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中國安徽。
已是遍地荒涼,舊年傷,今愈強(qiáng),墳坡無荒草。
活著,成了一種痛苦的煎熬,死去的人更難安息,用變質(zhì)的肉體,慰藉另一具,空虛的肉體,神會寬恕那些罪名,人災(zāi)而已。
陳橙那年已十歲,童年的歡愉似乎都化為灰燼,他想念著,那些少哀嚎的日子。他在妹妹的墳頭發(fā)呆,哪里還有妹妹?只剩下一顆不完整的頭顱,他摸著稍稍飽了的肚子,最后望了一眼,淚流滿面。
昨夜,星星爬滿山坡,妹妹光著腳丫跟在他身后,已是許久未好好看過天空。太疲倦,回屋便倒頭睡著,忘了還有妹妹需要照料。爺爺趁他睡下,將妹妹帶到鍋里熟睡,黑夜讓人變成了惡魔,無語凝噎。
醒來找水,聽見母親的哭嚎,久久無法動彈,因為,他望見了那個可愛的小精靈,在家里的那口大鍋里睡著,已無生機(jī)。他不敢靠近,生怕下一個就是他,他想逃,卻邁不開步子,只得呆呆站在大人們的身后。
鄰居李叔叔似乎很興奮,拿著刀走向妹妹,血肉模糊,鍋里的水又熟了,才發(fā)現(xiàn),叔叔的廚藝這般高超,香味撲鼻,他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說不上名字的大人似乎覺察到了他的存在,那是餓狼般的眼神,他止不住地顫抖,爺爺及時發(fā)現(xiàn),將他護(hù)在了身后。
“老陳,你別緊張,我們先前約定好了,絕不能讓自家斷后。”
他走到母親身旁,無聲望著那張有些蒼白的臉。餓了這么久,上次吃飯,還是半個月前,聞著鍋里熟悉的味道,連他都要忘了,自己還有妹妹需要照料。
父親端著分好的肉,走到他和母親面前,他不記得自己是怎樣下口的,但他記得,母親一口都沒吃,流著淚將他緊緊摟在懷中。
眼淚早已被這個年代榨干,剩下的,是紅著的眼眶和饑不擇食的手段。
鄰居大人們分食完妹妹,便像群鳥散去般不見。爺爺奶奶安慰了幾句母親,便回房睡去,父親低頭望著灶臺上的頭顱,陳橙望著他們沉默。
“把妮兒生前最好看的衣服,一起埋了吧,還有橙橙給她做的那個,小風(fēng)車?!蹦赣H也不看父親一眼,自顧自地說著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若不是為了活下去,誰能狠下心這樣?如果不是因為咱爹在這群人中間有點(diǎn)威望,妮兒早就死了,我們不能只吃別人家的,我們不給,他們會搶,餓瘋了連自家骨肉都吃,何況別人家的?”父親的話,悲憤而凄涼
陳橙默默離開母親的懷抱,望著妹妹空洞的雙眼,摸了摸她的頭。
離開妹妹的墳頭,他沉默地坐在家門口。那是他最后一次見妹妹,此后的六十年,他再沒回去過,那是他不想回憶,卻又偏偏纏著他的噩夢。
那哪是十歲孩子該有的眼神,他的心里從此住了一個惡魔。自那天以后,陳橙變得沉默寡言,鄰家的女孩越來越少,他知道,他連自己都救不了,只好放任自己和他人的惡行。
后來的日子越過越好,陳橙也幾乎快忘了那段難熬的歲月,大概是看多了人間疾苦,所以想救死扶傷。
不知是報應(yīng),還是巧合,他婚后的每個孩子都死了,妻子不堪精神重負(fù),自殺了。自此之后,陳橙再未娶妻生子,倒是在孤兒院領(lǐng)養(yǎng)了一個孩子,取名“陳澈”。
養(yǎng)子陳澈是個孝順的人,事事都順著自己的父親。只是,在他的記憶里,父親并不是溫文爾雅的父親。
“我用手術(shù)刀,操縱你的悲歡,控制你的生死,我不是上帝亦不是死神,我是昨夜冰涼的太陽?!?/b>
