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再上學時，汪春每到下課，便捧著空杯子在樓道里閑轉。貌似取水喝，實則是在找莫妮卡，終于在上午最后一節課前遇到了她。
“找到學校了？”汪春在莫妮卡的教室門口佯裝偶遇的樣子與莫妮卡搭訕。
“咦，TONY??！我找到了，謝謝你。”莫妮卡順著聲音看向倚在門口的汪春。
“沒什么，不用客氣，中午吃飯的時候再聊?！蓖舸翰缓靡馑籍斨菘ǖ耐瑢W多說，轉身離開。這種既是應對又是邀約的臺詞，他足足想了一夜。
中午汪春抱著便當去找莫妮卡，莫妮卡正看著寄宿家庭給她帶的三明治發愁。汪春知道剛出國的人都不習慣這樣的午餐：“吃不慣？要不，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
“當然是能吃到米飯的地方?！蓖舸鹤鲋泻粢黄鹱叩氖謩?。
對于剛出國的中國人來說，能吃到米，是件極具誘惑力的事。莫妮卡頓時喜上眉梢，跟著汪春走向卡西卓教堂廣場。在廣場每天中午都會有輛華人開的快餐車，賣些炒飯、炒面條，還有烤豬扒。雖然在國內這些都不算什么，但在這里很受歡迎。兩人各自點上一份炒飯，坐在廣場上聊著天，吃著近鄉的午餐。
就這樣他逐漸接近著莫妮卡，一到周末就帶她去圖書館、博物館、車行、超市、海灘。只要是他去過的地方都會帶上莫妮卡，他極力的展現著他的學識與風度。至于心意，汪春確信莫妮卡能夠察覺，只是一切都未挑明。當然，他也沒有勇氣去挑明?；蛟S某一天不經意左手碰右手，兩人就會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他懷著這樣的憧憬繞開那群朋友們，悄然無息的靠近莫妮卡。
但是基督城華人圈很小，圈子小，也就意味著前一分鐘發生的事，后一分鐘便可傳遍整座基督城。流言像煮開的沸水，一個滾泡接一個滾泡的翻滾炸開。
酸甜之后是人生，慰藉孤單是本能！
10
“你最近忙什么呢？”SKY趁老師在黑板上寫寫畫畫時側過頭問汪春。
“一直準備考試，這不昨天才考完嗎！今天要發成績吧？”汪春不知SKY指的是什么，準備裝傻充愣先應付著。
“甭跟老子打岔！我是說...?！盨KY用口型拼出‘莫妮卡’。
汪春看了看其余人，見無人注意后悄聲問：“你怎么知道？”
“大家都知道，交往多久了？”SKY攤開手環顧四周示意已是人盡皆知的事。
“我看她人生地不熟，帶著四處看看，根本沒交往的事。”汪春耳根已經發紅。
SKY表情甚是惋惜：“裝孫子，看來你以后是不打算求老子幫忙了?！?/p>
汪春想了想，對于SKY這樣的骨灰級愛情大師來說，自己那幾下花拳繡腿是蒙騙不過的，只好坦白：“是真沒交往，就有那么一點小小的想法。其實說想法也算不上，說沒想法又有一點?！?/p>
SKY點點頭又問：“莫妮卡比你大吧？22還是23？”
“不知道，這我沒有問過，看著也就是這個歲數，怎么了？因為我比莫妮卡年紀小，你覺得她看不上我？”汪春問著SKY的看法。
SKY搖搖頭：“不是這意思，如果在國內，你說的可能會是個原因。但在基督城，扒拉腦袋數數就那么幾個人，有什么可挑肥揀瘦的，何況你條件還不錯?！?/p>
“那你問她多大干什么？”汪春不解。
SKY提醒著汪春：“女人的心眼多，尤其是比你年齡大的更要小心！”。
“嗯，我什么也沒有，她能害我什么？”
“這就說不好了。對了，你不打算出來自己住？省不少錢呢！還能把莫妮卡接出來那什么一下。”SKY轉臉壞笑起來。
汪春明白SKY的意思，自己這幾天也在想這個事，身邊許多留學生為省錢都在合租房子，于是問起SKY如何找到房子的事。
