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晨，P醒來，照照鏡子，看到了單身的自己。微笑，上班，灑一把正能量。

上午，閨蜜D打電話來，她說，P，我懷孕了，也結婚了。

P愣了一會，笑著說，恭喜。

恍然記得，大半年前，D的這位老公，正是Ｐ心水的相親對象。

2

D，29歲，在Y市一家航空公司當行政主管，你永遠不懂D每天被那些些鮮肉供奉著卻永遠也嘗不到一口的痛苦。她長得不錯，經過工作的磨礪，D優雅許多。朋友圈里曬的全是自己飛世界各種的美照。平日里，她也過得充實，周一到周五安排了肚皮舞、網球、瑜伽……但一直在單身。D的風光生活讓Ｐ有些失落，她失落只為自己的日子略顯平淡。

P，一個被誆進事業編在山村當了三年教師的女青年，她也有自己失落的愛情。她第一次喝醉，在電話里對著Ｄ發酒瘋。兩個女人相對痛哭。

兩個大齡女青年，各有各的孤獨。

P的緣分來得很突然，相親數次后，Z走進了她的視野。Z身高一米八，小P三歲，國企工科男，兩人也是老鄉。美中不足的是，他工作的城市，居然和D是同一個。

Ｐ毫無防備地在QQ上和Ｄ分享了自己正在相處的他。并開玩笑說：“哎，他和你在同一個城市呢，要不，介紹給你把。”

D說：“確實聽上去不錯啊，行，你轉給我吧！”

P一直以為，這句話是D隨口接上的，接下來幾天，D又問，是否將那個男孩介紹給自己。

其實，P沒好意思說，她和Ｚ在微信上聊天比較舒服，她隱隱覺得，這個男孩或許就是自己的那個他。

身體里，感覺有一觸即發的費洛蒙。

那段日子每個人都問P，她是不是戀愛了，蘋果肌實在膨得令人嫉妒。

3

不同于素日只會說空話套話的男人，Z買了張機票，來到了P的城市。

那是個工作日，小Ｐ翻箱倒柜都沒有找到適合約會的衣服，眼見著要遲到，她胡亂抓了一把頭發，套上土灰色針織衫踩上球鞋就出了門。“就這樣吧。”為了表達對Ｚ的尊重，臨下班前，小Ｐ借了同事的粉底液和腮紅胡亂往臉上了涂了就趕去了約定的飯店。

飯桌上，氣氛有種不易覺察的尷尬。或許是太在乎這次見面，Ｐ反而滿腦子都在想，自己的臉不會像刮了幾層白膩子的墻吧？發型亂嗎？衣服會不會沒搭配好？Ｚ有著理工男的呆，一笑就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呆字上略帶一點萌。印象不差。只是，他第二天要趕回老家探親。

Z走的時候，P有種沒回過神來的追味。說不上特別的怦然心動，但細細想來，這個男人像37度的水，有著淡淡的熨帖感。

Ｚ前腳剛走，Ｄ立即來：“小Ｐ，怎么樣？你跟那個男生說了介紹我們認識沒有？”

Ｐ破天荒頭一次撒謊了，隱瞞了他們已經見面并且她對他印象不錯的事實，說：“恩，我這就跟他說。等我的消息吧。”

她撒謊的時候臉頰發燙。

或許是心里隱約期待，期待著Z回去后會與她聯系。

那兩天，精神恍惚，整個人完全游離著，只是會不斷地翻著微信。

雖然知道自己太過平凡，不是讓人一見鐘情的女孩，但她也希望著，現在的這個，就是自己意外之外的驚喜。

回家后，他也發來的微信，心細如發又有些自卑的P，急切地希望得到他的熱烈回應，只是，他的信息回復得慢。P心里有數了，像她之前所有相過的男孩一般，她并沒有讓他太心動。

“Ｐ，你有跟他介紹我媽？哎 ，前幾日去參加相親會，一個四十歲的猥瑣大叔說：‘’你都快三十了，再挑，連我這樣的都不會要你了。‘我媽每天都叨叨我，我快扛不住了……”又幾日，D追問著。

