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菩薩保佑上大學嗎？”
? ? ? 我家里擺放著一尊釋迦牟尼像，只有小拳頭那么大，是黃楊木制作而成的工藝品。據說已經開過光，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也不得而知。
? ? ? 我父親是一個不信佛的人，他常說不做事反正沒得吃。因此，很多年我家里從來不燒香磕頭。受父親的影響，我也沒有敬香供神許愿的習慣。
? ? ? 家里的這尊菩薩像，是一個朋友旅游回來帶給我的，我看做工精致，就當作一件工藝品擺放著，不像虔誠人家那樣初一月半上香敬供。
? ? ? 鄭好會走路以后，家里只要能夠得上的地方，她都要”親自檢視“一遍，碰到好玩的東西，還要抓在手上端詳，甚至進行”破壞性試驗“。
? ? ? 有一天早上，小東西對這尊菩薩產生了興趣，趁我們不注意時將其“請”下來玩耍了。這事要是發生信佛的家庭，可以算得上是“重大事件”了，對菩薩如此“大不敬”，主人不知要做多少次“賠禮道歉”禱告，才能了卻心中的不安。我家雖不是信佛之家，但也不至于把菩薩像當作小孩的玩具。 于是，我便想辦法哄小東西能不能對菩薩好點。
? ? ? ? “鄭好，這個是菩薩，小孩不能拿來玩。”
? ? ? ? “為什么？”每次她都是用為什么追問你。
? ? ? ? 說實話，我還就沒能力回答小東西的這個“為什么”，只得胡編：“菩薩能保佑我們。”“保佑什么？”“保佑好兒上大學。”“哦。”
? ? ? 小東西似懂非懂，勉強“放”過了菩薩一馬。不過從此以后，她再也不去“騷擾”菩薩了，有時只是坐在旁邊看著，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對菩薩有了敬畏之心。
? ? ? 因為家里沒有閑人帶孩子，請保姆不但花費高，而且其素質令人擔憂，我們覺得放在群體里結伴生活可能更利于孩子發展。于是，好兒自兩周歲后，就被我們送去寶寶班上學了。
? ? ? 有一天早上，小東西上學時磨磨蹭蹭的，好像有點不情愿去。婆婆便勸解道：“鄭好，我們該去上學了？”“為什么？”“上學了將來上大學呀。”“不是菩薩保佑上大學嗎？”
? ? ? 好家伙，她在這兒等著你。一兩個月前我們隨口說的菩薩保佑好兒上大學的話，小東西竟記得了，并能準確地用來“回敬”我們。
? ? ? 也許有人認為菩薩真的能夠保佑生靈，不然高考期間姜中旁邊哪會有那么多的燒香拜佛者。然而，我卻認為世上從來就沒有救世主，最能保佑自己的佛住在每個人的心里，所謂“佛祖心中留”，人人皆可成為自己的佛。
? ? ? 但愿好兒長大后能明白這個道理。
? ? ? ? ? ? ? ? ? “那是假的”
? ? 和所有孩子一樣， 好兒打小就喜歡親近小動物、小植物。
? ? 她和鄰居家那個叫“小龍”的小狗關系甚好，家里吃飯剩下的骨頭，她總要惦記著送給“小龍”；散步時遇到“小龍”，她就像成人遇上好友一般，一定攏過去打個招呼。有時，看到地上有小螞蟻，就要蹲在那兒盯著看好長時間才肯離開。一遇到門或窗上吊著個小蜘蛛，她就如同發現個什么寶貝似的，驚呼道：“蜘蛛！”
? ? 有一段時間，小東西喜歡上了蝸牛，我們便陪她捉了幾只回來，養在一個玻璃器皿中。她只要閑著，就關心”小蝸牛吃了沒有“、”小蝸牛有沒有睡覺“、”小蝸牛的媽媽在哪“。甚至有時出門時，還要跟小蝸牛悄悄說幾句，來個告別儀式。后來，我們還養了小金魚，每到喂食時，她總是奪過大人手中的食袋，直呼“我來，我來”。小金魚每死掉一只，她都有些不舍。
