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尋自己的生命之根(三)三舅

三舅是唯一背我,在他寬厚脊背的舅舅,雖然只有一次,那可是七里多的土路,從我家到舅家,一路歇歇停停,我問這問那,三舅都是慈愛應答。那是二舅生病了,三舅接我同母親去長住,照顧病中孤苦無依的二舅,幼年時的深刻記憶,總是溫暖的感覺。血緣親情是這世界上最神秘的心靈電波,千年萬年也隔不斷思念的傳遞!

三舅也是老實本分,少言寡語的莊稼人,雖然沒走州過縣,看過外面的世界,但人情世故而不含糊,善良做人,與世無爭,含辛茹苦,承擔起家庭的責任,養(yǎng)育兒女長大成家!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一生,生活的重擔壓彎了挺直的腰桿,盼著日子過得滋潤,不愁吃穿,就是最大的財富!

大舅在臨終前,三舅一直不離不棄,陪伴到老,我從來沒見兩位舅舅,臉紅脖子粗的爭吵過,難能可貴!二舅在患病期間,他同我母親操碎了心,付出血濃于水的同胞情深,沒有一句怨言。雖然窮日子過了半生,甚至讓人麻木臣服,吃大苦耐大勞的勤勞精神,是中國幾千年與命運抗爭農民的偉大豐碑!

小時候記事起,三舅隔三差五來我家,親戚中他來得回數最多,農村逢集日子在我們鎮(zhèn)上,舅舅家在鄉(xiāng)下。逢年過節(jié)三舅都會步行七里多路,都會給我兄妹姐弟送節(jié),過去的日子窮,送節(jié)最隆重的是小年前"送核桃",正月十五"送燈籠",北方過年都是寒冬臘月,每當我家掛著門簾御寒的木門被輕輕推開,三舅堅強高大的身軀就閃了進門,微笑著手里提著小布袋,裝著寒酸的禮物,但外甥們的心里是高興的樂開了花!這個親情的瞬間永遠定格在我的心中,己經四十載有余,一股暖流沖擊靈魂的深處!

當我女兒出生的那年春節(jié),我已經二十五歲,母親早早念叨著:我娘家你還要嗎?你三舅七十多歲,腿腳不靈便了,還能走七里路,到咱家給娃送節(jié)嗎?聽到母親的怨言,才恍然大悟,由于出遠門謀生,我很多年也沒去過舅舅家拜年啦!說曹操曹操到,我家掛著門簾御寒的木門被輕輕推開了,三舅堅強高大,但微微彎腰走了進來,微笑著手里提著禮品,給我女兒送年節(jié)來啦!三舅說:娃是第一年,另一輩人,路再遠,再難走,他都要來外甥家一趟。三舅是實話,外甥羞愧難當!

我母親過世了,舅舅家兄弟姐妹六人,就剩三舅一人在世,我母親出殯前二天,舉行告別儀式,三舅帶我表兄妹都來了。親人都聚集在周圍,當我扯下遮在母親臉上的"紅布",蓋棺入殮一瞬間,三舅哭了,我們兒女哭了,表兄妹哭了,大家都哭了……三舅是哭我母親,在世上唯一親弟弟,兄弟姐妹六人,相依為命,餓過肚子,受盡人間苦難……

三舅過世已經五六個年頭,三舅患病離開人世。當年我從外地春節(jié)回家,大年初二我頭頂纏著白孝,給三舅拜年,看著三舅的遺像,三舅也沉默不語看著我,當我跪下叩頭瞬間,覺得一切都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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