那是個黑暗的時代,時間又要回到過去,醫(yī)學(xué)發(fā)展并不快速,人們尚還迷信的年代。陳橙已是少年,在鄉(xiāng)下所謂的“醫(yī)院”充當(dāng)醫(yī)生助手的角色,日子開始好起來的那幾年,竟還有人誘拐孩童到家中烹飪,然后借以迷信的力量傳播這種獨(dú)一無二的肉。他已記不清楚是第幾次見到那樣不完整的尸體,有個女醫(yī)生,在見到之后嘔吐不止,唯有他神色淡然,用不太熟練的手法操縱著手術(shù)刀,那孩子只是被割去了右臂,失血過多,冷靜下來的醫(yī)生用僅有的設(shè)備,自然救不活他的。
孩子父母以及一系列的親戚嚷嚷著要真兇償命,這一晃就是十年,十年都未將兇手緝拿歸案,人們早已淡忘了那段不堪的過去。陳橙還記得,他抱著那孩子的尸體,在并不高的山坡上吹風(fēng)的那個夜晚。有些習(xí)慣持續(xù)久了,便想抗拒,但心里的那個魔鬼,在不安分的躁動,人,終究是難以控制病態(tài)的欲望。
陳橙轉(zhuǎn)眼已到結(jié)婚生子的年紀(jì),妻子是縣醫(yī)院的護(hù)士,美貌與智慧并存,他們很快便墜入愛河。兒子的出生讓他們的家變得擁擠起來,但這絲毫不能減少初為人父母的喜悅。隨后的四年,女兒的出生卻讓精神恍惚的陳橙有些喜悅的恐懼,因為,看到女兒,他便想起了妹妹。
陳橙無法形容那種心靈的悸動,他只知道,自己早已回不了頭。那是他的心頭寵,即使最后自己要背負(fù)罵名,也要這般做。燈光熄滅了,看不清鏡面反射的自己,身后邪魅的笑容,夢醒了。
那是他的私人冰箱,他人的禁忌之地,他最不為人知的秘密。
妻子下班回家,便發(fā)覺了倒在血泊中的女兒,趕忙將她送往醫(yī)院,卻忽略了角落里的那雙眼睛。望著女兒躺在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陳橙的心徹底碎了,妻子瘋了,他無助望著那個美麗的女人,無動于衷,他被折磨的有些惱了,然而他只慢了一步,就像當(dāng)初,他只晚醒了幾分鐘。
父母勸他放下,他搖搖頭,不聲不響,留下一筆錢,去了記憶里的城市,清空了他的冰箱。陳橙自己都分不清,究竟哪一個,才屬于真正的自己。
“我們是同類,所以,我要喚醒你血液里的癲狂。”
他有了新的冰箱,不同的是,陳澈可以隨意打開它。陳澈被他領(lǐng)回家的時候,也是十歲的年紀(jì),眼里有著不同的成熟,膽怯地叫陳橙“爸爸”。陳橙的廚藝是陳澈見過的人里面最好的,比孤兒院的后廚師傅和學(xué)校食堂大廚的手藝要好不知多少倍,記憶里的味道。
陳橙總是晚上很晚出門,陳澈恰到時機(jī)的醒來,習(xí)慣了孤兒院的床,他睡得不太安穩(wěn),總是在覺察到父親關(guān)門之后,偷偷跑向父親的冰箱,吃光晚飯剩下的美食,然后心滿意足地睡去。
陳橙發(fā)現(xiàn)了后也不惱,畢竟還是個正在長身體的孩子,多吃點(diǎn)也沒什么壞處。而且,他的計劃似乎可以提前一些了,想想就有點(diǎn)莫名的興奮。
“我用他的血肉,喂養(yǎng)你的欲望,親愛的孩子。”
不知過了幾日了,陳澈有好幾天沒吃過那種好吃的肉,父親的廚藝依舊,可他還是能覺察到不一樣,可能是菜市場的阿姨最近換了豬的品種,他心里這般想著。
“小子,想什么呢,飯都要吃到鼻子里去了?!?/p>
“啊?……爸爸,是不是你最近買的肉都不新鮮了?”
“怎么?這肉變味了嗎?還是我的廚藝下降了?”
