無意間說的一句話,阿青才緩過神來。
他說:“只聽說,愛情和錢財這兩樣東西會容易讓人不理智,不知道你是因為什么?”
曉筱說她夢里夜里都忘不了他。
阿青嘀咕道:“你又不喜歡我,還總愛跑到我的夢里來擾我安寧。”
他沒敢去詢問班主任曉筱請假的原因。雨悄無聲息地落下來,沾濕了少年毛茸茸的鬢發。雨下的不大,他沒有帶傘。其他人不是撐著傘歡快地離開,就是奮不顧身地沖進雨幕里,頭也不回。
蟑螂路過他身側,歪起腦袋懶懶地說:“我先走了,你看著辦。”拿起書包頂在頭上,沖散了雨霧。
房檐上的水珠嘩啦嘩啦墜落在腳邊,阿青瞇起雙眼遠望,復又回過神來盯著腳下,若有所思。他又在猶豫不決搖擺不定了,這兩個致命弱點,總是會害他丟失很多珍貴的東西。
上次他就應該追上去的,不是應該,而是一定。一定追上去的話,可能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子了。
那現在,不顧一切一路飛奔回家,洗個熱水澡吹干頭發,去她家,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然而,阿青回到家洗了澡吹干凈頭發直接上床睡了,一覺天明。
很意外的,他看到挨著自己桌子的桌上,有一份早餐。阿青喜不自勝,情不自禁就輕輕笑起來,從教室門口到座位的幾米距離兩三步就走完了,步伐輕快。
上課了,曉筱安安靜靜坐在座位上,撐著一本物理課本里面夾著言情小說,她看的認真,兩條腿有規律地左右動著。
阿青輕揚嘴角,小心翼翼地寫了張紙條遞過去:“你還生氣嗎?”
被撕爛揉成團。
他不氣餒,繼續寫了緩緩遞過去:“別生氣了,我的錯。”
被撕爛揉成團。
“你夠了。”
仍然被撕爛揉成團。
他不肯道歉,可以承認錯誤,但是絕對不會道歉。這是阿青自己給自己定下的準則。
風扇在頭頂吱吱呀呀地轉動,時而一陣涼風掃過,他不禁感覺有些冷意。
“只要你不生我的氣,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條件。”
阿青以為,這次也會像之前一樣被撕爛。曉筱瞄了一眼,攢在手心里捏著,然后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又打開那個字條仔細盯著看了挺久,偏過頭來,正好對上他那雙焦急的眸子。
曉筱在那張被揉皺了的紙條上寫:“你說的,答應我任何條件。”
阿青看完,心想不好,這丫頭八成是要報復了。
古人云,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何以解憂,唯有報復。
果不其然。
曉筱露出一個邪惡的微笑,下課鈴聲一響就從抽屜里拿出一封情書放在他面前,笑得無比純真:“你幫我把這封情書交給隔壁班的班長,就說是我寫給他的。”
阿青心里咯噔一下,誰不知道隔壁班的班長對曉筱有意,兩個班的同學都心照不宣,還暗地里說是郎才女貌。
鬼曉得他聽見這些聲音,是多想上去扇那些嚼舌根一兩個巴掌的沖動。
蟑螂看見站在自己班教室門口徘徊的阿青,走出去,瞧見他一副便秘的神情,問:“你小子,”低頭瞥見他手上的粉紅色信封,“哦?你看上我們班哪個小姑娘了?”
阿青越過他直接走到正在座位上刷題的班長旁邊,看了好久,在腦海中把人家千刀萬剮無數次,還一本正經地在心里說道:“長得還沒我一個腳趾頭好看,她怎么就喜歡你了?真沒眼光啊!沒眼光!”
然后他字正腔圓地對班長說:“同學,隔壁班的曉筱同學有一封情書讓我交給你。”
班長頭也不抬繼續做著題,“好,放著。”
什么態度?是可忍孰不可忍,是這樣吧。
“欸,我不明白她為什么瞎眼看上你了。”阿青憤憤不平,頗有幾分我的女人喜歡你是你的福分,你應該好好珍惜的意味。他接著說:“我告訴你啊,她雖然給你寫了情書,但是,很久以前,她就是我的人了。”
然后,傲嬌地昂起頭邁出了隔壁班的教室門,留下一臉懵逼的班長和大驚失色的好兄弟蟑螂。
是誰說的,膽子為愛情而肥。
曉筱說:“哇,你都對他做什么了,為什么他會看見我突然就繞道走了。”
阿青知道,曉筱知道,蟑螂知道,那封情書里面其實什么都沒有。
當阿青準備奮不顧身去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會下決心改掉所有對自己不利的壞習慣,而且不允許這條路上有任何的阻礙存在。
而只有曉筱和蟑螂知道的事情是,記不得哪天兩個人在夕陽余暉未落盡之時,站在梧桐樹下打了一個小小的賭,因什么而賭忘記了,只知道曉筱輸了。所以依照賭注,她要向阿青告白。
蟑螂在很早很早之前,就預算到了全部的劇情發展。
誤打誤撞,卻成就了一段姻緣。
雖然弄哭了女孩子的男人不配當一個騎士,但是騎士都是配角。阿青不甘心做夜里眼淚枯干也得不到女主垂憐的可憐配角,他可是誓做王子的男孩,這才是劇本里面妥妥帖帖的男一號呢。
【后記】
其實我根本沒想過我會贏,曉筱,你明明就可以穩操勝券的,結果你輸了。而我沒來得及將那句簡單的告白訴之于口,你就成為別人家的了。
祝你幸福。
? ? ? ? ? ? ? ? ? ? ? ? ? ? ? ? ? ? ? ? ? ——by? 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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