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夷列傳》是伯夷和叔齊的合傳,冠《史記》列傳之首。文章記敘了伯夷和叔齊讓國不貪以及他二人不食周粟、餓死于首陽山的事跡。
孔子對伯夷叔齊的觀點
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孔子說:“伯夷、叔齊不記以往的仇恨,因而怨恨也就少了“,他們追求仁德,就得到了仁德,又有什么怨恨呢?”。孔子認為伯夷叔齊為了追求仁德,雖然最終餓死在首陽山上,但是他們沒有怨言,因為堅持了自己的原則,是值得敬仰的。
太史公考察伯夷叔齊的事跡時,讀到他們的臨死時作的詞
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農、虞、夏忽焉沒兮,我安適歸矣?于嗟【yù jiē】徂【cú】兮,命之衰矣
歌辭說:“登上那西山啊,采些那薇菜呀!用暴力來取代暴力,不知道這是錯誤的。神農、虞舜和夏禹,授政仁人相禪讓,圣人倏忽辭世去,我輩今日向何方?啊,別啦,永別啦!命運衰薄令人哀傷!
其實伯夷叔齊還是有怨恨的,他們反對以暴易暴,崇尚上古的禪讓制,但是看今之天下,圣人已遠去,我輩又該去向何方那?只能永別了,命運使人太憂傷了。
太史公寫這一段估計也是向往上古的禪讓制,能人為政,不應該相互征伐,以暴亂得天下。
抨擊“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天道并不對誰特別偏愛,但通常是幫助善良人的。
對天道賞罰罪惡的報應論,提出了大膽的懷疑。文章借助伯夷、叔齊的善行,和暴戾兇殘、橫行天下的盜跖做比照,好人未必有好報。伯夷、叔齊餓死首陽山、孔子最得意的弟子顏回勤學近仁,然而生活貧困,以致早夭,但是盜跖【zhí】橫行天下,每天都有無辜的人被他殺掉,但卻能夠以壽終,這些都是明顯的例子。又比如到近世,那些操行不軌,違法犯禁的惡人卻終身安逸享樂,富裕優(yōu)厚,累世不絕,而那些小心謹慎,處事公正的善良的人遭遇災禍的卻不可勝數。
作者在此對天道與人事相背離的現實,發(fā)出了無限的感慨,對天道賞善罰惡的報應論,提出了大膽的懷疑,也體現了作者無神論的觀點,若再結合自身的遭遇,更讓人唏噓不已。
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
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亦各從其志也。故曰:“富貴如可求,雖執(zhí)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舉世混濁,清士乃見。豈以其重若彼,其輕若此哉?“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賈子曰:“貪夫徇財,烈士徇名,夸者死權,眾庶馮生。”同明相照,同類相求。“云從龍,風從虎,圣人作而萬物睹。”伯夷、叔齊雖賢,得夫子而名益彰;顏淵雖篤學,附驥尾而行益顯。巖穴之士,趨舍有時,若此類名湮滅而不稱,悲夫。閭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云之士,惡能施于后世哉!
譯:
孔子說“主義不同的人,不互相商議謀劃”,都各自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事。又說:“富貴如果能夠求得,就是要干手拿鞭子的卑賤職務,我也愿意去干;如果不能求得,那還是按照我自己的喜好去干吧!”。
“天氣寒冷以后,才知道松樹、柏樹是最后落葉的”。
世間到處混濁齷齪,那清白高潔的人就顯得格外突出。
這豈不是因為他們是如此重視道德和品行,又是那樣鄙薄富貴與茍活啊!
“君子感到痛心的是到死而名聲不被大家所稱頌”。
賈誼說:“貪得無厭的人為追求錢財而不惜一死,胸懷大志的人為追求名節(jié)而不惜一死,作威作福的人為追求權勢而不惜一死,蕓蕓眾生只顧惜自己的生命”。
“同是明燈,方能相互輝照;同是一類,方能相互親近”。“飛龍騰空而起,總有祥云相隨;猛虎縱身一躍,總有狂風相隨;圣人一出現,萬物的本來面目便都被揭示得清清楚楚”。
伯夷、叔齊雖然賢明,由于得到了孔子的贊揚,名聲才更加響亮;顏淵雖然好學,由于追隨孔子,品德的高尚才更加明顯。那些居住在深山洞穴之中的隱士們,他們出仕與退隱也都很注重原則,有一定的時機,而他們的名字(由于沒有圣人的表彰),就大都被埋沒了,不被人們所傳頌,真可悲啊!一個下層的平民,要想磨練品行,成名成家,如果不依靠德高望重的賢人,怎么可能讓自己的名聲流傳于后世呢?
名家對該篇的評論
全篇以議論代敘事,以孔子為主,許由、務光、顏回作陪,雜經引傳,議論縱橫捭闔,彼此呼應,回環(huán)跌宕,起伏相間。伯夷、叔齊的事跡,只在中間一頓而過,如“長江大河,前后風濤重疊,而中有澄湖數頃,波平若黛,正以相間出奇”。時有鮮明比照,一目豁然;時有含蓄設問,不露鋒芒,卻問題尖銳又耐人尋味。名為傳紀,實質傳論。前人認為是《列傳》的變體,文章之絕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