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洛城地處南方,春日里總是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對于常年生活在北方的顧月華來說,哪怕曾經(jīng)在這里待過很長一段時間,也依舊不適應這種潮濕的天氣。
洛城的郊外是一片墓地,雨地里更顯幽靜,顧月華撐著白色透明的雨傘靜靜的站在一塊墓碑前,白色長裙顯得瘦弱,但依舊遮不住一身嫻靜的氣質(zhì)。
遠處,有人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緩緩而來,傘遮了容顏,近了,卻只見來人一身白色襯衫,黑色西褲,簡單的衣著,愣是穿出了清冷貴公子的樣子。
“你來了”,顧月華抬頭看著面前的男子,聲音帶著南方女子特有的柔軟。
男子未說話,顧月華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顧自的開口,“她走了,今日是她的頭七,我想著她這輩子最喜歡的是你,想必今日能看見你會開心的,不過幸好你來了。”
“你是誰?”男子開口,清冷的聲音問的不是去世的人,而是面前站的。
顧月華看著面前男子如玉的容顏,一字一句,“顧月華,她最好的朋友。”
“我從未聽她說起過你”,男子聲音帶著疑惑。
“宋濯羽,你從未在意過她,有怎么會想著去了解她的生活”,顧月華似乎有一點激動,“不好意思,我有點失態(tài)了。”
宋濯羽并未介意,轉(zhuǎn)身看著墓碑上笑靨如花的女孩子,目光深沉,握著傘的手緊了緊,“去世的原因?”
“病入膏肓,生命垂危,不治而亡”。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早與晚,有差別嗎?”
顧月華緊緊盯著宋濯羽的容顏,不治而亡這幾個字似乎沒有引起他多大的反應,突然間自嘲的笑了笑,也是,顧靈犀三個字怕是在他心中掀不起任何波瀾。
“我走了,你陪陪她吧,就當是她守了你這么久一點小小的補償,哪怕是她的一廂情愿”,說完,轉(zhuǎn)身便走了。
遠去的顧月華,握著傘的手漸漸用力,眼淚一滴一滴的滴落,江南的煙雨模糊了容顏。
走了幾步,顧月華停下腳步,猶豫再三,還是說了最后一句話。
宋濯羽看著她的身影,目光沉了沉,隨即轉(zhuǎn)身看著墓碑上女孩的照片,緩緩的蹲下,手指觸摸著笑的燦爛的人兒,指尖顫抖,“靈犀”,短短的兩個字,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宋濯羽想著,似乎大四的時候,總有個長得很文靜很漂亮的小學妹一直跟著他,也不纏著他,偶爾會送禮物給他,與他說幾句話。她似乎身體不大好,聽別人講,每次從醫(yī)院出來,一有時間就遠遠看著自己,也不主動靠近,他偶爾看向她,小姑娘還會對他微微一笑,后來,他知道她叫顧靈犀。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只是過了一年多也就不見了,聽說去了美國。
? 二
大燕十二年,燕國邊陲沙漠地帶有一片綠洲,名喚巫域,皆信奉佛教,尤其以活佛為尊。巫君是是巫域二十六代活佛,享受巫域至上榮耀。
巫君的身邊總是帶著一只小白狐,異常寵愛,傳聞是巫君當年在迷霧森林里撿的,取名靈犀。小白狐靈犀最喜歡做的事便是日日纏著巫君,偶爾出去闖禍了,總是撒嬌賣萌打滾求原諒,毛茸茸的腦袋,總是在巫君的懷里蹭啊蹭,再睜著一雙純凈的大眼睛,哄騙了所有的人,只是除了巫君,奈何巫君寵愛,便總是不了了之。
巫君每日的事便是抄寫佛經(jīng),然后打坐,小白狐每日便是沐浴在佛堂,日子久了,竟也開了靈智。
大燕二十二年冬,大燕換主,天災人禍,民不聊生,燕皇召巫域巫君前往長安商討祭祀事宜。
大燕二十三年春,巫君抵達長安,同時到的還有一群道士,據(jù)說一路上為皇帝解決了不少民生問題,于是皇帝親迎。巫君曾聽過那群道士到處宣揚的理念,總的來說便是貶低他,抬高他們自己。
“靈犀,你說佛教可信嗎?”巫君摸著懷里白狐的小腦袋,第一次對自己的信仰產(chǎn)生了一絲懷疑,因為他未看到巫域的人和長安的人有什么區(qū)別,同樣的自以為是,都以為比別人高貴。
白狐默。
巫君也不指望白狐回答他,只是自言自語。只是誰也不知道,此時的白狐的已經(jīng)可以化為人形,那是琉璃果的原因,傳聞可以助妖化作人形的圣果。而這枚琉璃果是那群道士在來長安的路上得到的,準備獻給燕皇的,琉璃果的氣味人類聞不到,但對于妖來說卻很敏感,所以小白狐很果斷的偷了過來。
晚宴,眾臣朝見燕皇,巫君作為臣子,自然一樣。
宴會中,巫君總感覺道士看他的眼神帶著點陰森,也為放在心上,不想宴會后第二天,那道士登門拜訪。
“巫君,你這靈狐最近可有出去過?”道士浮塵一甩,語氣不善。
“道長何故此問,靈犀最近很乖,從未離開我身邊,”巫君氣質(zhì)卓然,清風明月,語氣帶著疑問。
“本道最近丟了物件,我懷疑是你這狐貍偷的,可否將你這狐貍交于我?guī)兹眨俊?/p>
窩在巫君懷里的小白狐,在眾人看不到角度眼眸閃了閃,想不到這道士倒是有點道行,居然能聞到琉璃果的氣味,她是不是給巫君熱麻煩了。
“白狐只是一介寵物,何以偷的了道長的東西,道長還是請回吧”,懷里的白狐默默的翻了個白眼,撓了巫君一把,你才是寵物,全家都是寵物。
那道士心有不甘,明知是這只狐貍偷得,,有礙于巫君的身份,只得作罷,“巫君最好別讓我抓到什么把柄,否則我就殺了這只狐貍,哼”。
