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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周后汪春的小分頭替代下圓寸,人顯得精神,五官又標致,在學校受到不少女生的注意。這幾天薇薇安來找黃一凡,說班上有個叫王冉的女生想認識汪春,希望攢個局相互接觸。汪春見過王冉幾次,女生眉角處有顆痣,走起路來身子總是軟的。
自從黃一凡與徐劍鋒考下駕照買下車后,總想將各自心儀的姑娘約出來,就是苦于沒有借口。好不容易薇薇安找來個事由,黃一凡自然極為賣力。見自己沒辦法勸動汪春,便拉上徐劍鋒,選個周末,將還穿著睡衣的汪春從HOMESTAY架了出來。由于汪春還穿著睡衣,于是先去城里給汪春挑身衣服,在柳眉的悉心的打扮下,汪春出落的英武俊俏。雖然他嘴上叫罵著‘逼良為娼’,但站在鏡子前心里卻暗自歡喜。
換過新裝,兩輛跑車一前一后來到王冉住處,汪春被半推半就的弄下車。薇薇安本打算責怪黃一凡的遲到,但一見汪春,驚訝的全然說不出話。汪春看著薇薇安的表情很不自在,尷尬的往后躲。
“咱們走吧!王冉呢?”黃一凡正問著話,王冉從屋里出來,她今天打扮的晶瑩剔透甚是誘人。徐劍峰在一旁起哄著說是金童玉女,羞得汪春臉上火紅。王冉倒是很大方,在介紹下與眾人打招呼。其實彼此在學校也都見過,只是不太熟悉。
薇薇安提議去海利新開的商業中心,女人的相處之道有許多,最常見的便是逛街,柳眉第一個拍手同意。徐劍峰看向黃一凡,黃一凡又看向汪春,汪春默不作聲,他只想盡快結束這種捧著聊齋扮妖精的尷尬。他不好掃興拒絕,只得任由擺布,心里落得七零八落的醬醋糖咸。
一行人直奔海利購物中心,汪春和王冉坐在后排,彼此都不好意思,所幸黃一凡不斷活躍氣氛才顯得沒太冷清。汪春偷眼去看王冉。女生很漂亮,但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令他渾身不自然。
海利購物中心是基督城新開的一座大型商業綜合體,占地面積極大,商鋪錯落縱橫的林立其中。趕到地方,黃一凡向徐劍峰遞過眼色,各自拉開身邊人,只留下汪春與王冉。兩人毫無目的的在購物中心里逛來逛去,王冉有時拿起一件衣服比在身上問汪春意見,但以汪春的審美標準,王冉看上的衣服總有些招搖,他支支吾吾的擠不出半個字。兩人又穿鋪過店的逛過一陣,來到小食品售賣區。在商鋪與商鋪交割的十字路口中間有座壽司亭,壽司亭是日本留學生們開的小買賣。過往的顧客常會點上一份,再或是打包帶走。
王冉問汪春:“TONY哥,吃壽司嗎?我請你。”
“不用,我請你!”汪春緊忙阻著。
女生笑笑沒有推辭,兩人坐在壽司亭前的長椅。穿著短款和服的壽司小生用日語打過招呼,接著問兩人要些什么。汪春隨便指了兩樣付過錢,服務員規規矩矩的將壽司和調料奉上,再深深地鞠上一躬,兩人也欠身點頭算是答禮。
汪春夾起壽司,芥末沾的有些多,鼻子被嗆酸,眼淚和鼻涕不斷的擁擠到臉上。王冉遞過紙巾,汪春怕被笑話側向一旁。王冉看著汪春的樣子感覺這個男生傻愣愣的可愛。汪春平復后說著謝謝,說完又不知再要聊什么。又過上一陣,汪春沒話找話:“你和薇薇安關系很好吧?”
“是啊,我們現在在一個班里上課。”
汪春說完這句話后又沒了下文,感覺聊個天也格外的累心累力,只好默默的繼續吃壽司。熙熙攘攘的海利購物大廳內行人如織,周末城里的商店是不開門的,只有這里才能買上東西。而不管海利購物中心多么熱鬧,壽司亭前的這條長椅是寧靜的。過了半晌,王冉忽然問道:“你不是很喜歡這種地方吧?”
