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

首語

我不是一個愛做夢的人,雖然夢不是可以控制的,但我害怕做夢。我每次做夢,必是雷雨天氣,世界漆黑一片。

我終于有一天忍不住把這件事告訴母親,母親告訴我,我是生在雷雨天,我出生那天,母親淋著雨,路人沒有行人,她撕心裂肺的喊,依舊無人,沒有人能聽見她的聲音。突然的一陣雷鳴,母親惶恐,而我,從此與雷雨結緣。

晴天的時候,我一切正常。而在雷雨天,我的眼睛像被蒙住一層紗,白天模糊,晚上看不見任何物體。我小時候,母親總在雷雨天的時候抱住我,一聲乖一聲乖地哄我入睡。直到后來我才發現,我是晴天里的人,雷雨里的魔鬼。


1.

那年,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雷雨天氣,天空昏沉,電閃雷鳴。我憑著記憶摸索著前行,擔心母親會來找我,我加快腳步,只想證明,我不怕雷雨,我可以活在雷雨之下。

當我聽見急頓的鳴笛聲的時候,我的世界徹底黑暗了。雷聲,我聽不見。雨再大,我也沒有感覺。也許,我已經不再會做夢,不再會害怕雷雨天。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片麥田的地方,身上濕漉漉的,長長的毛發粘在一塊。無盡的黑夜里,我不知道我從何而來,只能在原地打圈,任雨灑落在我身上。

一對夫婦路過,看見了我。他們先是用憐憫的眼神看我,片刻,那個女人先開了口:“這么大的雨,這么小的狗怎么能活過今夜?!?/p>

男人皺了眉頭:“咱們倆整天外出奔波,就算把它帶回家,也沒人照顧啊?!?/p>

我看了看他們的神情,頓時叫了幾聲。

女人聽完男人的話,先是猶豫,稍后蹲下身子,用手把我毛上的水撫去,然后抱在懷里。

“走,我去哪兒就帶它到哪!”

“好,老婆說了算,老婆說了算?!?/p>


2.

我躺在女人的懷里,全身感覺到了暖意。我“呀呀”的叫了幾聲,表示我的感激。他們在黑夜里,冒著雨帶我回家。

男人用手護住女人,女人用手護住了我。

到家的時候,已是半夜。夫婦倆先去里屋看了自己的孩子,我跟在他們后面。孩子已經睡下,紅撲撲的臉上還掛著淚痕。男人給孩子扯了扯被子,然后看向女人,這時的女人已出了里屋,只默默流起淚來。

男人跟出來,用手撫住女人的肩膀:“榮花,沒事,有了錢,咱們就可以天天陪孩子了。”

“我不想有錢,我就想天天陪小寶啊?!?/p>

“榮花,你知道的,孩子的學費和吃的穿的可就靠咱們去做的手工活?!?/p>

女人聽了,也不再說話,撲到男人的懷里,哭泣起來。

沒過多久,我的叫聲便讓他們把視野齊轉向我。女人站起來,跑到我面前,用雙手攬起我的前爪:“志明,這只狗以后可以在家陪孩子啊?!?/p>

男人聽了,跑著出門打了熱水,把我按在盆里一陣洗。那盆是他們一家人共用的盆,其中,我也用了。


3.

小寶剛看見我的時候,滿臉的笑容。不顧我的叫聲,抱著我跑到女人面前問:“媽媽,這是什么狗啊,為什么這么小,毛卻這么長,笑死個人嘞,笑死個人嘞。”

女人也跟著笑:“寶,這是獅子狗,所以毛才這么長?!?/p>

聽到獅子狗,小寶便瘋了,給我起名:獅子,只為顯示我的霸氣。抱著我滿村跑,看見小伙伴就拉住,然后抱出我炫耀:“看,我的獅子狗,狗中大王!”

年齡小的還吃小主人這套,紛紛拿出棒棒糖給小寶,只為抱一抱我。因為這,小寶沒少吃棒棒糖,后來他的牙壞了,是有我的功勞。

說給年齡大的聽可不行,一群人撅著嘴嘲笑小寶:“你這獅子狗叫狗王?又不是獅子,我看是狗熊嘞。”

小寶抱著我,哭嚎起來:“哼,你們家的狗才狗熊嘞,獅子就是我的狗大王?!?/p>


4.

后來的日子里,我天天陪著小寶。有時候我會陪著小寶去上學,路人難免會遇到幾只野狼狗,大我好幾倍,惡狠狠的盯著小寶狂叫。我當然不會示弱,護住小寶,雙爪用力扯著土地,對著惡狗吼叫。

它們有時會識趣的搖著尾巴走開,有時難免會有一場惡戰。每次戰斗下來,我雖然倒地多次,但我不會服輸,它們也不得不離開。小寶總在我身邊拿樹棍抽那些惡狗們,這是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勝利。

他總在我戰斗之后,抱著我仔細檢查我身體上的傷口,用極其不熟練的手給我上藥。有時,他會抱著我哭,我想,我和他都在長大。

小寶去上學的時候,爸媽是不在家的。我也無趣,只能睡著懶覺。等到小寶快放學的時候,就跑到村口等著小寶。小寶過了橋的時候,我們都能看見彼此,幾千米的路,他跑向我,我奔向它,硬縮成相交的兩個影子。


5.

我在他們家總是滿滿的暖意,男人疼惜女人,女人尊敬男人,兩人又愛著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融。

他們逛街,走親戚是常帶著我的。在親友面前也是夸我一番,獅子懂事,聰明……我那時,只感覺自己也成了人。

家里不富裕,不像別人家天天吃肉,骨頭也是幾個月才有一次。男主人也感覺對不起我,總帶著小寶給我釣些魚,挖些泥鰍來吃。我吃不下,還是白米,饅頭來的親切。

我在主人家待了八年之久,看著一家人的喜痛哀樂,陪伴著小寶成長。有時,我真希望我是一個人,可以和他們說話談心。順便,表達我的感激,我是獅子,一個活在溫暖家庭里的獅子狗,我很幸運。

直到有一天,我遇見了完全陌生的三個人。我被他們用鐵網捉住,封鎖進了鐵籠里。我大聲呼喊,狂叫著主人的名字,我撕咬著鐵籠,血透過我的嘴流了下來,我用盡全身力氣,也不敢停下。我仿佛看到了主人的眼淚,他們恨我的不辭而別!


結語

我死在一個雷雨天,我不知我是被刀屠宰,還是被天所殺。我看不見,我只聽見:獅子,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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