“有中介公司，還有報紙。找中介貴一些，看報紙打電話的便宜，但必須早打電話才有房源，你要不放學后去我租的房子看看？”SKY問著汪春，汪春點頭算是答應。他對獨立生活也有些好奇，不知離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自己會是什么樣。
閑話間助教瑞塔走進教室，清了清嗓子：“抱歉，打斷一下，各位先生，女士。我已經拿到你們升班考試的成績單。升級的同學我代表學校向你們表示祝賀，至于沒有升級的同學請再接再厲?！?/p>
升班的人占了一半，只是徐劍峰和柳眉沒有通過考試。徐劍峰根本不在乎，反而高興得很，大家都明白他可以繼續軟磨硬泡的跟柳眉廝混在一起。而柳眉畢竟年齡還很小，英語根基還不牢，沒有通過考試也屬正常。
放學后汪春找到莫妮卡，將升班的好消息告訴她，并問她愿不愿意同自己去SKY家里看看，莫妮卡起初很有興趣，但最終還是搖頭拒絕了。汪春略感失望，但SKY已經催他，只好獨自坐上SKY的車。SKY與幾位武漢老鄉住在一處，房子分為四間獨立的小臥室,還住著三對情侶，只有SKY是單身，當然也只是名義上的單身。
汪春隨著SKY進門，屋里彌漫著一股發霉變質的味道，像是走進倉庫。SKY有些尷尬：“我們一般周末收拾，以后你要是出去住可以勤快打掃，和我一起住的人都比較懶。人一多很多事就相互推?！盨KY用腳將地毯上不知是誰的衣服踢到一邊：“我的房間在里面稍微有點亂?！盨KY還在解釋，汪春繼續跟在后面。走到盡處，SKY推開房門，門上有被重物擊打過的裂痕，房間里的滿眼都是凌亂的雜物，零零散散的到處都是，汪春很難將眼前的景象與整齊利落的SKY聯系到一起。SKY將衣服埋進被子里，卻不想翻出條女士內衣。收拾了一圈也不見效果，索性領著汪春又轉去別地方。房子外有配套的花園，只是花園已成了垃圾堆放處，啤酒罐、硬紙板、廢舊的桌椅肆意的堆放著。兩個人從花園又走進廚房，地板油膩膩的令汪春險些滑倒，灶臺周邊也是油漬。廚房里有張桌子，桌上凌亂的的堆著幾袋拆開的速食面包裝和雞蛋盒，黏糊糊的粘在一起。
SKY的室友正從各自房間出來，一個個打扮得極為光鮮。幾人結伴去吃飯，邀SKY同去，汪春也借機逃離SKY的住處。汪春算不上講究的人，然而SKY住處的殺傷力遠超他承受范圍，他沒想到留學生獨立生活會是如此狼狽，這令他長了見識?？僧吘怪挥谐鋈プ?，才有機會與莫妮卡在一起。他非好色之徒，但也絕無吃齋念佛的打算，關上門時也想有段羅曼蒂克的故事，他只是個沒做好與道德玩翻繩的正常男生。對莫妮卡的單相思像是拴在驢子眼前的蘿卜，晃晃悠悠的拽著他向前奔跑。
從SKY那里回到HOMESTAY，汪春幻想著與莫妮卡搬出去住的事，想著想著便在桌前睡著。可夢還不及落得踏實，一串手機鈴聲就將他喚醒。電話是黃一凡打來的，他在另一頭猥瑣的笑著：“跟莫妮卡吃飯呢吧？”
“你說什么？”汪春睡意惺忪地還不大清醒，卻也能聽出還有徐劍峰柳眉的笑聲。于是沒好氣道：“你們別瞎咧咧，我在HOMESTAY呢！”
“我怎么看見你和莫妮卡正吃飯呢？”黃一凡詐著汪春。
“有點正經成嗎？我剛從SKY租的房子那邊回來，現在正看房屋出租的報紙呢！”他擦了擦睡覺時嘴角上流下的口水。
“呦！你是不是想跟莫妮卡一起住，老實交代！”徐劍鋒搶過電話逗著。
“交代啥！你們有事說事，沒事我掛了?！蓖舸褐佬靹︿h在拿自己消遣。
“得，這臉皮薄的！好，不鬧了。我和劍鋒聊到搬出去住，你有沒有這個打算？要不跟我們伙在一起出去住唄？”黃一凡問起汪春。
“我正猶豫呢！出去住是能省錢，但斯蒂文對我挺好的，我有點舍不得。”