“還好,怎么這么問?”汪春抬起頭看看四周答著王冉的話。
“看你興趣不是很高,是我說錯話讓你不高興?”王冉用牙簽戳著壽司。
“沒有,絕對沒有,你別誤會,是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汪春趕忙解釋。
王冉也沒再說話,兩個人繼續讓世界變成空白。正這時,壽司亭對面走來一對亞洲男女,汪春看著女人極為眼熟。女人頭發染成咖啡色,睫毛上翹,橙紅色的大耳環帶著叛逆的氣息。連身裙由漆皮腰帶分開上下半身,特寫出修長的美腿。
走來的女人是李墨,自機場一別后,就再沒見到過汪春,只是偶爾從沈海嵐那里聽到些消息。此刻認出來,已不再是記憶中的那個呆傻男孩,心下甚是驚奇。順著汪春又去看王冉,打量幾分后繞過壽司亭來到兩人面前,而與她隨行的男生則留在壽司亭旁。男生一身嘻哈裝,歪戴鴨舌帽,左邊眉骨上還打著眉環。
“汪春?”李墨走過來打招呼。
汪春在飛機上被李墨打過耳光且又被罵怕,此刻偶遇不免打起冷顫。但李墨已然站在面前,楞戳著總是不好,于是擠出笑:“是啊,你也來逛商場?”
“你變化可夠大的啊?”李墨打量汪春,語氣中夾帶著調侃的味道。
“我還好,你變化才大呢!挺成熟!”汪春不知說什么,只好照方抓藥的又丟還給李墨。但這話,在李墨耳中卻像在挖苦,新仇舊恨一并挖出來。她將目光轉向王冉,嘴角含笑:“這位是?你女朋友吧?還說我不像來讀書的,汪春,怎么不介紹一下?”
“她...她不是我女朋友,我沒女朋友。她是我們學校的同學,今天還有劍峰、一凡他們一塊出來的。只是我們兩個走累了坐在這里歇會,他們還在那邊逛。”說完汪春又向兩人相互引薦。兩人相互打招呼。
“你和你男朋友一起來的?”汪春看著在壽司亭另一側坐下的男子問。
“他啊?算不上。”
“要不一起坐坐?”王冉提出邀請,汪春聽后心頭就是一緊。忙對王冉說:“人家也有事,我們就不打擾他們。嗯...我看時間也差不多,咱們去找找一凡他們吧?”汪春想要盡快離開,生怕被李墨口吐刀片的傷到。
“你跑什么?就坐在這里繼續聊,你怎么汗都流下來了。來,給你擦擦汗。”李墨掏出紙巾,嚇得汪春站起來。王冉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分辨著兩人的關系。
“我沒跑!是剛才吃芥末給嗆的,嗆的!”汪春低頭擦著汗,解釋過后又問李墨:“你不用去陪你朋友嗎?”
“沒事,他一會要去打工。我們隨便買些東西就走。”
“你朋友都打工了?”汪春有些驚訝,在新西蘭留學生是不可以打工的,如果冒然工作,被移民局發現會遭到遣送。當然也有人打黑工,多半是在華人飯館去洗洗盤子。即便是洗盤子都會招來無數人的羨慕,畢竟僧多粥少,找份工作十分不易。
“是啊!”李墨很是驕傲的回答,而后瞟著王冉對汪春道:“你不會也想找工作吧?我看還是算了,你還是先陪你女朋友吧。”
“都說了我跟人家沒什么,我就沒想過找女朋友的事!”汪春急的又在辯解。可這很明顯是在告訴王冉,兩人不會有進一步的發展。話一出口,他也意識到自己言語突兀,不敢去看王冉。王冉對于這個結果是有所準備的,但未想到會在另一個女人面前將這個結果攤開,自己像是兩人之間拋來拋去的球,面子里子一并燥熱難堪。
“你急赤白臉的干什么!不好意思承認?”李墨看著羞惱的汪春,倒覺得有幾分可愛:“你要不是約會,穿成這樣干什么?”
“這是黃一凡硬逼著我穿的,我就沒打算出來,是他們給我拽出來的。”汪春又在為自己辯解,可卻令王冉的頭低得不能再低。
“好了,懶得跟你掰扯!改天見。”李墨拍了拍汪春的肩膀,又向王冉笑了笑,便向購物中心外走去,男人殷勤的追在李墨身后,只給汪春留下一面背影。
汪春目送李墨離開,回身再看一旁戳著壽司的王冉,尷尬就像蟲子從身體里的每一處關節里鉆出來,再爬進另一處關節里。過了許久才找個話由:“剛才那個李墨,我和她也不是很熟,原來她不這樣,坐飛機來的時候跟個小女孩似的哭啊哭啊哭的,怎么現在她把自己鼓搗成這樣了!”汪春像是在跟王冉解釋,卻又像是在同自己說話。
王冉依舊沒有話說,汪春不知如何是好,想打電話給黃一凡叫他們來救場,結束這段可以殺人的沉寂。王冉偶爾會抬起頭看看周邊過往的人流,然后再低下頭玩弄著壽司,只是不再將目光丟到汪春這邊,其實汪春心底里也害怕她丟過來。就這樣,兩個人熬到黃一凡等人出現,汪春似是見到親人般像他們揮手。
徐劍峰先過來調侃:“呦,兩個人在這里甜蜜呢?”
