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句“生而為人，我很抱歉”。后來我讀了《人間失格》這本書，才知道這句話是太宰治說的。

松子和葉藏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對人世的恐懼，從而以搞笑的方式去討好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這是一種自我保護，也是一種掩飾自己恐懼的生活方式，不過這種方式是以喪失自我本性為代價的。所以葉藏無數次的尋死，無論是刻意的還是嘗試性的，因為他始終覺得無法融入這個世界。說到這里還有一部電影——《女魔頭》，說明了這個世界的本質。

冷慕雪回到老許的身邊是有條件的：“既然書店都不在了，你得給我做買賣的本錢。”具體的數目冷慕雪并沒有跟我說，但冷慕雪的目的達到了，她在青年路開了一家麻辣燙的館子，還經營一些炒菜，日夜操勞。

《曉說》有一期節目，高曉松說了一句話：“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畝田，只能長出來一種東西。”馬未都接口說：“所以你就尋找到了音樂這條道路。”

我很認可這句話，就像《霸王別姬》里面的程蝶衣，就像《逍遙津》里面的青雨。

冷慕雪的勤勞很快就得到了回報，生意蒸蒸日上。客人們對這個手腳麻利，為人熱情的小媳婦很有好感，更不要說那一張秀美的臉上常常掛著的笑容，和輾轉忙碌的婀娜腰肢。老許也很欣慰，這個冷清了快一年的家里，總算有了煙火氣息，女兒欣欣也的臉上也終于帶上了笑容。欣慰的老許心情大好，沒事的時候還去店里幫個忙。

忙碌的冷慕雪最開始對老許的幫忙沒有什么意見，但是沒過多久，問題陸陸續續的暴露了出來。

經營飯館本就是細活，容不得一絲的馬虎。首先是衛生，有一個頭發絲都不行，在這一點上冷慕雪沒得說，無論什么菜總是洗了一遍又一遍，幫工的老鄉總是說冷慕雪：“差不多洗干凈就行，洗那么多遍菜都縮水了。”冷慕雪聽了這話很不高興，并且嚴肅的批評了這位老鄉。其次是在份量上，別人家的麻辣燙多點少點無所謂，冷慕雪卻叮囑大家，別人要一斤，咱們就給一斤二兩。冷慕雪的話很響亮：“客人的心里跟明鏡一樣，一點兒不傻。”最后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服務。冷慕雪不光要求別人，更是嚴格要求自己，時時刻刻臉上掛著微笑，說話和聲細語，“對不起、不好意思、久等了”這樣的詞語要時刻掛在嘴邊。任何一顆種子，用這樣的心血澆灌，成長起來總要比別人快幾分。但俗話說得好“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這個豬隊友是老許。

老許是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自尊心強的男人往往都很驕傲，所以千萬不要指望這樣的人去伺候別人。如果老許僅僅驕傲也就罷了，有時候脾氣還不好。所以每當有些客人指出一些問題，老許都會以老板自居，趾高氣昂的走到客人身邊，但并不給客人解決問題。

比如客人說：“老板你這個菜不新鮮啊。”無論真假，要是冷慕雪肯定會賠著笑：“對不住您，我再給你添一份，這份不收錢送您的。”老許會說：“我哪兒不新鮮了，你給我指出來，不指出來我跟你沒完。”再比如客人在菜里發現一只小蟲子，叫過服務員來，冷慕雪肯定會息事寧人：“對不起您，我再給您換一盤，而且這份菜和新換的就不收您錢了。”皆大歡喜。老許的話就會慢悠悠的踱過來，一伸手拿起菜里的蟲子一口吃了，再問客人：“蟲子在哪？”

這種事情不勝枚舉。所以老許幫忙那段時間，飯館兒的營業額直線下滑，搞的冷慕雪苦惱不已。冷慕雪也知道老許是好心，但是好心辦壞事的事情冷慕雪知道的也不少。一天下班之后，冷慕雪搬了一把椅子坐到老許面前，拉著老許的手說了很多家常話，又對老許最近的表現大加贊賞。老許受到了冷慕雪的表揚，心里高興的像個三好學生。老許正暗暗發誓要取得更好的成績讓冷慕雪刮目相看的時候，冷慕雪冷不防的說起了欣欣，說欣欣最近學習壓力比較大，需要多照顧，老許應該多在家里賠欣欣，以后盡量就不要往飯店來了。

老許不傻，相反老許敏感的很，冷慕雪那么長的一段話，老許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老許有些傷心的問：“我做的不好？”

冷慕雪說：“老許你做的很好，就是有些時候不太得法。”

老許噢了一聲：“我明白了，以后我注意。”

冷慕雪搖搖頭：“你還是在家里陪孩子吧，這邊有我就夠了。”

老許不做聲了，他覺得冷慕雪有事瞞著他。老許咬咬牙齒，問冷慕雪：“你又有男人了？”

冷慕雪聽了老許這話，臉上一下子就掛不住了，將實情拒之已告。老許徹底傷了自尊，再也沒來飯館幫過忙。沒有老許幫忙的日子是快樂的，飯館的營業額噌噌往上漲，不過半年多的工夫，冷慕雪就把旁邊兩層的鋪面租了下來，又開了一家火鍋店。冷慕雪的生意，又上了一層樓。

老許不來幫忙是不來幫忙，偶爾也來轉轉，廚房里、廁所里、冷慕雪的臥室、后院儲物間、二層火鍋店的包間，都留下了老許晃晃悠悠的身影。老許臉上帶著不可言狀的笑容，神秘而猥褻。雖然老許什么都不說，但是讓冷慕雪大為火光。每當冷慕雪喝斥老許的時候，老許臉上就堆砌起無賴的笑容，兩手一攤：“我就隨便看看，你別多想。”背著手轉了一圈兒，老許一回頭，看到冷慕雪還跟在他身后，冷不丁的撂下一句：“你不是真有人了吧？”看到冷慕雪臉上變色，老許又是連連揮手：“哎哎哎，我開玩笑，我開玩笑。”

三番五次下來，弄得冷慕雪哭笑不得。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老許并沒有一上來就和冷慕雪發飆，他怕冷慕雪又跑了。

其實老許的感覺是敏銳的，冷慕雪的生活中確實多了一個客人。只是這個客人到現在還只是客人，如果沒有老許一而再再而三的冷嘲熱諷，也許真的什么都不會發生。每一次老許開完嘲諷技能，冷慕雪就莫名的辛酸，就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兒，和那個五大三粗的卡車司機。有幾次飯館打烊之后，冷慕雪真的又去了程東那里，抱抱孩子，抱抱程東。但每次和程東搞完之后，冷慕雪都感受到了程東的冷漠。程東的這種冷漠比老許的嘲諷技能還要傷人，冷慕雪的心再次變得冰冷。

夾在兩個冰冷的男人中間，冷慕雪的熱情急速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