P有點點的沒精打采，說，這個男人應該是比較理想的結婚狀態。但，兩個人的見面也算平平。D一如既往地直接：“那介紹給我唄”。

其實，P還是對Z有所希望的。女追男，隔層紗，她只是在醞釀著自己的美好。

但D，直接得令人無法拒絕。她把D的聯系方式給了Z，說：“我的好朋友，D，高級白領，形象不錯，你們在同一個城市，可以認識下，交個朋友。”Z回答說：“你真的很好。”

P在手機這端笑了笑，苦澀，無奈。她被許多相親對象發過好人卡。

4

Z回到工作的那所城市后，D又發來消息：“P，你把我的聯系方式給那個男孩了嗎？”P有些奇怪，Z沒有聯系D？她像個女俠一樣在微信上召喚Z：“你怎么還沒聯系D啊？你這么不主動，怎么交代女朋友？”Z迅速打了好多字，解釋回Y市后很忙，沒時間聯系，解釋他其實與D在一個城市的兩端，開車也得一個多鐘頭……P毫無由來地有些沮喪，迅速打過去一行字：“一個多車程還遠過兩座不同的城市嗎？”無話。

“P，他聯系了我。哈哈，好好玩兒，他一定沒戀愛過，跟我聊天都不太會接話。”D的聲音，透著愉悅。P平靜地說：“如果覺得不錯，就好好來往吧。”

D以迅雷般的速度開始了進攻。

這位小鮮肉怎么抵得過D的風情，見面三次，干柴烈火。

對于P來說，Z還是尚未過境的臺風。

D卻直播著戀情。

“Ｐ，你那天見他的時候穿的什么衣服？我反正是打扮得特別女人，去找發型師設計了發型哈化了個妝，因為男人是視覺動物啊。那天我高跟鞋，長裙，結果暴雨啊，各種狼狽，不過，他說我狼狽的樣子特可愛……”

“我們見了三次了，那天在圖書城前的廣場，他牽了我的手……”Ｐ為Ｄ高興，她畢竟也是單身良久，獨自在異鄉。可是掛了電話，Ｐ心里卻有點澀澀的。

“親愛的，你別怪我說話直，你知道的，大學的時候我們見了一面，我想像中的你是個美麗的女大學生，可見面后……你真的很土；后來你工作了，我想你能自己掙錢了，應該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了，有一天，我終于看到了你的照片，看到那個依然……很土的你……我知道你在山村，工資不高還要幫家里還債，可是，打扮并不是你要買多貴的衣服，那你看我，淘寶上買的衣服都能穿出大牌范兒呢。”

Ｐ只好順勢說：“我知道我不美。暗戀失敗，相親失敗。”

是的，D說得很對，D是在跟自己分享時尚心得，可此情此景，這字字句句卻一下一下戳在她的軟肋上。

“肯定不是因為你不美。我跟Ｚ說，如果我們倆能走到結婚那一步，我一定要問問他問什么不選你。”小Ｐ愣住了，突然有些慌張：“你干嘛要問這個？你千萬別問！”

Ｄ陷入熱戀后，偶爾和P聯系，話題很快轉移到Ｚ身上。“哎，Ｚ看起來真是老啊，像比我小三歲的人嗎？”“Ｚ太霸道了，不讓我干著也不讓我干那，好煩。”“對啦，我們kiss了，哎呀，好羞澀啊……”而每次結尾都是“小Ｐ你來Y城玩吧，我和Z請你吃飯。”

終于受不了D不遠萬里秀恩愛，P漸漸沉默。

5

不久后，Ｐ的舅媽又給她介紹了一個對象，那個男孩也在Y城。長輩沒做媒，弄得煞有介事，非要P專程去一趟Y城。

D拖著Z非要來見P。但兩人你儂我儂，實在恩愛得令人發指。

在Ｙ城的第二天，P得按約與男孩見面。Ｄ說，我也去，給你把把關。P被D磨得沒辦法，不得不同意了。

小Ｐ穿了一身ＯＬ風的白色襯衫加淡藍色西裝款，系項鏈配珍珠吊墜。

男孩瘦高瘦高的，一臉稚氣。見面后，Ｄ嫻熟地跟男孩攀談了起來。整個飯局，小Ｄ用手機寫上信息給Ｐ看：“遞紙巾”“他的茶杯空了”“聊天，找話題”