“你閉嘴成不?十處打鑼九處有你。”汪春踹了徐劍峰一腳,王冉站起身到薇薇安身邊耳語。徐劍峰與柳眉提議去打游樂機,薇薇安說是想要回去。黃一凡看出幾分端倪,也順著話表示同意,唯有汪春像是做錯事般站在人群外等著最終的結果。
離開海利購物中心時,汪春想要上徐劍峰的車,避開與王冉同坐一輛車,但不想被黃一凡硬拉過去。一路上幾人都很安靜,只有黃一凡和薇薇安偶爾閑聊。待到王冉住處,汪春覺得該說些什么告辭的話,可又想不出什么詞,最后又縮回車廂里。
王冉強做出笑意與幾人揮手告別,而后迅速回到自己的HOMESTAY。她知道今天的結果,怨恨著自己太蠢,蠢的好似將顏面做成鞋墊送人踏踩。她并非有多愛汪春,只是被人拒絕后臉面上過不去,她不知道以后在學校里如何去面對這一班人馬。
送走王冉,黃一凡在車上埋怨汪春:“你怎么這樣啊?你就算不喜歡也不能當面拒絕啊?你說現在怎么收場?”
汪春也是一肚子委屈:“我也沒想這樣,誰知道遇見李墨。她問我王冉是不是我女朋友,我怕她又要擠兌我,就趕緊說不是。”
“你碰見李墨了?”黃一凡有些好奇。
“是啊!”汪春滿臉委屈。
黃一凡向薇薇安解釋他們與李墨的關系后接著對汪春說:“你就不該搭理她!”
“我說完那些話就后悔了,唉,我說不來吧,你非讓我來!”
薇薇安為汪春解圍:“只是朋友之間聚聚,TONY哥你別往心里去。再說下去,這事就該怨我了。”
汪春心懷感激地看向薇薇安,這一天發生的超出他預計,他想靜靜也想給黃一凡留出空間。于是要求將自己放在城里,互相道別后,汪春自行走去圖書館,借過幾本介紹地志風情的書后便準備乘巴士回去。
夜色漸濃,待走到卡西卓教堂前的臺階前坐下小憩。他將下午發生的事像過電影般,在腦海里翻來覆去的過上一遍,轉到腦子生疼為止。點起煙,準備吸完后回家。
“you
can borrow me fire?”
就在悵然間,背后突然傳來女人的聲音。不必去看,憑那句英文就能聽出是中國人。不但用詞錯誤,語序還是中國式的。汪春掏出火機轉過身,眼前的女人在路燈下散發出勾人心魄的氣息,成熟與嫵媚間,又令人產生想去呵護的沖動。她有著與王冉一般的眼睛,輕易間勾起男人心中的那團火。如果說王冉有一份婀娜的媚態,那眼前的女人則是無以抗拒的媚骨。汪春像被電到,手中的火機點了幾次才打燃火。
“Thanks”
汪春被電的說不出話。
“Excuse
me,I go ..no..I how go bus station”女人點起煙后就低頭在包里尋找什么,但嘴上卻不清不楚地問著如何去巴士站。汪春通過蹩腳的英文,斷定對方是剛來不久的中國留學生。
“我也要去巴士站,一起走吧。”汪春向女人發出邀請。
女人聽汪春說中文,驚訝的抬起頭露出滿臉的笑意,眼睛彎成月牙,還有兩處酒窩。女人笑著將頭發別在耳后,一張嬌美的臉龐全面地呈現在汪春眼前。
“咦,你是中國人?太好了,剛才我一直圍著這個教堂轉阿轉阿。嚇死我了,好怕回不去家了呢!”
“這里是挺容易迷路的,你剛來基督城嗎?”
