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那天,我收到男友送的一大束藍色妖姬,我興奮極了,向母親炫耀花有多美,想讓她知道她女兒找了個多么浪漫溫情的男朋友。
結果,我在電話這邊歡呼雀躍,她卻十分平靜的問:買那么一大束花得花多少錢?
幾百吧……
她急了:“花那錢干啥?又不能吃不能喝的!還不如讓他用錢給你疊朵花呢,意思一下就行了,還能省著錢!”
這下,換我平靜了。我想,她說的有錢花是這樣,不凋零,還能拿來實用。
后來,妹妹談戀愛,也是頻頻收花,母親還是一如既往心疼錢,恨不得把花賣了換成錢,對她來說,她看不到花美,聽不到花語,只有柴米油鹽醬醋茶被浪費掉的惋惜。
是,這就是我的母親,被貧窮折磨得只會心疼錢看不到錢所帶來的各種美好各種享受讓人心疼的母親。
正如世間花萬朵,在屬于她的那個年代,母親也不過是這世上萬千平凡普通的女人中的一個。她自幼輟學,幫助姥姥姥爺忙于農活,種田,放牛羊,劈柴,洗衣做飯,帶哥嫂家孩子,直至自己結了婚,有了孩子。
有了我們四個孩子,她曾經那段在我們看來備受苦難而她卻習以為常的生活,反倒更顯幸福,因為那個時候,她還有父母,還是孩子,日子雖然忙碌辛苦,終究有人疼愛。而嫁了人還要獨自照顧四個孩子的她,生活除了清苦,還有更忙碌。
煤油燈下,她織布做衣;黎明時分,她除草種地;寒冬臘月,她鑿冰洗衣……無數個日夜,養育我們長大,送我們去學堂,看著我們像蒲公英的種子,飄蕩四方……
我曾想,這世上有哪種花像我的母親呢?好像很多,好像也沒有。我的母親和很多中年婦女一樣,好像又不完全一樣。她總是一個人忍受所有苦難,負重前行,任勞任怨;她勤儉持家,花錢仔細,省下的錢卻都沒有用到自己身上,我們幼年,她多年都不曾添置一件新衣裳,縫縫補補,穿的雖樸素倒也整潔大方!
可是,我的童年依然和錢息息相關。記憶中的父母常常因為錢發生口角,也常常因為錢四處奔波,因為錢舍不得吃穿看別人冷眼……
我說母親是愛錢的,她總是舍不得浪費掉每一分可以節省下來的錢。記得有一次,她腳扭傷了,還未痊愈。姥姥說讓她幫忙領她的政府貧困補貼款,那時候家里窮,僅有的自行車被我上學騎走了,十幾里路,為了省下打車錢,她硬是走著去縣城。夜幕降臨,遲遲未見她歸來,我騎著自行車沿路去找她,路上,遠遠的我看到她坐在路邊,捂著腳踝不住的擦眼淚!看到那一幕,我淚水止不住的往下落,一生要強的母親,在我們面前只會笑的母親,讓我心疼的說不出話來……
我想,等我長大了,我要努力賺錢,再也不讓母親為了省錢受苦……
可是,貧窮是有根的。等我參加工作,我努力賺錢給她錢花,她還是不舍得拿去消費,她總說生活艱辛,賺錢不易,能省就省吧。仿佛省下錢她才有安全感,她無法接受我們的消費觀,更無法接受一個花兒女錢的自己。
我問她:“錢花了才是錢,不花就是數,你存著一個數干什么呢?”
她說:“以后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我得放著,萬一以后你們誰有個急用呢,我們慢慢老了,掙不動錢了,萬一我和你爸有個啥,不能拖垮你們啊!”
說到底,還是為了我們,我想不僅是因為從前苦,窮怕了,還是因為我們都不是足夠有錢,如果我們都能掙很多錢,讓她覺得她此生花也花不完,能保她衣食無憂,安享晚年,估計她便不會總想著省錢攢錢,等著幫襯我們,補助我們,等著養老了吧。
母親,我想讓你這一輩子所受的苦,所生的氣都跟錢沒有關系,我想讓你這輩子都有錢花,我也會盡我所能,送你兩種花:有錢花,隨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