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一往情深之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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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上牡丹亭中杜麗娘的愛情了。我對很多人說,曾有馮小青,俞二娘,商小玲,金鳳鈿都因湯顯祖的牡丹亭而用情至深,傷心而逝。然后他們便用很哀傷的眼睛看著我,好心的說道:“你要記得跳出來,別陷得太深。”

我一時覺得好笑,但故意說:“我是跳進去,而且是拼命的往里面跳。”

“這樣不好!”

這樣不好。很多人都這樣說。我也能夠明白。

看過《紅樓夢》都沒有如這般迷戀這個故事。我不斷的看劇本,并且又找到了《牡丹亭》的昆曲,夜以繼日的不厭其煩的聽著。我著魔了。

在這個花開的時節,春色最是撩人。偏偏又對這《牡丹亭》愛不釋手,就如同饑渴的人吃著酸甜的青梅。

怎么忘杜麗娘,柳夢梅的那日隔墻答話,深情無限。

杜麗娘:“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柳夢梅:“好!”
杜麗娘:“誰?”
柳夢梅:“墻外行人。”
杜麗娘:“此間無路,哪來的行人啊?”
柳夢梅:“路在腳下,有人行走便會有路,有路則就有行人啊!”
杜麗娘:“那行人為何到此啊?”
柳夢梅:“只為墻內佳人。”
杜麗娘:“行人好不知羞!”
柳夢梅:“佳人現在怎么羞澀了?適才吟誦《蝶戀花》時,末了那句‘多情卻被無情惱’,語中含情,更增了幾分韻味啊!”
杜麗娘:“書生此言輕佻了!”
柳夢梅:“小姐未曾見我,怎知我是位書生?所謂‘心有所想,意有所像’,想必小姐也正值青春年華,心中想著個書生模樣咯。”

兩人心中異樣之情油然而生。

之后,便有了《牡丹亭》中最著名的幾折戲。游園驚夢,尋夢。又有了后來的因情死,因情生。

情無端,費思量。半闕蝶戀花,一段鳳求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我在想現在人們的愛情,如此這般純凈的少之又少。我崇尚這樣轟轟烈烈的愛情,崇尚這種超越生死的愛情。

我用手中的筆,認認真真的寫著。〔皂羅袍〕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濺!

心內繾綣,誰人知?偶然間心似繾,梅樹邊。似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遂人愿,便酸酸楚楚無人怨。

杜麗娘和柳夢梅于夢中幽會,他遞給她折柳,她還送他牡丹娟帕。相看儼然,早難道這好處相逢無一言。

醒來,牡丹園內梅樹下,花海一片,馥郁芬芳。果然,幻夢一場。待打濕香魂一片,陰雨梅天,有情人兒,守的個梅根相見。

尋夢,尋夢。
尋出一曲美人的怨:
誰吟的釵頭鳳,
誰唱的共嬋娟。
誰知道我心中的夢,
誰相信我夢中的緣。
誰已將琴弦斷,
誰已把眼望穿。
誰解開了我心中的九連環,
誰走進了我夢中的來生緣。
韶華易逝去不返,
佳人如花嘆流年。
我正青春君何在?
君若來遲相見晚!
我獨坐窗前,
卻守老了容顏,
等到有一天,
青春已走遠。
誰會來聽,
我這美人的怨!

湖山畔,雕欄外,三生石上緣,非因夢幻。是前世修了幾百年的愿,共普了這一首牡丹情緣。

我戀上了,心不由己。這濃麗華艷的辭藻,這膾炙人口的詩篇,是我不想扔下的情深緣淺。情深為杜麗娘和柳夢梅的愛戀,緣淺為這無緣親眼所見這譜寫故事的深邃之人。

這世間瞬息萬變,這園林春色如許多年,到如今。
門兒鎖,
放著這武陵源一座。
吹破寒煙,
搖望水閣;
輕推秋千,
回想舊時歌。
當時景象,
可曾想如今衰落?

那日,夢里貪歡,云纏雨眠。怎知今日,陰陽相隔,夢里佳人為畫。柳夢梅朝思暮想,看懂了畫中藏語。笑吟:她青梅在手似戲我,逗春心一點蹉跎。小生待畫餅充饑,小姐似望梅止渴。未曾開半點幺荷,咦!她含笑處朱唇淡抹。

杜麗娘曾為畫題詩暗語:近睹分明似儼然,遠觀自在若飛仙。他年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

柳夢梅題詩:丹青妙處卻天然,不是天仙即地仙。欲傍蟾宮人近遠,恰如春在柳梅邊。

現如今,守著這熟悉的牡丹園,卻沒了夢中的可人兒。

草木皆通人性,
也知世事多磨。
敢教斷腸人遠,
傷心事多。

何事不關情?
恰湖山石畔、梅花樹下,
誰將歲月蹉跎?

好在,那姻緣詫,姻緣詫,才子美人傳佳話。福分大,福分大,生離死別終見他。齊見駕,齊見駕,皇上賜婚朝門下。真喜恰,真喜恰,有情人遙望那牡丹花。

二人穿越生死,終成連理。故事已經結尾,我卻還活在里面細數他們的幽怨情深。

我在這紛紛擾擾的紅塵世間,發現了一棵行道樹,我見它立在艷陽下,細若無依,卻挺拔不屈。頓時起了愛憐之意,拿相機拍下了它。微風吹來,帶著幾絲清甜的芳香,我放眼看去,不遠處有一樹桃花開的美艷動人,香味撲鼻。我不知為何起了這種嫉妒的念頭,她太美了,才不要拍她。因為我喜歡的這棵行道樹喜歡她。

我的相機里面如今只有這棵樹,那日桃樹開的桃花早就落英繽紛了。我不禁開始悔悟,為什么沒有把她也記錄在相機里,把桃樹和行道樹組成一幅畫面,這樣行道樹也就不會這樣孤單。

我為何去嫉妒那棵桃樹,那么美麗。為何不曾想到她的美是為了行道樹而綻放。我錯了。倘若我是一位作者,我會自私的把喜歡的主角留下,然后占為己有。而湯顯祖沒有,他是仁慈的。他把杜麗娘,柳夢梅塑造的那么完美。他讓他們經歷磨難經歷生死,他讓他們最后在一起。而我卻因為喜歡行道樹,轟走了桃樹,讓他們各自獨守孤單。我欠缺了一份本該成全的心。我應像湯顯祖那樣,為他們續寫團圓。

但是相思莫相負,牡丹亭上三生路。

牡丹,牡丹,花開一年,又一年。我在戀那幾折子戲的時候,永不會忘了那日牡丹園里的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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