“那你舍得錢嗎？”
“當然，要不怎么說是猶豫呢！”
11
“春，你看看這幾處房子，喜歡哪個？”徐劍峰借著午餐時間跑到房屋中介要來幾份資料，汪春和黃一凡接過來仔細看著上面的圖片和信息。
“我們把決定權交給你，春爺您看上哪家，今天咱們就去哪家看。當然我們也強烈歡迎莫妮卡一起去，總之今天基督城千家萬戶的大門，就為春爺和你家莫妮卡敞開?！毙靹︿h在汪春耳邊一個勁地窮白話，汪春聽他又拿莫妮卡調侃自己，剛想抬腿去踹時，卻發現莫妮卡正站在徐劍峰和黃一凡身后，他緊張的慌忙起身。黃一凡與徐劍鋒順著回頭看去，也驚得閃退一步。
汪春支吾半天，擠出句話來：“找我有事？”
“沒什么，我一會再來?！蹦菘牭綆讉€人的談話，她與徐劍鋒等人并不熟。
“甭搭理他們，找我什么事？”汪春走上前。
“上次你說你升班，就過來看看你。”莫妮卡說話的時候很是嫵媚。
“春，你就不給我們介紹一下？” 黃一凡挑眼問著。
汪春此刻很想找些什么把這兩人嘴堵上，但卻只能滿臉推笑的相互引薦。莫妮卡笑著與幾人打招呼，臉上的酒窩更顯的人很嬌媚。黃一凡握著莫妮卡的手，邊說邊輕輕的拍著：“噢，莫妮卡，一直聽汪春念叨，今天可算是見到真人了。”
徐劍鋒搶過莫妮卡的手握住：“真人？還方丈呢？我是徐劍鋒，我們總說讓他帶你來認識認識吧，他就是藏著掖著?！?/p>
汪春看著這二人的反應恨的牙根癢癢。
莫妮卡甚有韻味的一笑：“TONY跟你們提到過我？”
“當然了，提過好多次，我們都以為你們交往上了呢！”黃一凡撇著眼看向汪春。
徐劍鋒更加肆無忌憚起來：“還用以為嗎？要我看就是談上了，是不是？”。
汪春本來聽黃一凡瞎咧咧就已羞愧難當，此刻徐劍鋒又在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掰扯，他恨不得找個墻角鉆進去。
莫妮卡笑著不知說什么好，偷眼去汪春，汪春臉色憋得蠟黃。
黃一凡接過話來:“我們說話就是沒有把門的，有什么就說什么，沒什么就編什么。你別介意，剛才我們正聊放學后一起去看房子！你要不要一起去。”
“這個...?！蹦菘粗舸?，汪春已被氣成內傷。可聽到黃一凡的提議后，又綻放出一份期盼，那期盼的眼神毫無遮攔的令莫妮卡盡收眼底。
“去吧，弟妹，一起去看看，我們有車，看完房子汪哥還請客吃飯呢！”徐劍峰突然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輕松的將汪春放在炙烤架上。
“你說什么呢？”汪春有心一頭撞死徐劍峰。
“怎么了？你是說莫妮卡不是弟妹呢？還是不請我們吃飯呢？”徐劍峰大大咧咧的一副傻氣，卻又很正經的問向汪春。
莫妮卡輕輕一笑：“好吧，放學后我來找你們?！?/p>
“太好了，我們正說看房子怎么也要有個女人，結果弟妹就來了，嗯，我應該叫弟妹吧，劍鋒？”黃一凡夸著莫妮卡，徐劍鋒忙在一旁幫腔：“對，是弟妹，從汪春這邊論，是弟妹，沒錯?！?/p>
莫妮卡聽著調侃，只是莞爾一笑并未搭話，向汪春點點頭示意先回教室，又向徐劍峰和黃一凡笑著擺擺手離去了。
黃一凡見莫妮卡離開便拉過汪春:“我終于明白你為什么看不上人家王冉了，不怪你，真不怪你。這莫妮卡看的我都酥了?！?/p>
對于莫妮卡能夠一起去看房，汪春心下還是滿意的?？蓜倓傔@兩個人嘴上占便宜沒夠的勁，差點把他肺管憋炸。此時看著那兩人一臉得意的表情，掄起書本就砸過去，嘴上罵著:“就你們丫會貧，還弟妹？我讓你們丫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