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曰灑家
一、忘穿秋褲的早上
能夠表現(xiàn)秋天的事物有很多,例如于落葉的飄零,百草的枯黃,秋風的習習,秋雨的添涼。對于秋天的表現(xiàn)或許除去對自然的感受外,還有人的本身,那就是添衣取暖。實際上對于人們對于穿衣上來講,最直接的季節(jié)暗示唯獨于秋衣秋褲,沒人吧T恤和棉服用詞上直接和季節(jié)掛鉤。
季節(jié)上的轉換并沒有直接對我產生影響,有很多人就像我一樣,這種表現(xiàn)上來講就是忘穿秋褲。談忘穿,這話有些矯情,壓根出門的時候就沒想穿。是想抓住夏天的尾巴,還是不想提前讓身體進入臃腫的狀態(tài),或許這些都沒有經過大腦的過多的抗爭,總感覺時間上還不至于穿秋褲。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凡事經歷過才知道什么叫感受。就像今天早上去上班,當妖嬈的秋風穿過你的褲腳,撫摸親昵著你的大腿根時,這種寒涼麻爽,我才會后悔沒穿秋褲的決定。停車場和辦公樓之間還有著一段距離,街面上灑滿了秋天的黃,門前的環(huán)衛(wèi)大媽也是在抱怨著。這樣的季節(jié)“掃黃”成了日常清潔的主要任務,清掃著歸攏著,我想他們的抱怨應該和大多數一樣,感覺深秋的天有些來的太快。
雖然身體有些抖索,但還是盡量表現(xiàn)的淡然一點走進了辦公樓上了電梯。我一般上電梯都有著一個習慣,喜歡靠著里面站著,我喜歡觀察別人,但不喜歡被別人觀察。盡管電梯里只有我和另外一個姑娘。她靠著電梯左邊站著,最為顯眼的并不是她穿的這身黑色的職業(yè)裝,而是在這樣的深秋的天氣里,她穿了一件黑色的職業(yè)短裙,肉色的絲襪包裹著修長的大腿,一只手蜷在胸前,一邊打著電話。
我站在她的身后,還是能夠聽到她打電話的聲音的,雖然不知道她是給誰打的,但聲音細細碎碎的,像是晾曬時揚灑在地上的小麥粒。一邊打著還不時的看著電梯上的顯示。輪到她說話的時候嘴角淺淺的酒窩就露了出來,語速輕輕緩緩的,說著說著嘴角一抿,可能是傾聽也可能是想著什么,眼睛眨巴眨巴的有些飄忽,但嘴角上依舊有微茫的笑痕。
“記得要穿秋褲喲。”她掛下電話說完后電梯停下了,她抬頭看了看樓層,邁出電梯時眼睛掃了掃電梯外,齊耳的發(fā)梢被樓道里的風吹的一閃一閃,她攏了攏頭發(fā)仿佛鼓起了勇氣一般邁出了電梯。盡管她整個過程表現(xiàn)的很自然,但我依然確信她會冷的,要不就會談不上什么“美麗凍人!”而且我認為她除了性感以外,她還是位好姑娘,因為有一種對你的好,是提醒你穿秋褲。
像我這樣的人,基本上除了我媽和我女兒之外誰也不會提醒我穿秋褲。想想有這么一個性感的姑娘提醒著你穿秋褲,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打完卡就在辦公室里坐下,同事小柳也早早的來了正坐在桌子上翻著手機。看見我來了,也是上下的看了我一眼,張口便問:“鄭老師,你穿秋褲了沒?”
這天氣變了,人們打招呼的方式似乎也變了,張口便問穿沒穿秋褲。其實我也有些不確定的反問:“沒穿,咋了?”聽到我這么說,他仿佛是見到了同類一般,眼睛分明的表現(xiàn)出了一種欣慰。
“嘿嘿,我也沒穿?”說完卷起了他的褲腿,驕傲的展示著他那薄褲之下的茂密的腿毛。仿佛在他的眼里不穿秋褲是一件時尚且瀟灑的事。
挺理解小柳會這樣說,其實這樣問的多半也是在家抬過杠的,家里人總是提醒你說:“天冷哈,出門要穿秋褲的!”
