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在左手上

知道余秀華打她像一顆定時炸彈被引爆便開始了,但讀她的詩歌卻相對較晚。真正是先見其人后聞其聲。這顆炸彈起初被冠以“腦癱詩人”轟動中國,似乎這個詩人并不起眼,起眼的是她患有腦癱。也就是說她比常人特殊,比常人略低一籌的先決條件下還能寫詩,并且寫的詩還能登大雅之堂,那就非同小可了。這在中國自古以來并非奇聞怪事,但每有這種現象必引人注目,淪為談資。當然這在西方世界也極其受歡迎,比如貝多芬、尼采、荷爾德林等大師。

余秀華用身殘志堅來形容毫不為過。她生長在農村,打出生便因倒產、缺氧而腦癱,可見生存條件一般。在這種背景下她還能讀完高中,結果賦閑在家。我十九歲讀完高中,結果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一所普通的大專。而余秀華在十九歲時便結了婚(據報道是非自由戀愛),可想而知,對于一個行動不便的人,她的出路在農村只有兩種結果,一是嫁人,二是孤寡一生。

而這兩種結果所帶來的人生狀態可用凄慘二字來形容。前者可能就是一個生殖工具,后者也許是個拖油瓶。不用過多解釋,想必大家也能想象得出他們二者所面臨的挑戰。余秀華在某種情況下是幸運的,因為她還讀過書識過字,懂得世俗的壓力,有一定的識別能力,和獨立的思想。正因為此,她同時也是不幸的,因為她思維健全,她也會有自己的價值觀念,有自己的生活態度和理想。這樣每天與一個在思想和世界觀完全不同的人生活在一起,而自己又處于被動被支配的狀態下,她是多么的無助和悲哀。

這些分析和闡述在她的詩歌里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捕捉到。但令我們大為吃驚的是,余秀華的詩歌里充滿朝氣和盼望,甚至有一些生活態度極其積極向上,哪怕是個完全的人都會被她的詩歌所感染。當你讀她的詩歌的時候,你會發現她比你更懂得愛、更會愛。她對愛的理解很平凡,卻非常貼近心靈深處的渴望,沒有高不可攀,也沒有遙不可及,而是真真切切的,用手就能觸摸得到的幸福。

我們今天把愛玩的很泛濫,像一個道具,或者一根煙(大多是二手的)。當談起愛的時候個個口若懸河,像個愛情專家一樣,但一旦付諸行動,卻骯脹污穢,把所有的信任都建立在虛榮和性滿足上。結果吸著二手煙還在毫無羞恥的評頭論足。更可悲的是,有些人在外做了表子,回家卻一本正經的立了貞節牌坊。說好聽點是回頭是岸,說難聽點是欺負老實人。

當我翻開《月光落在左手上》這本詩集的第一首詩時便全然被其吸引。名字叫《我愛你》,我一口氣讀完,再一口氣讀完,連續讀了四五遍,太愛,只想用一個名詞來形容,那就是“自然”。自然的流露,毫無詩歌的技巧,像從一口井里打上來的一桶水,喝上一口發現有點甜,不冰不溫,那種貼近胃和腸道的絲滑剛剛好。當我喝飽了,打了一個嗝,神清氣爽,有些被壓抑的情緒埋沒的記憶突然浮現在腦海里,它讓我看到了另一首詩的景象,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同樣給了人活潑的生的希望。

我愛你,愛你的眼眸,愛你的頭發絲,愛你白襯衫上的味道,愛你腳踝上的鈴鐺;我愛你像一只考拉,你是矗立在我生命里的一棵樹,我永永遠遠的爬在你的身上,貼合你的溫度,讓心的碰撞像七十只麋鹿奔涌而來。而你多么高大,寬闊的胸懷像一座磐石,無論我走到哪,那滾燙的巖漿必流淌到哪。

余秀華的詩歌里也有很多意象,它們象征著什么,在作者的生命里它們又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在近現代詩歌里,無論是哲學家還是詩人,他們筆下的思想和世界總會出現那么幾個與其密切合作的戰友,當我們讀懂了這些戰友,同時也就或多或少的讀懂了作者的衷心思想。比如在這本詩集里頻繁出現的“雪”和“白”。兩者給人的直觀印象都是“白色的”。

下雪是在冬天,按著時令季節,冬天是最接近春天的。而春天往往代表著希望和開始,意味著美好的到來,一切都蒸蒸日上??梢钥闯?,詩人所處的環境是長期蟄居于冬天,但內心仍懷著盼望和純潔,并一步步的蹣跚前進,希望更接近春天。而“白”就像人的誕生,從一無所有,到與世界較量磨合。有的人被熏染的丑惡、墮落、狡猾、做作,而有的人從起初開始便停滯不前,仿佛這個世界與她毫無關系,就像一個棄兒,被丟在荒山野嶺。顯然詩人并不想成為一個從出生就被特殊待遇的棄兒,所以她要在這張白紙上畫上美好的世界,屬于她的獨一無二的世界,還有愛情。于是正如我們今天所看到的,詩人等到了她的春天。

02.07.2017.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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