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些混亂的句子
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買了一本葦岸的書
賣給了一個妹子
她跟我說了一些什么
我記不清了
何三坡馬雁鐘曉陽黃碧云
里爾克梭羅利奧波德薩岡納博科夫
她說她喜歡何三坡的詩
綦毋潛的《春泛若耶溪》也很美
她說我推薦給她的
科塔薩爾的《跳房子》也很好
可憐我自學三年文學史
卻沒記住她告訴我的這些名字
我又買了一本葦岸的書
只是想要看一看
我看到了一些舊照片
一些身心痛苦的人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他們都死去了
但他們的痛苦 沉思
他們的散文和詩歌
他們的人生和哲學
被人記住了
我痛恨自己為何如此冥頑不靈
直到現在才恍惚看到一絲一絲的昏暗的光
而還有那么多的光被埋在地下深處
等待被發覺或變成永遠的沉默
我永遠都只是個孩子
恍惚間似乎明白了
為何
中國出不來梭羅薩特托翁陀翁和納博科夫
中國出的詩另外一群人
竹林七賢那么狂放不羈
陶潛辭官回鄉下種田
李白縱情山水醉酒賦詩
北大的那個詩人要在雨中滾泥巴
要投湖或者臥軌
許巍和樸樹能唱出那樣的歌
那些詩人旅行 寫詩卻不為很多人所知
一些人想要一所在海邊的房子
而另外一些人則躲進偏遠的山林
一只沒有腳的鳥要一直飛
死也要死在空中
我只想要一所房子 在鄉下
在土地上經歷一天辛苦勞作之后
能吹著涼風吃著西瓜仰望月夜星空
狗逗著貓 貓撲著螢火蟲
看著那么多人簇擁在熱鬧的城市
只是這種熱鬧永遠沒法兒跟鄉下的小街市相比
而鄉下的小街市卻像涓涓細流
玲瓏小巧 活潑可愛
城市里的嘈雜擁堵灰塵撲面
讓人躁動不安
想大罵 想打架
卻又不敢開口
也不敢動手
晚上我喜歡去大學校園里跑步 練練肌肉
看著那些要死不活拿錢續命的身姿
我自豪農村給了我強健的體魄
涼水洗掉汗臭 一身輕松
隨便喝點兒酒
有時也會看看城市的夜景
林立的燈塔怪獸甚至比鄉間亮燈的墳塋更可怖
總有那么多車和沒有表情的人
總有那么多灰塵 噪音和不安
我被迫愛它好幾年
還將被迫愛它更多年
我可曾那么認真的愛過我的父母
那片水田那片旱田那片柑橘林
桃子李子 橙子柚子
洋芋和豌豆 西瓜和花生
高粱和甘蔗 水稻和小麥
小山里的野草莓
籬笆上的牽牛花
小河里的耳朵龍蝦和螃蟹
水田里的泥鰍和鱔魚
養了多年的貓和狗
還有太太 一個可愛的老太太
她總會在夏天采摘一些野果做成涼粉
還要加點兒蜂蜜
冬天她就成了最優秀的燒烤師傅
火坑里烤出的洋芋 紅苕和米粑粑
粘著一些草木灰
燙手又香甜
想想都嘴饞
貓狗圍著她直打轉
直到她85歲那年的夏天
還為下地干活的一家人煮了一鍋綠豆粥
她養的貓跟她一起回到土地
我們這些子孫則四處飄散
我沒有臉面回到那片土地
雖然我知道她無時無刻不在等待
準備歡迎我的歸來
我鬧得夠了
身心疲憊沒有歡樂
一無所有兩手空空
我上過班 被辭了
我考過研 被刷了
我寫過一些文字 被退了
我做過一些夢 都碎了
我灰頭土臉 卻不服氣
像個被人欺負了的孩子
想著明天如何去報仇
現在 我開了一家小書店
收養了一只流浪貓
書店的生意不好
但每天都能守著一大堆辛苦淘來的書
讓我覺得幸福
有時候也要從搖滾中找一些力量
有時候也要在書本里找一些寧靜
似乎我還沒有準備好去面對那么多
幸好有只小貓陪伴
仿佛讓我回到了童年
我和我的小貓的關系很好
它餓了就會抱著我的腿
或者在我身邊繞來蹭去
喵喵嗚嗚叫個不停
它吃飽了就睡在我的腿上
發出嗚嗚的額細微的鼾聲
像個乖寶寶
有時候它也要玩鬧
躺在我正在看的書上
讓我給它撓癢癢
或者抓我的衣服
像是跟我撒嬌說
我要你陪我玩嘛
我就拿出買給它的玩具老鼠
陪它玩上幾個小時
有時候它會陪我在門口散步
它的步態優雅
像個高貴的小公主
有時也蹦蹦跳跳
像個活潑的小男孩
我倒成了它的仆從
哪怕它稍微跑遠 我也不擔心
我知道它絕不會亂跑
它是有靈性的
它是我的小伙伴
此刻我最在校園的一角吹著晚風
孤身一人聽搖滾抽煙
寫現在正在寫的雜亂的文字
馬上就要開學了
很多人都在拼命忙碌
一切又都一如既往
他們和他們的孩子都在奔向遠方
卻忘記了手頭的詩和書
也忘記了音樂和美術
腳下的土地
更多的人將涌來這里
飛機火車汽車
灰塵和汗臭
方言和普通話
一雙雙所謂渴望的眼神
閃著空洞的光
我也是這么過來的
可是我真的不想就這么過來
在他們奔來這里的同時
我只想從這里奔出
奔到田里去滾泥巴 捉蟲子玩
奔到牛背上帶它去洗澡吃草
奔到樹上去找鳥窩 哪怕不幸遇上馬蜂
奔到園里去偷摘幾個黃瓜
西紅柿或者柑橘柚子西瓜
被人看見了就拼命跑回家
奔到池塘或者小河邊釣一下午的魚
或者騎著摩托車帶媽媽去買東西
她想逛多久 我都陪著她
奔到老人家里
看他們抽煙喝茶
聽他們閑聊扯白
再陪他們玩會兒牌
還有好多好多事情
所以我要一路狂奔
從手頭的詩和書
到腳下的未知的路
終點是心靈的故土
我愿用風的速度
雪的溫度
一輩子的放浪和清苦
今天下午
起風下雨
溫度適宜
今天晚上
貓吃飽了
也玩夠了
恬恬睡了
我還要繼續看書
2016.8.26.周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