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年研究生考試的前一天，和小伙伴一起去圖書館的打印店打印準考證。意外地，又見到了幾個消失數(shù)月的熟悉面孔。爽爽對我說，看吧，甭管什么時候放棄的，最后都來搏一搏。
我們雖然不知道彼此的姓名，但都是曾經奮斗在同一條路上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互不相識卻足以彼此慰藉，沖鋒前的再次相遇也仿佛一次溫暖的相互鼓勵。
由于前一年有輔導班出現(xiàn)泄題事件，輪到我們這年，考場制度變得異常嚴格。一共考四科，大部分人都要換三到四個考點。準考證打印完畢，所有人各自分頭找賓館，因為如果當天再從學校趕去的話，都怕來不及。匆匆整理一些還可以臨時抱佛腳的小本子，上路了。
第一天考政治和英語。考完后自我感覺良好，想著已經過去一半的考試，心情也跟著多云轉晴了一點點。考場出來后，跟爽爽和大渺分別通了電話，爽爽說她英語考得不好，很失落。我其實也心里沒底，卻只能安慰她，要她別受壞情緒的影響，抓緊最后的時間復習剩下的兩科。
一個人走在一月初凜冽的晚風里，不敢隨意勾勒未來的模樣，彼時尚未踏入社會半步的我內心是那樣脆弱，心頭因為害怕一場考試的失敗而在陌生的街道頓感孤獨。
其實，我哪里知道，生活給予我的真正考驗，還沒有正式拉開帷幕呢。
賭局上常說這么一句話：先贏不算贏。這次卻應驗到我頭上了。
第二天上午考的是數(shù)學，剛答的時候還算順手，還在按部就班地聯(lián)想對應的知識點，應該怎樣解題，陷阱在哪里。可是做著做著就遇到瓶頸，面對似曾相識的題目，我覺得自己應該解得出來。
考場上思考棘手的難題，總會花掉更多的時間。猛一看表，時間剩下得不多了，焦慮像沖向岸邊的一層層海浪，重重地砸在心里。看著眼前的題目，仿佛那樣熟悉，卻又不知道從何下手。
監(jiān)考老師提示還剩三十分鐘的時候，后面的大題還有四道完整地空著。我理性地告訴自己，都過一遍，先把會答的答完。都過一遍后，還差好幾道，不敢輕易地作答，是因為腦海里出現(xiàn)的解題方法總覺得似對非對。
絕望和緊張壓制著智商，我甚至想裝作心臟病發(fā)作當場倒地，讓監(jiān)考老師把我拖出考場，然后為我求情：這孩子心臟病犯了，耽誤了考試時間，是不是能再給她半個小時？
然而，沒有更多的時間留給我臆想這些偶像劇式的橋段，我只能伴著交卷的鈴聲胡亂地寫出一些自認為靠譜的公式，企圖老師在閱卷的時候同情心大發(fā)，看，這孩子還是知道一些的。
走出考場的時候，沒碰到熟人，但是我已經感覺自己面色慘白。沒時間發(fā)泄任何情緒，就要狂奔下午的考場。
出租車上，整個人已經癱作一團，窗外的大風蹭著車身發(fā)出堅硬的聲音，司機的廣播里卻一首接一首的暖情歌。我心里對自己說，期盼這是唯一答得不好的一科，我專業(yè)課復習得還不錯吧？下午應該會轉敗為勝的......
02
在緊張中終于迎來了專業(yè)課的考試，其實更多的感受是期待，期待彌補數(shù)學答得爛透了的事實。我覺得爛透了不僅僅是因為感覺到答得不好，更因為后來遇到熟識并熱情的同學嚷著要對答案時，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會做的兩道大題也算錯了結果。
最后一科的考場上，并未坐滿考生。大家心知肚明，承受力差的，考完數(shù)學都絕望了，絕望到無法繼續(xù)完成最后剩下的四分之一考試了。
廣播里宣讀注意事項的時候就開始告訴自己，要平常心，不要緊張，沒什么大不了的。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劃開裝有試卷的信封，這是考研的四門科目里唯一要自己拆開試卷的一門，我飛速地翻到了大題的位置。
看了兩遍，憤怒地發(fā)現(xiàn)今年的大題考的怎么會出自書上快要刪掉的章節(jié)呢？又看了一遍，不會錯的。這兩章從未被當過重點，所以都沒有在歷年真題出現(xiàn)過大題啊，我復習的時候也只是看了一些小知識點。我堅定地認為，不只有我會這樣做，所有理智的人在有限的復習時間里肯定都是重點復習常出考題的章節(jié)啊，還記得三月份時那位經驗豐富的學長告訴過我們，考研考的是大家抓住重點的能力，難道他說的不對嗎......
坐在我右前方的林，和我一起備考大半年的研友。我清楚地看見他把計算器收了起來，這表示他已經放棄做這部分大題了，應該也只能選做我們都沒有準備過的的另一門科目的大題，這算是垂死掙扎般的抉擇吧。我心里已經涼了半截了，未知結果的政治和英語，慘敗的數(shù)學，還有一改套路的專業(yè)課，還有答完的必要么......
我沒有像林一樣放棄這部分大題，但也第一次想自己造個詞兒叫“盲答試卷”。對于完全陌生的知識而不知道如何下手的狀態(tài)跟走在四通八達的街道上而無法辨別方向的盲人沒什么兩樣。
我是帶著幾近絕望的心情答完專業(yè)課的，當然了，這是輔導班老師極不贊成的一種心態(tài)，但是，我了解我自己，結果，應該已經定了。
拖到鈴響交了卷，渾渾噩噩地走著，開了手機，好友凌亦峰的電話就打進來。我不敢刻意描述細節(jié)，他用一大堆勸慰的話給我寬心，講我之前成績好，會有好結果的。
公交車上，忽然有了勇氣設想自己的未來，只不過是帶著絕望的心情開始設想。車廂里很冷，車廂外很黑。不知具體路過哪一站的時候，我看見車窗外一棟老磚樓里透出的昏黃燈光，忽然很害怕卻也很現(xiàn)實地憧憬，這會不會就是自己以后的生活：找份普通的工作，隨便嫁個人，在破舊到快要拆遷的房子里過著拮據(jù)的日子......
然而，生活不會那么早就給我們答案的。盡管那時我害怕失敗的樣子如此孤獨，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畢業(yè)那年來了，自己卻似乎無路可走了。
但其實，路才剛剛開始，坎坷卻充滿生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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