而多半你會拒絕說:“冷啥,不用,這才幾月幾,不穿,太早了!”然后瀟灑的出門,等到真正感覺到冷的時候這時才開始猶豫,就開始在大街上開始看別人穿什么,走到辦公室問別人穿沒穿,等問到大多數人都沒穿的時候,才不會后悔早上的決定。
二、忘穿秋褲的中午
不得不說秋天里中午的陽光還是很魅的,穿過窗戶照在桌子上,電腦上,打印機上,綠蘿上,人的身上,這樣的陽光讓你看起來明明晃晃給人一種溫熱的錯覺,會讓你不禁的暗罵這是個什么樣的天。
有句話,我記得是這樣說的,叫“春困秋乏夏打盹。”想想也是,當這樣的陽光像蒙娜麗莎的眼睛一樣照在你身上的時候,唯一愜意的事情就是美美的趴在桌子上睡個午覺。
但是一個叨擾的電話還是打斷了我想要趴一會的打算,“喂,小驢在哪呢?”我也有些困乏有氣無力的回道:“我在上班咋了?”
“我去找你!”
“我……”還沒等我說話,那邊就掛了電話。“咦,這貨?”算了所幸掛上電話,睡覺的心情被徹底給打斷了。
給我打電話的是我的朋友賈彬,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自己經營了一家廚衛(wèi)店。這應該算是他做過的最長的一個職業(yè)了。談起他以前的工作,總是在沖動下被迫離開的。這些情況包括打架,打架,然后還是打架。沖動是他的代名詞。不過自從他結婚了以后,仿佛性格轉變了許多。
反正也是睡不著了,干脆泡上一杯濃茶來提提神,打了瓶水回來后等了大約半個小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打開門后賈彬走了進來,稍長的頭發(fā)有些雜亂,眼袋下拉著,嘴唇上有些干干的,圓圓的臉上顯得憂郁和頹廢。
“咋的,和媳婦鬧別扭了?”很少見到他這種表情,不過也能猜出幾分來。他低著頭并沒有回答我,耷拉著腦袋拖碾著雙腿坐在了凳子上,手掌還在膝蓋上稍捂了一會。顯然他也是沒有穿秋褲的,看來這中午陽光溫暖的假象還是沒有掩蓋外面的陰冷。看了我一眼,嘴稍微抿了一下,低著頭在自己口袋里找了起來,仿佛沒有找到又抬起頭來問道:“小驢有煙么?”
他這樣的表情是我不常見到的,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決定讓他自己跟我講講到底怎么了。就在桌子上拿出煙來遞給了他,他接了過來把煙栽在嘴里,點著了深吸了一口。吐出的藍色的煙霧也是晃晃蕩蕩的,用手碼了一把臉說:“小驢,跟著我去趟西藏吧?”
“啥,咳咳!”我也是被他這句話驚得剛剛抽進嘴里的煙噗進了鼻腔。
“去哪?你瘋了,離我們這有多遠么?”
“4000多公里,來回8000多公里!”說著就掏出手機給我看。看來他說去西藏顯然不是隨口一說,最起碼是經過大腦思考的。一般情況下一個人突然想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那么就代表著躲避和逃離。我不知道他因為什么,但以我對他的了解應該是和媳婦鬧別扭了。
我抬頭看了看,離下班還有一段時間。“你這樣,先甭說去不去西藏,我這就找領導請個假,晚上和勞爾喝點!”說完我就起身來,去找領導告了個假。離下班還有著一段時間勞爾也沒有下班,就開著車朝著郊外的開發(fā)公司去找勞爾。
路上的車并不多,我們開的也不是很快。車窗外的道路上,密密地布滿了各種葉脈,一半綠,一半黃像被誰染了顏色,一陣風吹過,枯黃的樹葉在空中飄落,車輛駛過猶如一只只被驚擾的鳥雀,在半昏半黃陽光的照耀下,雜亂略顯的蕭條,靈動中渲染著你的心情,這種情景下總感覺凄涼陰郁。
賈彬開著車或許也感受到什么,扭頭看了看窗外說:“小驢,記得明天要穿秋褲!”我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勞爾上班的地方附近是一個還沒有建好的小型的公園,他上班的地方要比我嚴謹的多,為了不打擾他還是決定在這公園里等到他下班。
