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從來沒有出過省的我,大學一下子就去到了千里之外的廣西。大一上學期臨近過年時候,游子歸鄉的心已經在蠢蠢欲動了。當年學校里面有極少的老鄉,加上學長滿打滿算的也不足十人,現在想想居然沒有學姐。從前只是在電視里看到過春運的報道,從來沒有經歷過春運,真是既緊張又興奮。當時學長告訴我們說到臨放假前會有火車站的工作人員到學校來,設立一個點,專門供學生們買返鄉的車票。我們幾個大一的新生們也就放寬了心,在學校靜靜等待著來賣票的車站工作人員。
我記得當年是15號考試完,想回家的我們都想買16號的票走。誰知一問17號的票都沒有了,當時就傻眼了,最后只能買了18號的硬座(雖然離家幾千公里,但是作為艱苦樸素的學生黨,我大學一直堅持坐硬座的)。買完票后,我的心里都不太滿意,真是沒經驗被坑苦啊!當天有個老鄉男生Z問大家要不要提前走, 實在是想回家,當時我們真是深深的共鳴啊!說來奇怪,在學校一個學期,從來沒想家,可是在臨近放假的時候居然如此的想家。最后,我和男生Z,女生W組成歸鄉三人組,一起改簽了票,直接改簽到了15號晚上8點的車次,當然是只有站票了。這列車剛好是從起點站南寧發車,坐到終點站就是鄭州,全程需要27個小時還要多。
就這樣我們三人義無反顧的踏上了歸鄉之路,從擠火車開始就深深感受到春運的浩浩蕩蕩,三個人都是拖著行李箱,一路飛奔到排隊上車,最后被擠上了車。雖然是無座,但是票上還是寫有車廂號,我們在那節車廂,把行李放到架子上,大概有二十幾分鐘才發車,我們已經站在原地憧憬著家鄉的親人和美食了。
發車的時候,車廂座無虛席,而且更加恐怖的是走廊也已經站了很多人。回想半年前自己一個人拖著大行李箱來學校的時候,當時車上也有站著的乘客,不過沒有現在這么的密集。隨著列車的行駛,很快就有了列車標配的聲音:“香煙啤酒飲料礦泉水,前面的乘客讓一讓……”售賣小食品的列車工作人員,開始沖業績了。上車前我們仨已經填飽了肚子,而且還帶有一些零食水果,所以對售貨員賣的東西不感興趣。就是看著滿走廊大人,天真的以為車子過不來,會掉頭回去。現在想想很神奇,當時走廊那么多人,大家去上個廁所,甚至會需要很艱難的從其他人身上跨過,但是賣零食的車每次都可以從車廂的這頭推到另一頭,整個過程真是驚險刺激。
車在行駛的時候,還是不斷的看到有扛著行李到我們這個車廂的乘客,而且會停下來,駐扎在走廊上。不多時候,走廊已經是人擠人了,站著的,坐著小板凳的,坐地上的,各式各樣的姿勢。
伴隨著夜的加深,車上便會飄來泡面的味道,什么老壇酸菜啊,紅燒牛肉啊,真是香味四溢,應有盡有……火車上的泡面可謂是美食中的典范,不管吃著如何,聞起來絕對是很誘人的。美食的沖擊還是可以忍受的,因為我并不餓。一次次考驗我們忍耐力的是濃濃的腳臭味,還有些素質不太高的煙民朋友帶給大家的二手煙味(當年的那種慢車,還真是有不少人在車廂抽煙的,不像現在的動車和高鐵,上車都煙),孩子的哭聲伴著震耳的鼾聲,聲聲不息!
還好是我們有三個人,雖然條件艱苦,我提前準備好的撲克也沒用武之地,但是聊著天時間總歸也不覺得太難熬,當時大家也都沒抱怨站票的難受,果然回家的信念可以撐起我們疲憊的身體。車上也遇到好心的乘客,會讓我們在他們的座位坐一會兒。夜已深,我們在地上鋪了報紙坐著就進入夢鄉了,脖子酸了,胳膊麻了,換個姿勢繼續睡,夢里面有家里的床和美食。
終于在經歷了十幾個小時的顛簸后,我們旁邊有兩個叔叔要下車了 ,我們像中獎一樣的有了座位。先讓女生W坐下,然后另一個座位我倆男生就輪流坐,自然我們也不會忘記與身邊同路的陌生人分享座位。
一路上其實還挺和諧的,印象比較深刻的是遇到一個年齡相仿的男生S,他是廣西人,由于沒有見過下雪,S說是要去西安找一個親戚,然后實現看雪的愿望。他和我們講了他在這趟旅途中遭遇的“不幸”,本來他去火車站很幸運的買到的今天這趟車的坐票,但是在出發的前一天,他的錢包連同車票一起丟了,最后只能去補了一張無座的票。我讀書那會兒還沒有實名制這個說法,那是黃牛漫天飛的年代,如果你撿到一張票,真的就可以去坐那趟車了,特別隨意。我們還很好奇的問他,你之前的票有座位,你直接去找到那個座位坐啊!他很隨意的說,其實根本也不記得之前的票是幾車廂幾號座位了。我們當時一陣陣的為他惋惜,一陣陣的心痛啊,長途火車上有座位真是一件美妙到極致的事情,當時覺得幸福也不過如此吧!
就這樣一路上,我們像難民一樣,灰頭土臉的平安回到了家,當年的慢車,各種停車讓道,說是27個小時的車程,真正到達終點站已經凌晨十二點多了。第二天睡飽吃飽之后,我們三人還在老鄉群里分享我們一路回家遇到的狀況,先給那些還在學校的老鄉們打打預防針。我突然想起來男生Z同學好像一路上都沒有上廁所,經過核實,居然是真的。他果然沒有去過廁所,20幾個小時沒去廁所,這個你可以想象嗎?Z同學當年已經是將近200斤的噸位了,通往廁所的那條道路也實在是太過復雜,他果斷的沒有去挑戰,大家都在一陣的調侃,這小伙子腎不錯嘛!Z同學罵罵咧咧的,大冬天的,一路上額頭的汗都沒怎么落過,原來他是用這樣的方式完成了排水啊!
人生第一次的春運經歷真的可以銘記終生,因為那次壯舉成了吹牛的資本,歷經了27個小時一路站著回家,現在想想,年輕人就是身體棒,長途跋涉回來,睡一覺活蹦亂跳,其實說到底還是那份游子的歸心撐起了疲憊的身體啊!
很幸運我現在已經不再是春運大軍中的一員,但內心還是祝福每一位在外打拼的人都能夠平平安安回到家鄉,和家人團聚,開開心心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