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共讀”六月份第一本書是《張愛玲傳》(6月1日 - 10日),其中第2天共讀中對她心態的描述,可以作為理解張愛玲的重要參考
“ ?張愛玲保持著冷眼旁觀,將冷靜而挑剔的眼光投向周圍的人和自己,于眾人的種種反應與行為中看著人性。 ”
這段文字的語境和上下文,摘錄如下,以增進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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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12月,日本人進攻香港,張愛玲的學生生涯被迫中斷。幾年前因為歐戰,她未能如愿去英國,這一次她畢業后赴英國深造的計劃再次受挫。
此前她一心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戰事使她能夠直接與社會照面,她的個人經歷與對社會、歷史、人性的更廣大體驗銜接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經驗世界。
張愛玲是個冷眼的旁觀者和體驗者,戰爭映現在她的眼中,不是政治色彩、民族色彩,而是災難性質。在這個意義上,戰爭等同不可抗拒的自然災害。
日軍飛機轟炸英軍的一座要塞,緊挨著港大,她和同學們躲到宿舍最下層黑漆漆的箱子間里,聽外面機關槍響,如同雨打殘荷,有說不出的惶恐和恍惚。
戰事期間,到處亂作一團,人生的安穩顯得極其脆弱。戰爭帶來的破壞與環境中的不和諧相比,更是無從捉摸、無從控制,因此不安全感也就來得分外強烈。
由此,張愛玲升騰起關于個人命運的玄思:社會、歷史的運作有如天道無親,個人渺小而微不足道,面對人生的沉浮變幻,人唯有茫然和惘然。
佛朗士教授是張愛玲在港期間最喜歡的教授,參加志愿兵操練期間被哨兵誤殺。這個玩世不恭的教授入伍無多少“志愿”的成分,只是不欲有異于眾,誰知竟莫名其妙送了命。
佛朗士教授的死,讓她對個人命運感到惶惑,她頗有幾分動情地感慨道:“想不到‘練武功’竟送了他的命——一個好先生,一個好人。人類的浪費……”
更多的時候,張愛玲保持著冷眼旁觀,將冷靜而挑剔的眼光投向周圍的人和自己,于眾人的種種反應與行為中看著人性。
她當防空員,戰火紛飛之下,躲到人群角落中看書;當醫院看護,忽略病人的大聲呻喚,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病人死時還歡呼雀躍。
張愛玲在香港戰事中感受到的一切,全都濃縮在這段文字中:
時代的車轟轟地往前開。我們坐在車上,經過的也許不過是幾條熟悉的街衢,可是在漫天的火光中也自驚心動魄。就可惜我們只顧忙著在一瞥即逝的櫥窗里找尋我們自己的影子——我們只看見自己的臉,蒼白、渺小;我們的自私與空虛、我們恬不知恥的愚蠢——誰都像我們一樣,然而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