“沒有沒有,爸爸做飯很好吃的,只是最近的肉和以前的不太一樣,沒有以前的好吃。”
“那爸爸今天帶你去買肉,你不要害怕得尿褲子了?!?/p>
“才不會呢,我已經(jīng)是個男子漢了?!?/p>
陳橙望著兒子稚嫩的臉龐,笑而不語,他期待夜晚的降臨。
今夜的風(fēng)有些刺骨,已是深秋的季節(jié),陳澈有些恍惚,不明白父親為何大晚上把他從睡夢中喚醒,但還是乖乖跟著陳橙離開家。
陳澈再睜眼時,陳橙已經(jīng)換好了消毒服。他疑惑地望著看起來有些冷峻的父親,止不住打量。
“接下來你可以選擇你想要的肉,但是,你要記住,不準(zhǔn)尖叫,我的兒子?!?/p>
“爸爸你買了一頭豬嗎?為什么還要拿手術(shù)刀?后廚師傅說過,殺豬要用很大的刀。”
陳橙沒有回復(fù)陳澈的疑問,而是牽起兒子走向地下室。那是個隱蔽的地方,有些不少醫(yī)療工具,看樣子,陳橙這幾年的生意做的不錯。
手術(shù)臺上躺著的孩子,看上去才五六的樣子。陳澈不敢靠近,只是帶著好奇心站在手術(shù)臺旁。在我們還不知道恐懼和死亡意味著什么的時候,好奇心掌控著我們的行為。
陳橙是個不錯的醫(yī)生,他的手法很干凈利落,孩子的內(nèi)臟都被放在特殊容器里保護(hù)完好。他轉(zhuǎn)過頭望了一眼陳澈,陳澈似乎也不恐懼,只是低頭在思考著什么。
“兒子,過來?!?/p>
像是沒聽到陳橙的呼喚,有什么記憶從他的腦海里涌現(xiàn)。
陳橙收拾好了一切,便也不管不顧仍在發(fā)呆的陳澈,牽起他,帶上那些上好的肉離開了私人醫(yī)所。
“這個場景我見過?!辈恢聊硕嗑茫惓赫f了這句話,陳橙的表情毫無波瀾。
“那個人是你的親生父親,那個孩子,是你的妹妹。”
“你的意思是?……”陳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他怪自己太聰明
“你想的沒錯,你吃了你妹妹的血肉。在那個年代,你的父親,也是出了奇得執(zhí)著,我最后一次見他,他嘴里正咀嚼著一根小孩的手指?!?/p>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你已經(jīng)長大了,陳澈,我想過,如果你看到這個場景會有正常人該有的反應(yīng),我便學(xué)你父親一般讓你忘記那些痛苦,可是,你比當(dāng)初的我們還要冷靜?!?/p>
“不,這不是真的。”陳澈眼睛里有什么光芒,但轉(zhuǎn)瞬即逝
“大概我是這世上唯一懂你父親的變態(tài)了。在我們那個年代,為了活命,人們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和你父親認(rèn)識的時候,我們也才十歲。”
陳橙難得愿意回憶那個年代的殘忍,陳澈的父親,是鄰村陳叔叔的兒子,也是親眼見過大人們分食幼童的孩子之一。他們相識于那場盛宴,吃飽喝足后不約而同去小山坡看星星,那個年代,能有這樣閑情逸致的人不多。他們早就忘了人性骨子里的善良,取而代之的,是對食物的渴望,他們約定著下次大人們再秘密聚會的時候,再出來玩耍。
后來的生活離他們想象中的相差很遠(yuǎn),沒人再提及那種殘忍的為自己活命的方式。他們從孩童長成了少年,為了心里那點(diǎn)刺激的欲望,他們約定在山坡上分享那美味。陳橙背負(fù)那個秘密太久太久,現(xiàn)在說起還忍不住愧疚,可他的心里卻有著另一種想法。
那個孩子是他殺害的,陳橙親眼望著那個孩子斷氣,他們只取下了那孩子的一只胳膊,剔骨燜制,香味撲鼻,大人們都在勞作,哪里有人肯理會秘密行動的少年。他們的小聰明,都用到如何掩蓋罪行上了,沒人會懷疑平日里和善的少年。
“那是我們最后一次分享,此后你父親怎樣我也無從知曉,只是我知道,他仍舊保持著那種變態(tài)的渴望。我沒想過能遇到你,更不會料想他當(dāng)初用自己的另一個孩子喂養(yǎng)你,此事也是我收養(yǎng)你后無意發(fā)現(xiàn)的?!?/p>
聽到這,陳澈不免覺得胃里一陣翻滾,想想就覺得恐怖,他竟吃了這么多人肉。他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面對這么龐大的信息量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但他不得不承認(rèn),他對人肉,已經(jīng)有了走火入魔般的欲望,他病了。
陳橙對死亡越來越恐懼,他擔(dān)心陳澈將沒有能力喂養(yǎng)自己。他要提早教會他如何更好滿足自己的欲望,所以,他帶他參觀了他的杰作,他教他如何獲得獵物,他身上有一種腐爛的尸體發(fā)出的惡臭,任他用多少香水都無法掩蓋。
時間一年一年過著,有多少墳?zāi)挂咽强諝ぁ?/p>
陳橙還是死了,于他而言,終于解脫。陳澈又成了孤兒,不同的是,他已經(jīng)長大。
“如果我是惡魔的孩子,那么我偏要試一試,能否脫離罪惡的掌控。”
