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公子胡吃,我和朋友公子穎王爺在一家古鎮(zhèn)上開了一家叫“食不語”的小店,專做美食,也講故事。我們想給每一道料理寫一個故事,今天恰好是第二十一個。
食不語|過橋米線
立秋已經(jīng)很久了,我卻餓了一個夏天。
于是一對情侶進(jìn)來,塞了我滿世界的狗糧。
“我的藍(lán)朋友,我如果把你最喜歡的東西摔了,你什么反應(yīng)?”
“我的綠朋友,你從哪里摔倒,就請你從哪里爬起來。”
沒見過這么膩歪的人。
“過橋米線。”藍(lán)朋友是個藍(lán)胖子,對我招了招手。
“廚子今天和他基友約會去了,我不會做菜,怎么辦?”我一臉無辜,訕訕地看著他們。
他們果然立刻不親熱了,后來我們叫了一份外賣,賣花女的我,變成了說書先生。
“雍正三年,云南木府的嫡女正值豆蔻年華,面如滿月猶白,眼如秋水還清,全府上下視若掌上明珠,故名木掌玥。木府自古忠義于朝廷,但改朝換代間,易主不易節(jié),木府經(jīng)歷康熙年間的一場浩劫后,終究走向沒落。傳說,木掌玥出生在夜間,可天空突現(xiàn)紅霞,視為祥瑞之兆。”
“這和過橋米線有什么關(guān)系啊!”綠朋友真是吃食都堵不上她的嘴啊。
“講故事不要鋪墊啊!”我白了她一眼,白吃我的米線,逼迫我講故事,還事兒逼,“話說,這位沒落家族的木千金,確實(shí)是個古靈精怪的姑娘,十四歲生辰,自己便偷偷跑出去,參加納西族的盛會——米拉會。”看著兩雙聚精會神的眼睛,我很滿意地咂了一口花茶。
“那時(shí)恰逢二月初八,云南雖不似江南寒冷,但也算不上如沐春風(fēng),木掌玥在人潮涌動的街道上,找到一個米線攤,大口吃起來,頓時(shí)覺得暖和多了。突然,恰似一陣眩暈,一個絢爛的男子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那男子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個人散發(fā)出凜然的氣息,邪惡而似霧似風(fēng)的臉上,此時(shí)噙著一抹放蕩不羈的微笑。
‘姑娘,你在吃什么?’
木掌玥看得有些癡呆,回過神來的時(shí)候,碗里的米線已經(jīng)涼了。
‘還我米線!’
‘這碗里不是還有嗎?’
‘可是涼了,不能吃了。’
男子暗自思量下,涼了就不吃的姑娘也是大戶人家出身,大半夜的不好好在家守閨房,出來在大街上鬼混,也是有趣。
‘我給你再買一碗,你就告訴我是哪家的姑娘。’這么明眸皓齒的女孩子,召回府中當(dāng)個妾室什么的,肯定有趣。
‘我看你長得也是好看,你若是娶我,我就告訴你我是誰。’
‘娶?家父已經(jīng)給我訂親了,我不能娶你,不過你可以給我做小,我會每天讓下人給你做米線吃。’男子有些為難,自己也是名門望族,雖然是家中最小的兒子,私定終身也是萬萬不可的。
她只是有點(diǎn)愣神,平生第一次感覺心口有點(diǎn)疼。
‘我可能得了心臟病,先回家了,你不娶我,我是定不會跟你走的。’
狠狠地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木掌玥落荒而逃。
回到府上,茶飯不思。
一個月后,有男子提親,舉家皆歡。
‘木府再是沒落,終究也是納西民族的驕傲,今日小女能與云貴總督的貴公子結(jié)為連理,實(shí)則是木府之福,云南之福。’
新娘貌美如花,卻不見笑靨。
新郎俊美英姿,也不聽歡聲。
婚房死一般的寂靜。
‘你不要挑開我的蓋頭,我只是一個喜歡吃米線的粗鄙姑娘,放我走,來世再報(bào)。’
新郎聽后,突然竊喜。
‘今世在我腕臂之間留有齒痕,豈有來世再還的道理,姑娘欠下的債,還是肉償了吧。’
掀開蓋頭,驚喜對望。一夜纏綿悱惻,你儂我儂。
第二天他就將來時(shí)帶的休書偷偷地?zé)袅恕?/p>
原來新郎便是那日米線攤一見傾心的男子。
可惜神仙眷侶般的日子不長,兩年后,云貴總督楊名時(shí)因題本誤載密諭獲罪,次年,又被參本貪污而革職。
樹倒獼猴散。
一個是早已沒落的世襲家族,一個是榮極一時(shí)而又衰敗的府邸。
命運(yùn)如此相似,恰是木掌玥懷孕,男子被朝廷發(fā)配到北疆鎮(zhèn)守。
木掌玥送了一程又一程,哭了一夜又一夜,終究他出了云南的邊界,她走不下去了。
她想,他終究是要回來的。即使眾人勸說讓她墮胎改嫁,也是不從。
于是自己在城墻邊開了家米線小鋪,題名:千里姻緣米線牽。
她總是在每個月他走的那天,做好一碗米線,走上幾里路,爬到一座小山上,向遠(yuǎn)眺望夫君歸家的路。
可是每次帶到山上的米線都會變涼,若是哪日他回來了,給他吃這涼涼的米線,豈不是沒有口感?
她想了很多保溫的辦法,都不能使鮮味留長。
一日,她忘記喝坐月子的雞湯,一個午覺后,突然發(fā)現(xiàn)湯居然還是燙的,便問廚娘原因,答是雞湯上面漂浮著一層油脂,可以起到保溫留鮮的作用。
于是,她將米線放入雞湯中,再配上雞脯肉片,烏魚片,豬里脊肉片和其他輔料,香氣濃郁撲鼻。
就這樣,不僅僅她每個月都帶著這米線到山頭遠(yuǎn)眺等夫君,這種配方傳遍云南,后被來滇商人將配方帶到了中華大地。
終于有一天,被雍正皇帝吃到,問這米線名字,眾臣無解。便去請來木掌玥。
‘回皇上,這碗米線名為:過橋米線。’
‘為何?’
‘牛郎織女每年還有一次在鵲橋上相見的機(jī)會,而民女卻五年沒有見過夫君,便將思念全化在這定情之物之上,愿這碗米線可以成為我的鵲橋,好讓我走過去,見到我的夫君。’
細(xì)問之原委,雍正動容,特赦歸家。夫妻團(tuán)聚,孩子都能打醬油了,皆大歡喜。”
于是藍(lán)朋友和綠朋友也皆大歡喜的走了,剩下我一個人等著跟穎王爺抱怨。
“就沒見過這么難纏的客人,不講故事就要砸我們招牌。”
“公子,醒醒吧你,好歹會下個面條,也不至于如此!”
“王爺,答應(yīng)我一件事。以后你再也別離開店了……我可能會餓得把花都吃了。”
今天的故事就這樣吧!
這就是食不語,一般賣花,二般做菜。
我們想為每一個美食,寫一個故事,無論喜悲!
如果哪一天,你恰巧路過,請一定要進(jìn)來問一聲:“公子,桃花怎么賣?”
穎王爺一定會臭屁的告訴你:“不賣不賣,明年開春,我就切了桃花換酒喝!”
我有故事,也有酒
你愿意切三兩桃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