公園的道路兩旁還是擺滿了砂石,唯一還能算的上是景物的就是中心的那個小湖。一陣陳悠然的風兒吹過,褲檔,領口處,甚至于后腰,腳背上都鉆入了冷冷的秋風。身上還好說可以盡量蜷縮著,可腿上就沒得辦法。趟了趟腳下的雜草,賈彬也是隨手撿了一塊石頭盡可能的朝著湖里丟去。
“干嘛呢!沒看見我在釣魚么?”我和賈彬也是疑惑的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說實話要是這個老人不說話,我們還真看不到他。這個老人躲在一個放著磚墻的后面,大約70多歲的老大爺,身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上衣,紐扣沒有一個是相同的,下穿一條灰色的西裝褲,但反而顯得樸素大方,滿臉深深的皺紋和衣服皺褶連成一片,背有點駝頭發(fā)銀白,古銅色的臉上,深深地刻著一道道皺紋,兩只小蒲扇似的大手,長滿了老繭。手里面拿著一個老式的魚竿。
“不好意思哈,大爺,我們沒注意。”我也是有些歉意的道了道歉,又在兜里掏出了一支煙讓了讓。老大爺滿是皺紋的臉上扯出了微笑說:“這么冷的天,來這干嘛?”
“沒事,我們也是等著朋友下班呢。”說著我也是指了指身后的基建樓。賈彬也是向前靠了靠,看了看老人釣的魚,滿滿當當的,看來在這樣的天氣下確實是個釣魚的好時候。老人挑的個地方也是不錯,還是他有經驗,躲在磚墻的后面,凜冽的秋風鉆不進來。
和老大爺攀談了一會,勞爾下班的時間也到了,就和老大爺打了個招呼,準備離開。老大爺也是站了起來,想必他也該回家了,收好魚竿看了我們一眼說:“小伙子,天氣冷了,記得要穿條秋褲,不然老的時候容易得老寒腿!”我們回應的點了點頭。這一刻我覺得老大爺人不錯,因為他在提醒著我們要穿秋褲。
三、忘穿秋褲的晚上
經過討論之后,我們還是決定去勞爾家里去吃火鍋,這樣的氣溫之下,喝上白酒吃上一頓火辣辣的火鍋,或許能夠忘了早上沒穿秋褲。正好,勞爾的媳婦不在家,現(xiàn)做現(xiàn)吃,稍作準備后,整個客廳都洋溢著羊肉的香味,鍋里的水嘩嘩的沸騰著,許多不起眼的白色泡沫在鍋里亂蹦,羊肉片泛出的特有的熟色,勞爾本身就是個吃貨,香味熏得他哪顧得上滾燙,筷子夾起來就往嘴里送。火紅的料湯滴濺到了他的手背上,“哎呀,我草”嘴里唔捻著急忙的拿著手紙擦了起來。
“晚一會吃,能死啊!”我也是一邊給勞爾遞著手紙,一邊罵道。
“賈彬咋的了,這到家了,說說吧?”勞爾也是在燙了一下后回味過來,用筷子在火鍋里面攪了攪說道。
賈彬端起酒杯也是點了點桌子抿了一口說:“咋的,我們去趟西藏咋樣?我算了算來回一個月就行。”
“啥玩意,你今天和我說了一天去西藏了,說重點,和你媳婦咋的了?是不是又是因為你不洗腳上床睡覺?”我也是調侃的拍了一下賈彬說。
“你說她懂什么,一天到晚的唧唧歪歪的,我媽咋就不會看孩子了,不會我咋能長這么大?你說這,結婚之前賢妻良母那個表現(xiàn),現(xiàn)在連我的襪子都不給我洗。你說,我也是給我媽她爭道理嘞,吵架我媽還說我的不是,我咋的了?”賈彬也是看著我們皺著眉仿佛要得到肯定一般。
“咋的,你媽不幫著她說話,還能和你媳婦鬧?”勞爾撈了一筷子羊肉在蘸料里伴著說。
“你也是,這就想去西藏,想離開了?覺得沒人在乎你了,娘娘唧唧的,不對,靠你是不是動手了?”我突然想起了賈彬性格,他沖動起來啥事都能做的出來。
“沒,沒有,就是推了一下。”賈彬眼睛不再看著我們,有些躲閃,點著了一支煙抽了起來。
“草,我們還不知道你?”勞爾正說著,他媳婦艾琳也下班了。手里大包小包的提了很多東西,進門后也是踱了踱腳,很顯然也是為了漂亮沒穿秋褲。
“喲,小驢,賈彬咋的今天那么有空了?”艾琳也是把東西遞給勞爾,稍抖索了一下笑著說道。
“咋的,來視察一下你有沒有揍勞爾。吃飯了么?”