警方發(fā)現(xiàn)越來越多的孤兒院的孩子被領(lǐng)養(yǎng)后無故失蹤,順著零碎的線索,終于摧毀了一個地下黑暗集團(tuán)。陳澈是提供了線索之后唯一活下來的人,因為即便聰明如陳橙也想不到,與他同流合污的兒子,竟是要了他命的那個人。
警方自然也想不到,最后的贏家,竟是那個文弱書生氣質(zhì)般的青年。
陳澈從警局走出來,望著格外明媚的天空,意味深長地笑了。
后記:
在陳澈的記憶里,他有美滿的家庭,有可愛的妹妹和溫柔賢惠的母親。
什么時候開始變了呢?大概要從父親毫無人性吃了妹妹的那刻起。他從來沒告訴過別人他看到過什么,只是將它當(dāng)作夢魘深深藏在心底。
他見過溫和的父親,自然無法想象那瘋狂的人竟然也是父親。在那個信息閉塞的鄉(xiāng)下,沒人懂什么是“雙重人格”,也沒人對精神病有深刻的理解。他親眼望著父親失控,也親眼望著父親痛哭流涕,諒誰也不會想到,度過了那個悲慘的時期,竟還有人對自己的骨肉這般殘忍。
他記得所有的事,那些被陳橙遺忘的故事。陳橙為了放出他心里的魔鬼,竟是胡編亂造了這樣荒唐的事,但無可否認(rèn),他是吃過人肉的。
陳澈帶著疑惑和被陳橙強(qiáng)調(diào)著的欲望度過了叛逆期,步入成年,所有一切圍繞他的疑惑都迎刃而解,因為,他知道也記得,陳橙便是他的生父。
“我不做這人間最突出的變態(tài),我要我心里的魔鬼,有另一個魔鬼的陪伴?!?/b>
陳橙自然是迫切需要有人懂他的,所以他不惜一切培養(yǎng)自己的兒子,病態(tài)般變態(tài)。
故事依舊要回到過去,那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陳橙是知道自己精神有問題的,在和妻子結(jié)婚后的第二年,可他帶著另一個自己隱藏得太好,連自己都騙過了。他的第一個兒子并沒有死,只是他們送他去了孤兒院,也許那刻的他是清醒的,所以他想讓自己的兒子好好活著,不像他一樣活著。
妻子的憂郁癥是他一手造成,在失去了女兒之后。陳橙積極配合治療的那幾年,情況有所好轉(zhuǎn),所以妻子才生下了女兒。他們一家本是幸福快樂的,可陳澈的記憶絕沒有出錯,他看到了妹妹被父親分尸的場景。
陳橙進(jìn)入角色太快,他已忘了自己的兒子在另一個城市的孤兒院。精心編織的戲,總有一天要落幕,陳橙是有清醒過的,在他十歲之前,在女兒還未出生前。他被另一個自己控制著,一直試圖抗拒,從十歲那年起。在見到兒子之后,他豁然開朗,他想,自己終于擁有了同類,那張臉?biāo)煜ち耍褪撬约?,可他不愿這場戲這么早就水落石出,亦或者可以說成,是另一個他,不想他這么做。
陳澈見到陳橙的那一刻心里說不出的異樣,他又想起幼小的自己,和妹妹。他佯裝不認(rèn)識陳橙,希望他能離自己遠(yuǎn)一點(diǎn),再遠(yuǎn)一點(diǎn),可是,事不如人意,陳橙偏偏選中了他??赡苁枪亲永镅}的吸引,他也想真正了解這個父親,自己的父親。然而,他的確清楚記得母親自殺前說的那句話:“孩子,對不起,媽媽不能陪你長大了,但是你要記住,無論如何,都要離你父親遠(yuǎn)一點(diǎn),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么可怕。”
在陳橙還算清醒的時候,陳澈便被他送到了孤兒院,母親偶爾拖著病軀偷偷來看他,似是不希望他被父親掌控。他幼小的心靈被刻上了深深的烙印,他恨那個父親,也恨法律難以制裁自己的變態(tài)父親,他要步步為營,步步謹(jǐn)慎小心,為自己,為母親,也為了妹妹。
他裝傻至今,一步步精心計劃著如何將陳橙擊垮,可惜他忘了,他的父親,早就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魔鬼。劍走偏峰,他差一點(diǎn)就全盤皆輸,好在,自己未曾露過什么馬腳,最后那場戲,是他送給母親和妹妹的大禮,他誘導(dǎo)著父親,吃了他自己,所幸,他的催眠術(shù)比父親要高明得多。
所以,他是父親最好的幫兇,也是優(yōu)秀的劊子手。
陳橙臨死前,回光返照,他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重疊的夢魘。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并且吃了她的手指,像極了當(dāng)初吃妹妹時的場景。妻子猜測到了真相,于是他逼瘋了妻子,連警察都以為那是個意外。片刻清醒的時候,他是悔恨的,可憐,他自己都分辨不清,那是不是幻覺,大概他可悲的一生,本就是戲夢。
陳澈嘆了口氣,瞧了一眼桌上的眼睛,笑了笑,他的美食,在等著他了。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要用它來尋找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