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盛開了一朵血色的玫瑰
文:我是素顏
夜色是一塊蒼涼的大幕布,把整個的日子都遮得密不透風(fēng)。時間依然按照它的步伐有條不紊悠閑自在地前進(jìn)著。
躺在床上的林美睡不著了,在夜色中睜開眼,摸到床頭柜上的手機(jī),看看時間,才四點半,但她還是決定不睡了,下床開了燈,把枕頭拎起來立靠在床頭,被子扯到了脖子處,伸出胳臂,打開手機(jī)。
林美剛剛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好像是離婚獨居的樣子,一個人租住在出租屋里。屋里空蕩蕩的,只在角落里有一張雙人床,還有用磚頭砌得一張餐桌,上面蓋著一塊木板,鋪著草莓圖案的塑料桌布。墻上掛著有一塊破了個角的鏡子,比人的頭大不了多少。一根鐵絲橫穿在屋子的半空中,鐵絲上掛著過年的新衣服,是那種待出嫁的新娘子才穿的紅棉襖褲。
夢里的畫面很清晰,就像有一張定格了的照片一樣。夢中的林美也像現(xiàn)在一樣,背靠著枕頭坐在床上,披著被子。窗外夜色還濃,新年的爆竹聲遠(yuǎn)一聲近一聲連綿不斷地響起來。過年了!夢中的林美用被子蒙住了頭,淚水無聲地滑落。
這時林美醒了,臉上涼絲絲的,像有一條蛇在游動,很是發(fā)癢。抬手摸了一把臉,居然滿是淚水。林美再無睡意,靠著床頭坐了起來,把被子拉到了脖子處,露出胳膊,打開了手機(jī)。
這是這一個月的第二十個夜了,床上就她一個人。她的男人祝大富在省城重石油公司已經(jīng)駐扎了二十天,再過半個月又要過年了,年底要帳的工人每天堵在公司里,他們急切地盼著領(lǐng)了工資置辦年貨,和家人過個團(tuán)圓年。三年了,宏鴻工程公司欠他們的工資足足有三年了,他們得到公司守著,把自己的血汗錢要回來。
祝大富臨出門的時候叮囑林美,公司的門別關(guān),讓要帳的工人有個坐站處。這一次,就是不吃不喝不睡,再不濟(jì)我跳樓,也得把工程款給要回來。
剛和重石油簽了工程土建合同的那天,祝大富喝了不少酒,回來后抱著林美一頓猛啃,他興誓旦旦地說:等做完這個工程,我們就生個兒子,我要讓你和兒子過上有錢人的好日子。
林美看著合同有點發(fā)愁,一個工程先期墊資也得兩百萬,公司剛成立不久,帳上家里所有現(xiàn)金加起來不過二十萬,十倍的差距到找補去。
我們找親戚朋友貸款,一分錢的利息給人家,咱把工程做完,錢到手就還帳,這有什么好發(fā)愁的。慢慢發(fā)展,以后還會有兩千萬,兩個億。憧憬著發(fā)財夢的祝大富睡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呼嚕聲。
工程終于順順利利完工,重石油內(nèi)部卻因為老總換人等糾紛開始推諉,拖著不結(jié)帳,眼看著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貸款的利息日日見漲,有限的利潤全都付了利息,別說賺錢,本金也貼上了。祝大富一下滄桑了許多,起了滿嘴的火泡,頭發(fā)泛起了白浪。其他生意也只能擱置,他得把工程款先結(jié)算回來,才敢走下一步的路。
隔三五日,祝大富就會找個朋友開車?yán)绞〕侵厥凸荆掖蟠笮⌒」苁碌暮染评P(guān)系,酒桌上,推杯換盞,都是好兄弟,酒桌下,皮球照舊踢來踢去,沒有一個擔(dān)責(zé)任的。
三年的時間過去了,工程款依然回不來。祝大富坐不住了,和林美提出了離婚,債務(wù)我來抗,別的我也給不了你了,就當(dāng)你凈身出戶吧。當(dāng)下說這話的祝大富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要不到錢就從重石油公司的樓頂上跳下去。他不能把包袱丟給林美。
大年三十的晚上,林美拔通了“郭大姐跑腿”電視節(jié)目組的電話,她和丈夫祝大富站在了重石油公習(xí)樓頂?shù)臉琼敚h(yuǎn)處,家家戶戶的窗口點點燈火,他們都在歡度佳節(jié)呢。
祝大富在樓頂點燃了一枚禮花,燦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像一朵血色的玫瑰,亮得有些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