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上疾馳的車,以追趕落日的速度向前開著,我們在歸家的路上!
灰白色的公路在與速度的摩拳擦掌中變成了一縷一縷,像一卷拉扯不完的錄像帶,我看見這一卷卷的錄像帶慢慢開始發著金光,然后又慢慢變得通紅。一束一束的紅光任性的鉆過稀疏的樹影,在高速公路上趾高氣昂的撒歡。它和每一輛來往的車子“擊掌為盟”,盟約就是:日落前出發,天黑前回家!
一場光陰與速度的挑戰賽就此拉開序幕。夏日的舞臺總是給日落最寬容的時長自我發揮,五點到六點是日落漫長的前奏,太陽開始一點點慢慢的收斂自己的光芒,白光開始微微泛著點檸檬黃,光照慢慢的開始變得溫柔起來,太陽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可見。隨后是萬丈金光懸在天地之間,使得野草、茅屋、塵埃都變得金光閃閃。
汽車依然在快速前進著,遠處是鑲著金色的田壟和村莊,近處是一閃一閃重影模糊的小樹。不知什么時候,樹梢掛了一抹油亮金橙的雞蛋黃。在車輛的快速前進中,我看見的雞蛋黃有些散黃了,那些樹枝就像是一雙雙筷子不停的攪動著它。我托著腮幫子看著雞蛋黃有些愣了神,又覺得若以天地為海,紅光為水,村莊是珊瑚,小樹是海草,日落正似一只發著光的小紅魚游戲在水草間。它在樹影間歡呼雀躍,仿佛在對著來往的車輛說:快點兒啊,不然你們天黑之前就不能回家了。
一會兒它又攢成了一個小紅球,游出小樹林在遠處的山頭上歇歇腳,像是從山神肚子里吐出的紅色內丹,再仔細一瞧又更像是山丘眉心的一顆朱砂痣,粉霞青黛含情脈脈。
小車推開一道道的紅光門,不覺間來到一個煙霞漫天的世界。日落拎著她的紅紗裙跳著旋轉舞來到了小河邊,河水里映出了她曼妙的身姿和紫氣霞光的裙擺。輕柔優雅,她不斷的變換著舞姿,韻律節奏越來越快,衣裙的顏色也越來越深。車離住所越來越近了,但暮色也越來越深沉了,路的盡頭還有一片煙青藍微微泛著點紫色,這樣的漸變色真的是莫名的好看。
還沒等我看夠,那煙青藍就消散在無盡的黑暗里,而我們也終于到家了,也算是沒有辜負“天黑前回家的”擊掌為盟。
疾馳的日落落入了我的心頭。腦海里的錄像帶不知什么時候也情不自禁的轉動了起來,我想起在城市里的時候,我也總喜歡和日落比速度,我每天擠上回家的公交車時就想,希望能在天黑前回家。冬天的時候我總是輸,但夏天的時候我卻總能贏。我的印象里覺得日落很美,更多的時候是在別人相機里看見,在別人的文章里窺見。而在日常生活中,任憑日落如何驚艷四座都敵不過我那雙疲倦的眼皮。也許是因為司空見慣了,才無法像孩童時那樣宣告著日落的美好。
我想所謂的“美好”就是,當你想要看見她時,她就在身邊!當你不想看見時,你寧愿閉著眼睛裝睡也會對她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