回到房間,巫君順了順白狐的毛發(fā),“莫怕,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白狐蹭了蹭,嗯,巫君永遠都是對他最好的人。
后來靈犀想,她要是從來沒有想過化作人形,也從未偷過琉璃果,結(jié)局是不是會不同。
那老道士哪里肯善罷甘休,想著燕皇昏庸,一心想求的仙丹長生不老,便趁著自己有些煉丹的本事,取得燕皇的信任。又以祭祀為由,蠱惑皇帝,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天災人禍實乃對巫域巫君之考驗,若是巫君連同他身邊的小狐貍將自己火祭,便可免了天禍,巫君也可早日成仙,燕國必定百年昌盛。
巫君一心向佛,從未習武藝,大燕的御林軍便可將其抓住。而這前一天,靈犀服下琉璃果發(fā)作,時而人形,時而狐形,雖說人形的靈犀極美,白色衣裙,長發(fā)隨意散下,面色清冷,想必是這幾年佛法的熏陶,身上不見妖氣,倒像是氣質(zhì)卓然的仙子,但是隨時變化的身形怕是會嚇到巫君,不得已趁著狐貍樣子的時候去了長安城外的竹林,九死一生,終的所愿。
十日之后,以少女形態(tài)回了長安城,還未想好如何去見巫君,便聽說祭祀已經(jīng)舉行完畢。靈犀不解,這祭祀不是還有一個月嗎。
街邊賣燈籠的大叔跟旁邊賣餛飩的小販聊天。
“巫君真是神仙啊,自從他自愿火祭之后,聽說這干旱的地方已經(jīng)下了好幾場雨了。”
“是啊,回頭我就多給巫君燒幾炷香,保佑我家老少平平安安。”
靈犀臉色蒼白,心里只剩下巫君火祭幾個字,顧不得暴露法術,便消失在大街上。
賣燈籠的大叔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靈犀來到巫君住的地方,冷冷清清,只有打掃庭院的常遠在。
一把拉住常遠,“巫君呢,去哪了?”
常遠伺候了巫君數(shù)日,對性子極為安靜的巫君也甚是喜歡,頓時面色傷心,“巫君被皇上抓走了,說是拿他火祭,以免天災,帶御林軍來的是數(shù)日前來找過巫君的道士,后來巫君就再也沒有回來了。”靈犀對常遠用了魅術,乃狐族與生俱來的法術,可惑人神智。
后來,靈犀殺了皇帝,殺了道士,殺了所有與之有關的人類,連魂魄都沒放過,琉璃果第一次化形,可獲紅蓮業(yè)火,此乃地獄之火,可燒天下之物,甚至魂魄。
妖隨意在人間殺人是要遭天劫的,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女子的白衣已變?yōu)檠拢我褜⒎ㄐg消耗了大半,如何承受的住這天劫,最后連人形都差點維持不住。
那道士用邪術困住了巫君的魂魄,靈犀拼著最后的法術找到魂魄,動用狐族禁術,以自身為祭,逆天改命,將巫君送到異世。而靈犀的魂魄也能隨著巫君轉(zhuǎn)世,除非兩人不再相遇,否則,病痛纏身,生命衰竭,魂飛魄散。
巫君,你還未見過我幻為女子的樣子。
巫君,我為你舞一曲可好,就在巫域的大殿前的梨花樹下,或者在巫域的沙漠里,那里雖不如長安城的繁華,卻比長安城溫暖。
巫君,其實我一直想在沙漠里開一個黑店的,只是身為狐貍身不好與你說,你應我可好?我雖有法術,但不會隨意傷人,嗯,只是拿些錢財,然后帶你游歷四方,我知道那一直是你的愿望。
巫君,我想念巫域了,想念只有你和我的日子,我們回去好不好?
巫君,其實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
??三
后來顧月華送來了靈犀從未給人給旁人看過的畫卷,一張一張,都是宋濯羽的樣子,大學里笑得樣子,圖書管里低頭看書的模樣,還有巫域大殿上誦經(jīng)的模樣,竹林間清冷公子的模樣。
最后一張,是巫君牽著女子模樣的少女在巫域的沙漠里看日出的畫面,那是靈犀前一世最為期待的事情。少女白衣素裙,手抵著額頭,少年公子一身青衣,微微側(cè)身,低頭看著女子,畫中,傾城的陽光灑滿周身,卻皆是背影。
往后的很長的歲月里,夜里輾轉(zhuǎn)反側(cè),宋濯羽還是會想起那個安安靜靜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想著顧月華最后的那句話。
“靈犀說,上輩子你護了她一生,這輩子她守你一世,直到她生命的結(jié)束,自始至終,她從未后悔過”。
后來,宋濯羽總是告訴自己,靈犀,你怎么生的如此貪玩,那么。
靈犀,我?guī)闳タ瓷缴系娜粘鋈章洌衬镆部梢缘摹?/p>
我從未見過你畫畫的模樣,你當面為我畫一幅丹青好不好?
靈犀,我想看你跳舞的樣子。
靈犀,那顧月華是不是你,為何與你畫中的人如此相似,只是你忘了我,失了以前的記憶。
靈犀,我想起前世巫域的日子。巫典里記載,狐族擁有逆天改命之術,穿越時空之能,而九尾白狐更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只是從此記憶錯亂。
靈犀,你還活著對不對?那你來找我好不好,或者你告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不好?
我想你了。
靈犀,我永遠都想護著你,不管哪一世,你都等我來找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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