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走到哪里都是流浪。
2017年10月24日? 星期二? ? 晴
文|深海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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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南方，剛剛進入梅雨季節。濛濛的霧氣籠罩在整個小城上空，煙雨朦朧，又有幾許迷惘。
月臺旁邊，潔白的梔子花悄悄綻放，淡淡的芬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他用盡全身力氣抱著我，我的臉頰緊貼在他胸前。閉上眼睛，感受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還有洗發水的余香，享受著這最后一刻的溫存。
謝謝你，給了我三天的愛情，卻足以讓我想念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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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北方的我，從未到過南方。即便我走過很多城市，卻不曾流浪到遠方。
聽朋友說，清明節左右的江南，剛剛進入梅雨期，很美。天真的我在幻想，可否做一個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的丁香姑娘，也邂逅一段詩意般的愛情？
似乎每個身在北方的人，都有一個美好的江南夢。對于我這種浪跡天涯的女子，一提旅行，說走就走。
就這樣，三月最后一天，我買到了從河南到南京的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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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節，火車上的人很多。我拉著塞了幾件衣服的行李箱，尋到自己的位置，靠窗。
尋思給行李箱找個安身之處，挨著我的男生忽然抬起頭，微微向上勾的眼角散發出星星般的光芒，"讓我來"，微笑起來很明朗。
他一把接過我手里的行李箱，輕而易舉地安置在頭頂的架子上。
"帥哥，非常感謝。"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的眸子閃爍出一種無法言說的魔力，溫情如水，看一眼，便有小鹿微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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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下來，塞上耳機，聽著歌。
"我一直都在流浪，可我不曾見過海洋，我以為的遺忘，原來躺在你手上…" 林宥嘉的《殘酷月光》。
偷偷瞥向他的手機，壁紙是小奶貓，桌面上的圖標是小奶貓，就連手機殼都是小奶貓。
他靠在座位后背昏昏欲睡，又長又密的睫毛覆蓋在下眼瞼，陽光透過車窗揮灑進來，暖暖的，照在發梢，好唯美。
于是，我對著屏幕偷偷地笑。果然喜歡小奶貓的，是他這種柔情似水的男孩。巧妙的是，我也對這些小家伙毫無抵抗力呀。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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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沉睡著的眼皮看我，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我立即收回目光，扭向窗外看風景。
我聽見他在低吟，"美女，你去哪啊？"聲音充滿磁性，言語間也沒有一絲輕佻。
"我去南京。"說著順手摘下耳機。
"你也是一個人嗎？去干嘛？"他拿著車票給我看，說也到南京。
"對，一個人。去看看世界。"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有些傷感。二十歲了，我還沒有談過一場戀愛。
"你一個人不害怕嗎，男朋友怎么不陪你去？"
"我這種放蕩不羈愛自由的女孩，配有男票？"我說得輕描淡寫。
他看著我笑，眼神里的寵溺很刺眼，我不敢再去看。
我知道，我的眼底一定寫盡悲傷，同時也慶幸無人知曉。
不是沒有心動過，也不是沒被追求過。對啊，只是我這樣的女人，怎么配擁有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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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著窗合上眼，聽說這樣淚就不會滑落。我不想去回憶那些痛苦，可它們總是跳出來刺痛我。
這時，有一只大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條件反射般地躲了一下。還沒回過神兒，下一秒就被攬入懷中。那一刻，我完全沉醉。
二十年從未體驗過這般感覺，我的心既矛盾又復雜，彼時，我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
他往我耳朵里塞了個耳機，輕拍著我，讓我入睡。"梔子花開呀開，梔子花開呀開，淡淡的青春，純純的愛…"
我感受到自己心在顫抖，嘴角在自然上揚。
-7-
列車徐徐開過，窗外的風景變了又變，夜幕降臨，我看著窗外零星幾點燈火，真渴望趕快抵達心之所向的地方，卻又留戀這樣的短暫時光。
乘客緩緩睡去，我斟酌了半天，抬起頭問他，為什么喜歡貓。
他睫毛微眨，"貓很溫順，跟你一樣。"
之后，我看到自己在他的瞳孔里逐漸被放大，下一秒，兩個人唇齒相依，纏綿在二人世界里。
好吧，我被撩到了。
我被猝不及防的幸福沖昏了頭腦，好想讓時光永駐，既然不能，就定格在最美的回憶里吧。
