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林生心里清楚,啞叔有很多事情埋在心底,如果他老人家不愿意講,此刻的他也不能勉為其難,他只有靜靜地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東陽雖說是臺塬高峻,但是風景秀麗,人杰地靈。崔林生望著復斗形臺塬突起,一層高一層的層層梯田,在陽光照耀下,酷似大海里波濤一樣,一浪推著一浪前進,他們的村莊象一艘巨舟,正在這波濤中航行,而整個鄉鎮被依勢而建的城墻的圍繞,好似船頭和船艙的模樣,讓他不得暗自稱奇,祖先的非凡的智慧。而與塬頭相對的,正是海拔2000多米高的秦嶺北麓。
他回頭望了一眼啞叔,他帶著一種虔誠與敬畏的神情望著秦嶺山脈。
啞叔:“林生,你跟我來。”
崔林生心里有一萬個疑問,此刻也被養育他長大的家鄉,所震撼所折服。他懷著一種難以平復的心情,跟隨在啞叔身后,他不知道啞叔會帶他去哪里?又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么事情。他想,無論發生什么,他都要沉著應對。因為,心情再忐忑,人終究要成長。
不知不覺間,他們就抵達了秦嶺北麓,來到了一座院子前。這是有一座坐東面西的院子,大門緊閉。站在外面向里張望,隱約可見古色古香的高大的房屋屋脊,從外面看,就像好似一大戶人家。
啞叔走上前,扣了扣大門上的銅環,門被打開了。開門的,居然是一個小和尚,大概有6歲的模樣。
他對著啞叔說:“老人家,我師傅已經等您多時啦!”
崔林生不由驚嘆,從外觀上看稀松平常的一座院落,進門后,眼前卻是10余畝地的院子,古色古香的大雄寶殿坐落在院子的東北角,坐北面南,在它的兩側是廂房。他跟著啞叔在小和尚的引薦下,進入了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面闊3間約18米,進深3間約8米,平面成長方形,單檐懸山頂,高約8米。大殿兩側有朵殿各一間,亦為懸山頂。正脊兩端鴟尾線條簡潔,殿身坐在臺基上,柱子采用減柱法造,以突出佛壇位置。檐柱上設有古樸素面的斗拱一周,均為三鋪一跳,單拱計心造。屋頂為黑瓦覆蓋,殿內大殿正中塑釋迦佛,兩旁塑造有他的伽葉、阿難像,東偏殿供觀音菩薩,西側殿供地藏菩薩;均為彩繪木雕。這些松木架全是能工巧匠用套峁而成,可見古人精湛的建筑技藝。
崔林生暗自驚嘆,在東陽腹地,在災害年代,竟然會有這樣一處,能讓人放下一切不必要的凡緣和雜念,集中精神,進行不斷的修習的地方,真是好生不易。
大殿后的禪室里,一位白眉白須,身著袈裟的老人,正在打坐。小和尚合手作揖道:“師傅,他們來了。”
老人緩緩睜開雙目:“施主,請坐。”
崔林生跟著啞叔在蒲團上坐下,啞叔開口道:“師兄,好久不見。”
老人微微一笑:“貧道已不聞世事幾十年,施主可以來論道,其他勿談。”
崔林生心想:這老道挺有性格啊!
啞叔道:“師兄,我是萬不得已定不會打攪你的。”
啞叔將近期崔林生在塬上發現的密道,以及大蛇出沒,小妹帶回的骨戒,娓娓道來。最后,他將身旁的崔林生,介紹給了老人。
老人聽的眉頭一皺,道:“看來,該來的還是要來啊。”
老人說:“師弟,你幫我挪開桌子。”
啞叔順從的拿開老人面前的小長桌,老人拿開桌子下面的青磚,里面有個雕琢精美的木盒子,上面雕有松柏,仙鶴的圖案。老人顫抖著手打開了盒子,從盒子里面緩緩的拿出來用黃色綢布包著的東西,輕輕的打開,原來是一本書籍。崔林升看到,在書脊上赫然寫著有三個字:《東陽志》。
老人將書籍交到了啞叔的手里,道:“這本書,我就交由你保管了。”
崔林生很是好奇,這本書到底記錄了什么。老人會如此慎重,看得比自己生命還寶貴。
啞叔:“師兄,這些年難為你了。我會好好的保管它。”
老人閉上眼睛說:“師弟,我們也是將入土之人。但是我們的使命還需要有人去承擔堅守啊!”