飯畢，分道揚鑣。Ｄ說：“我覺得他根本配不上你！一，學歷太低，你怎么說也是個211；二，太幼稚，真的太幼稚，比Ｚ都幼稚；”“四，太瘦，一點肌肉都沒有，更別說八塊腹肌和人魚線了。”“五，沒有顏值就算了，還一點都不man”“六，沒見過這么長舌愛吐槽的男人”“人家是男人嗎？毛都沒長全好吧？”那天，她們像高中生八卦帥氣男老師一樣充滿激情。

Ｐ要離開的頭一天晚上，兩人躺在Ｄ的床上聊天。Ｄ說：“今天，Z一直在給我發短信，問你今天相親的情況，問那個男孩怎么樣。哎，他怎么那么八卦啊。……Ｐ，其實我一直在想，Ｚ選擇跟我在一起，一定是因為我工作還不錯吧，男人其實很現實的。”她又說：“明天Z也會趕過來送你。”P說不必了，D依舊是霸道地堅持：“一定要。”

第二天清晨，Ｄ起來精心梳妝，帶P去了機場附近一家高檔餐廳，點了一桌美食。Ｚ趕來，滿頭大汗。他一落座便問：“Ｐ，昨天相親情況怎樣？那個男孩呢？親戚介紹的應該很不錯吧？”

前任相親對象狂熱關切著自己的現任相親對象，感覺，怪怪的。

氣氛突然有點冷場。

Ｚ偏過頭又問小Ｐ：“相親怎么樣？聽說那個男孩很高哦，也蠻上進的，竟然自己花那么多錢去學英語。”Ｐ有點無奈，“干嘛非要知道別人怎么樣啊？為什么要告訴你。”Ｚ笑著說：“八卦一下啊。”Ｄ干笑了一聲，說：“你們倆有意思嗎？”說著，招呼服務員過來加菜。

Ｄ的眼神里戴著防備、憤怒，以及引而不發的挑釁。

一場不愉快的早餐。小Ｄ命令Ｚ留在酒店將甜品都吃完。

Ｄ送Ｐ進機場，路途不遠，兩人在細雨中慢慢走著。“你還是在當地找個男孩吧，找個成熟穩重，能照顧你的男孩。我們都不小了，不適合找一棵小樹苗去慢慢培養。”Ｐ聽著很感動，對此前Ｄ各種花式秀恩愛所帶來的憎惡感，一掃而空。“嗯，我知道的。你和Ｚ結婚，一定要告訴我啊，我可是媒人，要敬酒的。哈哈……”“當然啦。對啦，昨天那個男孩有聯系你嗎？”Ｄ問。Ｐ說：“分開后沒有聯系我了，但剛剛給我發了一條信息，知道我今天走，祝我一路順風的。”

候機廳就在眼前。Ｄ說：“其實，我覺得那個男孩挺好的呀，你應該嘗試著跟他發展一下。至少，人家很懂禮貌，你走他還記得給你發信息。”

“呵呵，是吧。我到了，你快去找Ｚ吧。”

……

6

這是段可以讓它過去的簡單相親，卻又拖拽著一段不明就里的友誼。

像張愛玲筆觸下女人之間從不傾吐的微小較量，柔軟的外表下帶了鋒利的觸感。

學歷。打扮。家境。身處的環境。男人。

幸福這檔子事，不分早晚，不擇手段。

可能他就是適合D的，他與D正好互補，其實無所謂。

所謂的是，她這樣直接地要過他，擁有他，直播了全程，又不動聲色地將P的所有細小的自卑再次擦亮，放在陽光下。

有人勸P好好和D撕一撕，P覺得根本沒必要。

就這樣吧。她拿下了Z，也拿走了她們曾經的情誼。

7

P仍在尋找幸福的路上。這個有點傻，心里卻絲絲分明的姑娘。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