“他啊,揍的輕,你們吃吧,我吃完了,你們吃吧。”可能看到賈彬這樣頹廢的表情,也是想到了什么,很識趣的去了臥室。
酒過三巡后相互的話也多了起來,不過我們一直沒有提賈彬鬧別扭這件事,實際上我們也隱約的感覺到賈彬有些后悔了,有時候沖動就是這樣,熱血的心情經過過程和時間的洗禮總會消失的一干二凈,在提再講反而顯得有些多余。火鍋依舊“咕咕咕”的燉著,身上的寒意早已就已經隨著酒意消散。賈彬的酒量不好,但是今天可能是心情的原因還是喝了不少,抓捏著頭發(fā),嘴里也有些含糊不清。而勞爾卻依舊向著火鍋里面添著料,大口大口的吞咽著,流濺的料湯沾滿了碗筷。
艾琳也是從屋里走了出來,咪蒙著眼睛想必也是睡醒了一覺,塔拉著拖鞋走了出來,攏了攏耳邊的頭發(fā),又看了看掛在墻上的時間說:“小驢,你們少喝點哈,明天都要上班,勞爾你過來試試我給你買的秋褲!”
勞爾也是碼了碼嘴,又用筷子夾了一口這才隨著艾琳走到了屋內,一會就耷耷啦啦的走了出來,坐在沙發(fā)上又扯了扯穿著的秋褲,那是一條灰色的秋褲,很難想象以勞爾的身材,艾琳是從哪里淘來的,不過我想他穿在身上一定是暖和的吧……
看了看時間確實不早了,也該回家了,賈彬還在那里自言自語,手還不時間的虛空比劃著,我們也聽不見他在說些什么。此時賈彬的電話響了起來,賈彬也是聽見了,就在身邊摸索著找著,沒有找到,我尋著聲音在沙發(fā)的靠背下翻找出了手機。賈彬也是劃了幾下才接起了電話。我去了趟廁所回來,賈彬也是接完了電話,躺在沙發(fā)上眼睛看著天花板一眨一眨。
“勞爾,我們走啦時間也不早了。”說完我也是拍了拍賈彬。酒喝的很多,賈彬這狀態(tài)是不能開車了,最近查的挺嚴的,就把車放在了勞爾樓下。秋風吹在臉上有些涼涼的,不過喝完酒之后卻覺得不那么冷,甚至有些暗爽。賈彬也是抽著煙和我并排晃晃悠悠的走著。
“剛才那個電話誰打的?”我一邊看著路上的出租車一邊說著。
“她,打的!”
“說的什么?”
“沒說啥,就說了一句,明天記得要穿秋褲!”賈彬說著也是停了下來,用腳碾了碾路上的樹葉。我知道賈彬去西藏的想法是徹底泡湯了,也知道目前他所要做的就是回家。攔下了一輛車送走了賈彬。
此時已是深夜,路上已經空無一人,偶爾竄出的車輛帶動樹葉隨著秋風而起,整個街道上顯得凄涼片片,心也隨著欲發(fā)的傷感,這時候才突然發(fā)現(xiàn),秋天是個傷感的季節(jié)……。酒意依舊還是抵不住秋風那種徹骨的冷,究竟是心里,還是身上,或許此時我也搞不清了。
坐上了出租車,周身也暖和了許多,手機也響了一下,急忙的拿起了手機,我想是不是有人想起了我?提醒我要穿秋褲。當拿起手機時才發(fā)現(xiàn)是10086的短信“今夜到明天,晴間多云,南風4級,4度到13度,明晨溫度較低,注意添衣保暖。”有些失落的放下手機,我也是暗暗的給自己下了一個決定,自己提醒自己明天一早一定要穿個秋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