良久，我告訴他，我也非常喜歡貓，貓是我的靈魂，家里養了三只不同毛色的小奶貓，它們是自己的全部。
他又寵溺地笑著，邊用手輕撫我的長發，又一次把我攬入懷中。
二十年來，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甜蜜。
那晚，夜色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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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點，天剛蒙蒙亮，我們到站了。他說，這幾天和我一起度過，陪吃陪住。臉上一抹壞壞的笑，卻更增魅力。
頓時，我整個人渾身流淌著幸福的熱血，漫無目的的旅行，我收獲到了額外的陪伴。
白天，他牽著我的手，在南京人潮擁擠的街頭游蕩。我們剛剛認識，卻好像恩愛已久的情侶。
我鬧著，他笑著，詮釋了心中對愛情最好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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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有個聲音告訴我，"你是個浪跡天涯的女子，你不配得到這樣的幸福。"
然而，不得不承認，生活總是這樣。
當你一味沉浸在幸福中，某一刻，會忽然醒悟。就像煙花再絢爛，只有一瞬間。下一秒，便化作灰燼墜落。
一想起距離車票上的時間越來越近，離別的思緒就越來越濃重。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
可是，幸福的日子如此難得，我又怎么舍得偷走時間去傷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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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他帶我吃遍夫子廟小吃街。共嘗一份鴨血粉絲，共飲一杯網紅奶茶，他又大口大口喂我吃南京板鴨，我應該笑得像個孩子吧。
月下的秦淮河畔，風景迷人。排了好長的隊伍，只為共乘一艘船。小風拂來，沁人心脾，我靠在他的身旁。
烏衣巷前，他低下頭捧起我緋紅的臉頰，親吻了我。我舉著他買的小奶貓氣球，我們的笑，定格在他的相機里。
那晚，沒有開燈，月光卻傾瀉進整個房間，我哄著他漸漸睡去，在他懷里感受著激情過后殘留的亢奮，悄悄為他掖好被角，自己徹夜未眠。
因為第二天，就該分手了。
陣陣心酸，卻又充滿無力感。一生一次的幸福，我到底要如何，才能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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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在去火車站的路上，他抱我越緊，我越難受。
直到再也忍不住，眼淚嘩嘩往下流。現實又一巴掌扇醒了我，不許哭。
是的，我不配擁有愛情。我和他的緣分只有三天，或者說，我與愛情的緣分只有三天。
他低下頭，離我很近。"你這樣的女孩，值得擁有世間所有的美好。"
我含著淚苦笑。
月臺前，梔子花開得正旺，空氣中滿滿都是芬芳，我們緊緊相擁。
呵，最后一次了。
火車的鳴笛聲呼嘯著從遠方傳來，他慢慢松開我，幫我擦去眼角的淚痕，在臉頰上留下一個吻，以及一串長長的手機號碼，頭也不回地離開。
轉身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他眼眶泛著微紅。
我早該知道的，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這一天總會到來的，或早或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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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視線隨著他移動，使勁朝著他的車廂招手，即便我知道，背對著我的他，不會再多看我一眼了。
火車緩緩開走，我還怔在原地。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我該用什么去祭奠我的愛情。
呆良久，淚水被風干后，又一次模糊了視線。我掏出手機，編輯了這樣一條短信：
謝謝你，陪我度過三天時光，卻恰似一生。二十年來，這是我第一次也恐怕是最后一次體驗愛情了。從小醫生就告訴我，由于天生的原因，以后不能生孩子。所以對于我來說，不該拖累任何一個完整的家庭。我把所有的愛全部傾注在小奶貓身上，恐怕只有以這種方式，才能稍微回報別人對我的愛吧。也許，上天早已剝奪了我幸福的能力，我不配擁有愛情。是你的出現，驚艷了我的時光，讓我嘗到生活還有另一種可能。再見，珍重。
按下發送鍵。
他看到會想些什么呢？他會不會一直一直記得我？他是否和我一樣難過？
……
別傻了，跟你還有關系么。
當屏幕上出現"已查看"時，我含著淚關上手機，抽出電話卡，從中間掰斷，朝他離開的方向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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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樣，你的一切，才全部與我無關。我只是你生命中的過客，轉眼就忘掉吧。"我對著眼前的霧，自言自語。
嗯，其實，我該微笑的。我擁有了本不曾屬于我的一段記憶，且那么美好。
讓人留戀的愛情可以有好多種，我曾想象過無數種的可能，可惜皆化為灰燼。
只是萬萬沒想到，在旅途中，我收獲到短暫卻漫長的幸福。對于不配得到愛情的我來說，他是上天賜給我意外的饋贈。
短暫到只有三天，漫長到足夠用一生去想念。
? ?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