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我最喜歡的是秋天這個季節,不僅僅是因為它的秋高氣爽,色彩繽紛,更因為它的碩果累累。
于農人,是最忙的一個季節,因為蘋果要熟了,蘋果樹上的蘋果三、四個的擠在一塊,兩個的由人字的蘋果莖相連,一個的最大,在枝上、在葉下,壓彎了樹枝,樹枝用一根棍子頂著、支撐著。
剛剛從樹上摘下的蘋果,那味,多是超市里售賣的蘋果不能比擬的,甭管甜的、酸的,一口咬上去香脆、多汁,咬出一個輪廓分明的印,那印溢出汁來,你看在眼里,將嘴里的嚼的滋滋響。
摘下的過幾日,那香脆就大不如前了,放的皺了皮的有甜味,卻咬不出汁來。小時候這是最常見的一種水果,家里也種過兩顆蘋果樹,結出的果子,卻不大,青的,后來不怎么結,便刨了。
八月里打棗,一條泊油路將地和村子隔開,路的南邊多沙地,路的北邊多好地。沙地為黃沙,地上種上了一棵棵的棗樹,好地土地肥沃,多用來種莊稼。我家在路的北邊,分的也是北面的地,自然沒有棗樹。
這打棗多半是去姑姑家地里,說是幫忙,其實不過是玩罷了,敞了篷的四輪子在路上走,路的兩邊就是棗樹,你一伸手就可以夠到一把。
滿樹的紅果果、花果果,紅的是熟透的,花的泛著青。一根棍子在樹上敲敲打打,果兒合著葉就全部落了下來,樹下是花生地,一顆一顆的棗藏在匍匐著的花生莖里,藏在兩壟花生中間的溝里,溝里多,一顆顆。
打過棗兒,收花生,沙地的花生,一把扯出來,抖兩下,白花花的。好地種出的花生就不行了,犁過之后,拔出來,摔兩下還有泥疙瘩,非得放在壟上曬,干了的土兒才好掉下來。
回家前,去紅薯地里,找一個根莖處裂了紋的紅薯堆,刨出來的紅薯保管個大、塊多。
回家就有了口福,全家圍著大鍋,蹲在地上、坐在小板凳上,等著大鍋的鍋蓋掀開,各種香味一溜煙的跑過來,竄到你的鼻孔里,篦子上是饃,鍋底是紅薯、玉米、花生、毛豆和大棗。
每到這個季節,媽媽蒸饅頭,都會在鍋的最下面放上剛從地里摘回的東西,我也總是歡天喜地的把紅薯洗干凈,把花生淘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泥色的變成花花的白。
出鍋時也總是先揀著這些小食吃,燙著手,帶著熱氣時最香。把鍋底的水一倒,一家人圍著鍋,挑自己喜歡的。
這塊是干面紅薯,干是因為最里面的心像干面一樣,好吃,讓你吃到一半就忍不住要喝水;這塊紅薯是軟糯的,黏黏的,細細瘦瘦的長條;這塊外層被絲狀包裹,不易下嘴,塞了牙縫。
你瞅一眼那玉米棒,它在鍋里出現的最早,到收獲時多半就老了,不易在煮。玉米豎在鍋沿瀝著水,拿出來從這只手換到另一只手,三、四個指頭夾著兩端開始啃,香甜、香甜的,我一次能吃兩根,且尤其偏愛嫩嫩的那種。
毛豆帶著綠皮,上面有一層絨絨的毛,綠色的豆子總是被擠出來。有時候也會煮一些花豆及大粒的扁紅豆,扎把長的一根,從一端撕開,里面一顆顆的豆子便進到了嘴里。
大棗零零散散的在鍋里,顆顆飽滿肉多,不是現在那種干棗,干癟的,只余下皮和核。
有時候甚至還有蘋果,蘋果多在上層,夾在饅頭縫里,蘋果皮楸了起來,兜起了滿滿的水,咬一口都是甜的,流到手上的都是粘的。
不知怎么?這零下結了冰的冬天,我竟然懷念起秋天的味道來?
中午母親打來電話,問我周末是否回去?
我看了看日期,今日竟已經農歷臘月二十二了,老家又該殺豬宰羊備年貨了,那口平日里不用的大鍋,也該拿出來洗洗涮涮了!
饅頭、花糕、豆包、肉包、皮渣、血糕全都大火上籠蒸;煮熟了的大塊肉夾一筷子,塞了牙縫,當了嘴。
母親依舊忙前忙后的備年貨,可是柴火屋添柴火的那個丫頭回不去了,也啃不到剛出鍋的骨頭了。
上班之后,過年再也沒有幫過母親一次忙,每次回家都已到三十,所有的東西都已準備好,母親是準備的越來越豐盛,可是,我們幾個回家的天數是越來越少,加起來都抵不上母親備年貨的天數。
暖暖小火爐,爐上烤紅薯;
薯香人聚在,在暖小火爐。
這那里是秋天的味道,這是一種溫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