? ? ? 喜歡小動物，這也許是所有孩子的天性。其實在小孩子的眼里，也許世間一切物件，都是有生命的。因此，我們常常會看這到這樣的情景：小東西會像模像樣地與花草、與桌椅竊竊私語；一不小心碰到桌子角落，疼得大哭時，你只要說一聲”桌子也在哭了“，她會停止哭鬧，去關心桌子是不是也碰疼了。但是，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小東西的童話王國就開始變化了。
? ? ? 記得好兒兩歲半左右時的一個晚上，我陪她一起玩，一直到很晚她也不肯睡。為了遏止她瘋玩，我就拿出一只玩具狗對她說：“狗狗已經累了，它要你陪她睡覺了。”誰知，小東西突然冒出了一句：“那是假的，它不會說話。”
? ? 聽到這話的一剎那，我心里猛然一驚：什么時候小東西已經知道靜物是沒有生命的？怎么這么快就“哄”不了了？
? ? ? 從那以后，盡管我們在做游戲時，仍然會把玩具小狗、小熊、小猴之類的“拉”進來，她也會和它們對話，但是，我知道小東西心里一定明白，這只是游戲而已，是假的。
? ? 有首歌這樣唱道：“借我借我一雙慧眼吧，讓我把這紛擾世界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我不知道作為一個生命體的人，是不是一定要把世上的一切都要去看個明明白白？有時看得越真，就越會感到失望與痛苦。童年之所以快樂，就是因為其對世界通常是假當真呢真當假。
? ? ? 生命成長的過程，是一個逐步辨別世界真假的過程。識辨度越高，就越成熟，但天真與快樂的成份也就會少了一份。
? ? ? 作為長輩，作為父母，我們都會永遠矛盾著：孩子別長大！孩子快長大！
? ? ? ? “來，我們掃個二維碼”
? ? ? 好兒一歲時，家里給她訂了一份《嬰兒畫報》。這份雜志，不僅設計精美，而且配套了隨刊光盤，還可以掃碼聽故事、看視頻，可以說堪稱中國嬰兒讀物第一刊。
? ? 每當新的一期畫報到手后，好兒就拉著大人一起陪她看，她特別喜歡在雜志上粘貼與故事情節配套的小貼畫。每一期的雜志，她要一遍又一遍地翻看，似乎百看不厭，有時她自己都能對著畫面一字不漏的講下去。
? ? ? 《嬰兒畫報》每個故事的結束處，都有一個二維碼。我一般不去掃，盡管我講故事的水平沒有人家專業，但總覺得面對面的親子閱讀，有一種人在現場親近感。
? ? ? 有一天，我因為累了，不想開口講，就對小東西說：“這里有個二維碼，我們來掃一下，看看有什么。”小東西開始對那么一個黑方塊沒有任何感覺，可當手機一掃出現了與書上一樣的畫面后，覺得特別神奇。那一晚，她反復地掃來掃去，也第一次知道了那玩意叫二維碼。
? ? 從那以后，好兒只要看到二維碼，就嚷嚷著：“來，我們掃個二維碼。”因為她知道，這個黑團團的背后關聯著一個精彩的世界。
? ? ? 因為保護視力的緣故，我們家很少讓好兒玩手機，摸平板，就連電視也幾乎不碰。但我們知道，總有一天，二維碼以及與網絡有關的一切都會像潮水、空氣一樣撲進她的世界，擋也擋不住。未來已來，誰也做不了鴕鳥。
? ? ? 有人說今天的孩子是網絡世界的原住民，而我們只能是移民。
? ? ? 美國社會學家瑪格麗特·米德在《文化與承諾》一書中，將人類社會劃分為“前喻文化”、“并喻文化”和“后喻文化”三個時代。在“前喻文化”中，晚輩主要向長輩學習；“并喻文化”中晚輩和長輩的學習都發生在同輩人之間；“后喻文化”中長輩反過來向晚輩學習的。
? ? ? 今天，我們總在花時間讓孩子知道這個明白那個，總有一天我們就會在家庭中，成為”后喻文化“中那個被教育的主角了。
? ?
