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天有多黑,夜有多晚,總有人在外徘徊。
深夜十二點,整座城市都漸漸沉入睡眠。而郊外,一座不大的寺廟,卻依舊點著燈火,只是里面空無一人。
在寺廟外,一名年歲大概二十七八的男子,站在門口猶豫,似乎在做著一個艱難的決定。
不久,大概一兩分鐘,男子幾度徘徊后,終于踏入了寺廟。
寺廟里的燭火輕輕搖曳,將男子的背影拉得極長的同時,也左右搖晃。男子對這里的環境似乎有些畏懼,雙手合十時也將頭放的很低,整個人顯得很瘦小,給人一種懦弱的感覺。
穿著有些泛白的牛仔褲,以及過長的藍色T恤,頭發也是像長時間未打理,給人懦弱的感覺時也盡是邋遢之感。
男子走進寺廟,左右看了兩圈,在確定沒人后,走至離佛像最近的蒲團輕輕跪下,動作很慢,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什么似的。
男子跪下后,嘴里一直默念著什么,神情虔誠,像是在祈求著救贖。
就這樣,維持了很久,男子的神情一直很專注,以至于門口有人接近也未曾發覺。
站在門口的,是一男一女,男子是一個僧人,年歲大概三十左右,身著紅色僧衣,給人一種沉靜的感覺。身邊是一名年輕女子,年歲大概二十五左右,由于燭火的昏暗,并不太能看清容貌,但給人的感覺姣好。她身上的運動裝有著些許泥土,此刻也正被僧人攙扶著,應該是摔倒所致,至于原因,現在卻還不能得知。
年輕女子在看到跪在佛像面前的男子時,臉色變了變,而后在僧人耳旁輕語了幾聲。僧人聽后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女子則靠在門邊,沒有進去,也未選擇離開。
寺廟外的時間就這樣定格,視角再次轉移至室內。
男子從蒲團上站立起來,走至佛像的功德箱前,在自己泛白牛仔褲上一陣摸索,最后卻也未能拿出什么東西來。猶豫了一會,將自己過長的T恤輕輕上提,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一個小挎包。
挎包橙紅色,顯然不會是男子自己的物品,他在挎包里抽出十元錢,放入功德箱,又雙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而后便轉身離開,只是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到了功德箱前。
男子輕輕推了一下功德箱,功德箱便向后移動了一寸,這個發現讓男子大喜過望,男子隨即將功德箱抱入懷中,向外走去。
就在男子快要走出寺廟大門時,離開的僧人也恰好回來,手上拿著一根長棍,將男子擋在寺廟內。
兩人的突然碰面,讓男子后退了一步,僧人卻是穩步站在門口不曾動搖??吭陂T邊的女子此刻也站了出來,對男子拋了一個目光,有點懼怕,但更多的是挑釁。
一時間,沒有人開口說話,原本就寂靜的夜,此刻變得更為寂靜。
過了半響,男子有些結巴的說道:“讓讓開?!?/p>
“阿彌陀佛,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施主,放下功德箱,將包還給這位女施主,貧僧既往不咎?!鄙寺柸徊粍?,念了一聲佛號后說道。
“不行,我需要這筆錢?!蹦凶訉⒐Φ孪浔У酶o。
“我們報警吧!”
僧人還想繼續勸說,但站在一旁的女子卻并不想。
報警一詞,對男子有著莫名的刺激,男子開始后退,同時開口說:“不能報警,功德箱可以放下,包也可以還給你們,我只要里面的錢,其它的都可以還給你們?!?/p>
僧人搖了搖頭,剛想開口卻被身旁的女子打斷,女子對著寺內的男子說道:“可以,你先將包里的手機給我?!?/p>
“好,你說要算數?!?/p>
男子在包內翻找一陣,找到手機便扔向了女子。女子接住后便開始要求男子將身份證之內的證件都將還于她,自己卻在手機上快速按著什么。
男子將各類證件找齊,準備交于女子時,女子仍在手機上快速的按著什么。這一刻,男子的神情變為愕然,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抱在身前的功德箱也失手摔落地下,向前翻滾了幾圈。
“你停下,把手機還給我?!蹦凶铀查g反應過來,將藏于身后的水果刀拔出來,原本纏于刀刃上的紗布悄然飄落,露出了明亮的刀身。
“晚了,我已經報警了?!迸犹翎吺降幕瘟嘶问謾C。
“已經報警了...”男子呢喃一聲,身形晃了晃,便快步向前撿起功德箱,拿著水果刀不管不顧的向著僧人沖了過去。
只是,擋在門前的僧人并沒有讓開的打算,僧人將長棍往前一掃,抽中男子的小腿關節。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小腿被重擊,男子瞬間失去平衡,往前撲去,單手抱在胸前的功德箱也要脫手而出,只是為了避免功德箱脫手而去,男子持著水果刀的手被他收了回來。
“砰。”
男子重重倒地的聲音傳來,伴隨著的還有一道殷紅。
此刻,世界仿佛陷入了寂靜,一切多余的聲音都消失,有的只是男子的喘息聲,以及斷斷續續的話語。
“我,我真的只是需要錢,我,我沒想做壞事,對,對不起,我不能幫到你了,對,對不起...”
男子的聲音漸漸微弱,最后徹底消失。
不久后,警察趕到,將男子的遺體帶走,那把水果刀恰好刺入他的心臟,他的生命就此消散。
在之后,因男子身上并無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也無人認領他的遺體,一切便就此結束。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需要那筆錢,沒有人知道他想幫到是誰,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對不起是說與誰聽。
人們知道的,只是他深夜持刀搶劫,又在佛像前懺悔,而后又帶走佛前的功德箱,最后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有人說活該,這是用自己的生命為自己的惡行買單。也有人說,需要反思。
只是,這終究只是偌大世界的一個小事件,是一片漣漪都帶不起的小事件,除了那個等待著幫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