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怪不怪》之 再劍煙火

劍客多是寂寞的,羈絆是不甘寂寞的毒藥,所以,劍客多半不需要朋友。

他是劍客中的佼佼者,傳說沒人能快過他手中的劍,因為他憂郁,他自閉,他有病。但鮮有人知道,他為何冷得那么徹底,除了他唯一的朋友。也許,這是一件極為矛盾的事體,除非這位朋友一廂情愿?

交集總是那么隨意,不管你想還是不想,命里有的推也推不掉。

那一天是呂純陽的生日,福濟觀外比肩繼踵,為了沾沾仙氣、交上好運,人人都出來“軋神仙”。那時,他的劍還沒那么快,他的人也沒那么冷,所以他受了傷。為了躲避追殺,寂寞如他也只好闖入了熱鬧的深處。

“呀!你流了好多血?”盡管掩飾得很好,難免落入有些人的細致入微,或者說難逃命運的不期而遇。莫名的,這個聲音帶給他點滴悸動,心情一松,眼前便黑了下去。

救他的是位美人,多情而溫婉,自古以來英雄美人諸多故事,兩人處得久了自也惺惺相惜。劍客再冷原也是血肉之軀,何況他還是個本領高超的男人。自信他從不缺少,否則也對不起手中的快劍,然而為了她,他甘愿讓自己的快劍歸藏,這大概是屬于劍客最柔情的表白。

“對不起,我配不上你。”美人雖美,卻是個勾欄美人,明知自己不可救藥的愛上了劍客,她竟有勇氣坦誠自己的身份。她說她最喜歡的花是煙花,只需燦爛,無必結果。

“我贖你。”這是他日思夜想卻終歸始料未及的結果,也是她日思夜想不敢奢求的美夢,但顯然他是堅決的。他知道她這是托詞,“軋神仙”那天的煙火很美,她卻把目光留給了自己。

然而,窮,能擊倒一位英雄。任你劍術通神,除惡誅奸,在現實面前興許剩下的仍是妥協。頭牌的身價不言而喻,是他這輩子也負擔不起的。他是俠客,并非刺客。

于是,他終究沒能帶著她離開。于是,她成了他唯一的朋友。于是,他愈發得冷漠,無言,躲避陌生。于是,他的劍快到不可思議。

一個惡俗而張揚的富人多喜歡狎妓,這樣的人多半惹人厭惡。既然是這樣一個人,殺了便殺了。他頭一次為了錢而去殺人,理由就這么簡單。

同樣潦倒的劍客有許多,但并不是所有劍客都把黑白看得那么分明。葉繁和云簡就是其二,所以給人做起了護衛,雖然此人的品性實在叫人嗤之以鼻。

二人從未見過這般驚艷的劍,就像濃夜里的一道閃電毫無征兆地乍現人間,久久才傳來它的怒吒。殺意堪堪升起的剎那,劍身已然越過了葉繁的思緒,洞穿了轎簾。這時,風姍姍來遲地掀起了轎中的驚容。

之于他的劍,收發自如也不足以描述。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劍倏忽慢了半分,微乎其微,但這半分足以成為高手眼里的有機可乘。他的劍,一如既往地送入了目標的咽喉,但這一次卻再沒能抽出來。葉繁和云簡的兵刃一前一后貫穿了他的胸膛。

她的眼淚在冷卻的劍上炸開,仿佛那一年的煙火。錯的是命運因果,而不是我。

“他是個值得尊敬的劍客。”

“可惜沒人知道他的過往,他的稱號。”

“江湖不該少了他的傳說。”

“啊,反正飯碗也丟了,看來只能干回我的老本行了。我能感到他的寂寞,就叫他‘漠’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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