? “? 你不陪你的美女嗎？ ”
? ? ? 人們常說，生個女孩就有三分怪氣。這話的意思是說，每個女孩子的身體內都蟄伏著一個美的精靈，不知什么時候要跳出來招搖一番。
? ? ? 兩歲以后，好兒體內的那只精靈似乎在漸漸醒來，只是處于初醒的、朦朧的狀態。有時，早晨為了穿什么鞋子、穿哪件衣服，會費很大的周折。她認定了的那雙鞋、那件衣服，要是不給穿上，就會不依不繞，直到達成為止。這樣的”斗爭“經常發生，也許這就是成人與孩子的一種審美沖突。其實，我們別小看孩子，她在融入外部世界的過程中，已經開始在建立自己的審美標準了。
? ? ? 前天晚上，從老家王石回姜，好兒一個人坐在我的車上。一路上，為了逗她，我倆你一言我一語說著閑話。后來，小東西說想睡覺了，還說：“今天就睡在你的車上。”我說：“你一個人睡車上，不怕嗎？”誰知，她說道：“你不陪你的美女嗎？”好家伙，她把自己認定為美女了。我接著追問道：“你是美女嗎？”“我不知道。”
? ? ? 我想，近期一定有誰在什么場合夸過她小美女了，不然怎么會突然跳出美女這個詞呢，以往從來沒聽她說過。就連這么小的孩子都要宣稱自己是美女，是美女在當下這個時代泛濫了，還是美女這個詞貶值了？
? ? ? 當然，美美地活著，應當是生命精彩的應然狀態。小東西向往美，未必是件壞事。當一個生命有了美的朝向后，她會在成長的路上為維護美而付出努力。也許，今后我們可以借力“美女”這個帽子，來敲打正在成長中的小東西了。比如，不好好洗臉時，就提醒她：“做美女可不能不洗臉哦”；只顧瘋頑尿濕褲子時，就告訴她：“美女是不可以尿褲子的哦”。
? ? ? 前段時間，好兒特別喜歡跳舞，跟媽媽一起看過《天鵝湖》的演出后，就一直模仿著 人家演員的樣子比劃著。有時，還自己創造出幾個動作，胡亂跳上一陣，逗得全家人忍俊不禁。我們早就計劃著，等到好兒滿四周歲，就送她去學跳舞。我覺得，受過音樂舞蹈熏陶過的孩子，都特別有靈性，不少人舉手投足恰到好處。藝術是修煉人氣質的最好通道，這就是所謂的“藝術成人之美”。好兒生來就瘦瘦精精的，在身體條件上沾了一點光，就不知道真正學起來了她還能不能保持著興趣。
? ? ? 如果說一枚美女首先要有好的遺傳基因的話，好兒在這方面真的沒有太多的優勢，只能算得上五官端正，看著順眼。可喜的是，這小東西臉兒小，拍起照片來還蠻上照的，可以有美女的假象。不過，我認為容貌之美固然不可或缺，但通過修煉達成內在之美，才是她通向美的人間正道。
“· 跟你們一起我想爸媽，跟爸媽一起想你們”
? ? ? 10月4日是中秋，按照常規，我們得去老家和父母團圓。3日晚上，在泰州吃過晚飯，妻子就收拾東西準備回姜。
? ? ? 好兒知道我們不帶她走后，有些不高興了，坐在一旁默不作聲。于是，我便問她：“怎么啦？”“我不想你們走。”“明天中秋，婆嗲婆婆必須到老家去呀。”“跟你們一起時，我想爸媽；跟爸媽一起時，就想你們。”
? ? 小東西不經意間道出了自己的心聲，讓我們幾個大人為之一驚。 本來女兒和女婿沒準備當晚一起去姜堰的，聽了好兒的話，便立即收拾東西一起成行。
? ? 好兒自滿兩周歲后，就被送到姜堰這邊讀托班了。以前，女兒她們小兩口還每周中途過來一趟看看她，然后到周末全程陪同。后來，也許是工作是事情多了，也許是發現小東西在我們這邊吃得香、睡得著，也就省卻中途的探視。
? ? ? 以前很小的時候，小東西對于短暫的分離沒有多少感覺，每逢周末我們把她從泰州帶回姜堰的時候，她還顯得若無其事地跟爸爸媽媽告別。可是自滿了兩歲以后，好像漸漸地懂得了依戀，有時冷不丁冒出一句：“我想媽媽了。”有時一場短暫的別離也弄得淚眼婆娑。
? ? ? 原來，在身體生長的同時，小東西的情感世界也正在開始建立。好兒對母愛、父愛的渴求，其實在提醒我們：血緣的緣故，孩子是離不開母體的，特別在精神發育的脆弱期，尤其需要母愛高頻率的撫愛。我們是需要思考，今后好兒該在哪兒駐留的問題了。
? ? ? 當然，好兒的這番話，讓我們聽了也倍感欣慰。她出生以來的這些日子，我們在她身上付出了不少，特別是妻子幾乎將生活的重心全部轉移到了好兒身上，一切圍著小東西轉。我以為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付出了總有回報。
? ? ? 上周我去外地出差一周。周一的晚上，婆婆打電話告訴我：“今天早上好兒上幼兒園時哭了？”“為什么哭？”“她說婆嗲今天沒有送她上學。”當時我心頭一熱，特別感動：小東西已經知道惦記出差在外的我了。據說也是在這一周，她的大李老師出差回來，帶給她一塊巧克力，她拿回來后一直不肯吃，說是要等婆嗲回來看看。
? ? 盡管好兒來到身邊后，我們的生活節奏就被打亂了，有時我在外應酬總是巴望著早點結束，因為我得回家完成陪小東西講故事的必修課呢。和好兒相伴的日子，真的是累并快樂著。真的得感謝上帝，在這個時間節點上讓小東西陪伴在我們左右，心態想老也老不了。親歷小生命的成長歷程，平淡如水的日子便添加了太多的稚趣味道。
? ? ? 我們知道，隨著小東西的漸漸長大，總有一天好兒要離我們遠去，回到屬于她的那片自由的天空。盡管到時候會有太多的不舍，但還是要慶幸能有這么一段和小生命相伴的時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