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真滅
夏日的馬車
咔咔作響，
滾落了天火。
萬道泛紅的鐵蹄
吱吱尖叫，
烙灼著肌膚。
大地痛苦，
扭騰著肉軀。
草蔫了，
水嫩的睫毛
已是干脆的空殼。
蟲寂了，
卑微的弦鳴
逃入幽閉的角落。
水牛沉死泥潭，
背上裂滿
灰色的蛛網，
將自己塑成巖石。
鳥兒沒影樹蔭，
羽毛亂散
驚恐的呆滯，
將自己屈顯奴性。
無處可躲的燃光，
無處不在的地獄，
火上的河
流盡心的血。
哪里來的災，
為什么偏要落下
在可愛萬靈的頭上。
干涸了，我的命，
正如我的殘骸。
絕望了，我的情，
難以躲過屠殺。
看著，
肌體干癟，
生命縮竭。
不堪一擊，
人這么脆弱，
心那么軟弱。
死亡面前，
誰不下跪，
不管愛還是生命，
什么真切什么珍貴，
都求饒......
唉！沉默......
孩子與父母相抱，
哥弟和姐妹相倚。
所有親人所有牽掛
都寂落，
一切悲傷一切痛苦
都銷盡。
合上眼，
安詳的英貌灰白，
火舌撓動指尖，
慢慢燒起劇痛。
耳聽見，
魔鬼的利牙嚙動，
咔擦嚼碎脖頸，
無聲蝕滅慘叫。
之后，不知多久，
大概是萬萬生命的總和。
世界死一般，
或者說
寂靜地死去，
化作黑灰拂滅，
一縷白煙浮散。
當單薄的嬰兒
哭響了天空，
新的死的大地
蘊藏無情和淚。
幸存者，你和我，
扶起兩具殘體，
釘成大自然的十字架。
我已不是我，
心早已空逝。
不如
泯滅成一曲歌，
墜落了太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