“對,昨天來的,明天要上課,我怕不認路想先出來找一下。”女人解釋著。
“我第一天上學也迷路了,你是哪個語言學校的?”汪春有些好奇。
“基督城語言學校。”女人在街燈的映照下煞是妖嬈。
“是嗎?看來我們將是同學了。”
女人高興的幾乎跳起來:“你也是?太好了!”。
汪春看著眼前的女人,感覺這種相識要比認識王冉自然的多,至少并不窘迫:“咱們學校離這里并不遠,我帶你去看看,這樣明天你就不會找不到路了。”
“太好了,在國外還是遇到自己人好。”女人笑得很燦爛,接著問汪春:“我還不知道你怎么稱呼?我叫莫妮卡。”
“我叫汪春,英文名叫TONY,叫哪個都可以的。”
兩人邊聊變轉到基督城語言學校的樓下,汪春指指學校告訴她在8層后又一起去巴士站準備回家。莫妮卡住在喀什米爾區,這和汪春的住處正好一南一北。此時的南半球正是冬天,天黑得早一些,莫妮卡擔心自己坐過站,汪春便提出要送她回家,這令莫妮卡對汪春滿是感激。
“TONY,你剛才怎么一個人坐在哪里?”莫妮卡坐在巴士上搭著話。
“噢,我去圖書館借書,正巧走到那里抽根煙歇歇腳。”
“圖書館?在什么地方?”莫妮卡對基督城充滿著好奇。
“就在教堂的東南邊,再往東還有博物館,免費的。后面是海格里公園,里面有草坪、有樹,還有一個蠻大的湖,許多水鳥在湖里而且不怕人。有時間我們可以一起去!”汪春喜歡聽莫妮卡說話的聲音,很是悅耳。
“太好了,嗯對了,TONY,你今年有24嗎?”
“24?真的有這么老嗎?我還不到20歲!”汪春忙去看車窗上的影子,看看胡子有沒有刮。由于動作太過認真,逗得莫妮卡想笑。
“咦,別鬧了。”莫妮卡以為汪春在開玩笑,用手擋在面前笑得開心,無名指上一圈白皙的皮膚有著明顯的不同。
一路上莫妮卡與汪春交談甚歡,汪春答應帶莫妮卡游覽基督城,同時也獲知莫妮卡原計劃打算去澳大利亞,但想早些出國就先辦理了新西蘭的簽證。在莫妮卡走進家門前,汪春羞澀的將電話留給莫妮卡,莫妮卡也將電話留給他,這令汪春心中不住的竊喜。目送莫妮卡回家后,汪春才去坐上回家的巴士,這時已經快10點。剛剛進門,小斯蒂文先生就拿著子母分離的電話走過來,告訴他是黃一凡的電話。
“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我打你手機你也不接”
汪春掏出手機,上面有十幾個未接來電:“我沒聽見,在圖書館借書時開了靜音。對了,薇薇安沒有怪你吧?”
“那倒沒有,薇薇安倒是說她和王冉也沒有到很熟的地步。對了,你就真沒看上王冉?我看著還不錯,她那眼睛怪勾人的。”黃一凡有些不解。
“實話說我真沒感覺,辜負一番好意。對了,你說..”汪春重重的將疲憊的身體甩在床上,呈大字鋪開。
“說什么?”
“算了,沒什么!”汪春本來想問黃一凡如果喜歡上只是見過一面的女生是否太過隨意,但是關于莫妮卡也僅僅是單方面的好感,不一定會有將來。尤其是剛剛拒絕王冉,再跟黃一凡提及旁人也不是很好,也就沒有說下去。
“你這人怎么還添毛病了,說話說一半藏一半。”
“你跟薇薇安怎么樣?”汪春換個話題搪塞開。
“嗨!人家有男朋友,走一步算一步吧!不過能感覺出來她和她男朋友之間有矛盾,具體我也不清楚。”黃一凡說完便是一聲嘆息。
“那你不是就有機會了?”
“什么機會不機會的,男女之間總會相互發發牢騷。哎!不說我這事了。你說李墨怎么就跟盯著你似的。哎!算了,愛怎么的怎么的吧!”黃一凡有些反感李墨。
掛斷電話,汪春靜靜躺在床上,看著莫妮卡家的電話號碼,他很想撥過去。可看看時間已經很晚,只得將電話打給SKY,想請教戀愛專家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然而接通電話后,只聽到SKY喘著粗氣又夾雜著鶯鶯燕燕的聲音,汪春立即意識到入夜時分SKY應該是最不方便的時候,只好草草結束了通話。他翻來覆去的回味著緣起緣滅的一天,他的心開始騷動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