啞叔鄭重的點了點頭:“師兄,當初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老人連連擺擺手,說:“罷了,罷了。往事如煙,不提也罷。”
一旁的崔林生看得云里霧里的,完全不知道兩個人曾經有過怎樣難以釋懷的過往。
老人接著說:“師弟,你可否我的輪椅拿來。”
崔林生這才發現,老人的塌旁,有一個木頭輪椅。啞叔起身推過輪椅,將老人抱上了輪椅。崔林生也趕忙起身,恭敬的站著。
啞叔將老人帶到了博古架前,老人輕輕一推,博古架緩慢的打開,博古架后面的墻是空的,是一間密室。三人結伴穿墻而過,崔林生也不敢言語,他仔細觀察著兩邊,在土夯的墻上,點著油燈。不知道走了多久,崔林生只感覺密室越走越窄,而且是呈下降的走勢,估計離地面已經有十來米的深度了。可是,按理說,越往下走,會越潮濕的,可是這里卻是越來越干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終于,他們在一個稍顯寬闊的地方,停了下來。崔林生發現這個地方有一畝地大,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在他們面前,有一個長1.2米,寬1米,高2米的香爐。
這里的香爐,是一個圓形香爐,香爐有著穹窿式圓頂,呈雍容華貴之態。爐蓋上雕著花草紋飾圖案,蓋頂立瑞獸,爐底有三足。一足在前,兩足在后放置,氤氳的香火正綿延不斷從香爐中溢出來。
啞叔有點瞠目結舌,他結結巴巴的說道:“師……兄……這……難道……是傳說中太上老君……煉丹的八卦爐啊?
崔林生內心一驚,有太多疑問在他心頭縈繞,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在密室中,他感受到一種莊重威嚴,容不得他開口說話。
他們繞過香爐,又繼續往里面走,被兩扇石門給擋住了去路,青銅大門兩邊被兩尊獅子鎮守。老人在獅子眼睛上,按了下,門被輕易的打開了。
眼前赫然擺著的不正是閻君殿的閻君嘛?他……怎么會出現在這密室之內。
崔林生頓覺渾身陰冷,他的腳步變得遲疑。他看向老人,他的神情隨意自然,沒有絲毫變化。他暗中揪了揪啞叔的衣袖,啞叔用銳利的目光掃了他一眼,他覺得自己有點慫。想想,一個年輕小伙,連一位行動不便的老人都不如,說出去未免讓人笑話。
正在此時,老人突然發話了:“崔君府,崔家后人來看您了。”
等崔林生回過頭,他看到眼前有一具棺木呈南北走向,長約3.8米,寬約0.9米,高約1米,棺木體積大,為一棺一槨結構,比較罕見。
啞叔沉聲說道:“林生,跪下!”
崔林生來不及思索,被啞叔突然一喝,就朝著棺木跪了下來。可這一跪,讓他翻箱倒海,無法平靜。
這崔軍府,是我的祖先?可我怎么從來沒有聽到爺爺說起過。難不成爺爺一直刻意隱瞞著我,不然,連啞叔這外人都能知道這些呢?可爺爺隱瞞我的用意是什么呢,自己的祖先應該好好的祭拜,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呢?
啞叔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道:“林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師兄都是崔君府侍從的后代,當年,我一時被惡人利用,差點將崔家祖先的墓葬給掘了。是師兄,拼力保住了我,自己卻落下了殘疾。如今,我們也老了。之所以今天,我們帶你來這里,是想讓你知道,這里躺著崔家的祖先,你要好好的守住他,不讓歹人有可乘之機。”
崔林生,還是忍不住問道:“那為什么爺爺一直瞞著我?”
啞叔嘆了口氣,說:“你爺爺護犢心切,崔家就剩下你一根獨苗,他自然不愿意你涉及其中。上次,在祠堂寢堂里,我們就因此事爭執過。”
崔林生說:“啞叔,我還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我想……”
啞叔擺了擺手,說:“林生,你別急,我以后會慢慢講給你的。”
從密道出來,崔林生的內心難以平復,有些驚喜,也有些沉重。驚喜是因為他居然有這樣一位圣賢之人做祖先,沉重的是爺爺為什么就為了護他,能將這等大事瞞著他呢?難道,他在爺爺的心中永遠就是長不大的孩子嗎?
啞叔看穿了崔林生的心思,拍了拍崔林生的肩膀,安慰道:“林生,這事情也不能怪你爺爺。他有他的難處。等你成家立業,也會懂得。”
崔林生鼻子有點發酸,用力的點了點頭。
啞叔將用黃色綢布包著的書,遞給了崔林生。道:“這本書,就交由你來保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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