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停在了北京,我帶著尹諾去找接旅客去淶水縣的大巴車。
她跟在旁邊一直念念叨叨:“姐姐,我們就在北京玩吧;姐姐,我們就在北京玩吧。”
“要不你自己留在這里玩?”直到我說了這句話,她才噤聲。“我都已經訂好了房間,不能取消的,去了要好好享受。”
“哦。”她突然蔫了。此行的目的是我出來靜心偷懶,可不是陪她走來走去逛商場逛景點的。
今年的四月天也真是夠熱的,我只穿了件薄外套,在太陽底下走了幾步就已經熱汗淋淋。看來大中午的轉車也不是一個好主意,幸虧只幾分鐘就找到大巴車。
“要不要睡一會?”我把背包放在行李艙上,問尹諾。
“姐姐,多久才到?”她問。
“大概兩個小時吧,你可以睡個午覺。”我答。
也不知道此刻的躍安在干什么,我心里想道。今天早上尹諾已給他發了我離開的消息,不知道他看到了怎么想,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打我手機。
這次出來,我把他的電話號碼暫時加入了黑名單。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僅僅在我離開的四五天里,我相信也不會有更壞的事會發生了。
車子逐漸駛入野三坡,我也漸漸的被車窗外的風景震撼到了。訂房間前在網上看圖片的時候還持懷疑態度,畢竟拍照跟實物有些不符,現在親眼所見我徹底相信,人間真有這樣的美景存在。
我連忙推醒尹諾,不愿辜負這美景,獨自一個人享受。
“到了?”尹諾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哇!”
聽到尹諾也激動的感慨,我更覺得這錢沒有白花,在這里住幾天,仿佛整個身心都能得到凈化。
“快下車。”我邊叫尹諾邊拿起書包,然后往下跑。
我又拿出手機,百度補了一下功課才又抬起頭,宛如一腳踏進了宮崎駿的夏日動漫里,往前走就是麻麻花的山坡了,我莫名的喜悅。
拉著尹諾終于走到了南峪村的山谷間,管家熱情的帶著我倆去了我所定好的房間。
院子圍欄是半高的竹枝,上面掛著鐵質的logo銘牌,客廳和院落之間隔著落地玻璃,讓空間可以溝通。民宿都是老院子改建的,保留了時間的印記。滿院的薄荷葉,讓人遠離蚊蟲的困擾。
我和尹諾滿意的躺在榻榻米上。陽光自超大的玻璃窗灑進,還有,溫馨舒適。
“姐姐,你這幾天真的不打算聯系躍安哥哥,叫他擔心?”尹諾突然開口問,讓我猛然回到了現實。
“別說話,Our time is here。”我翻個身繼續說:“說好了要休假,就應該放輕松。比如睡到自然醒,吃各種美食,刷各種平時沒時間看的劇。”
“好,姐姐,你花了錢,當然要由著你。”尹諾坐起來。
“諾兒,你的房間在那邊,我要洗個澡。”躺在舒服的床上,我都有點困了,連忙趕尹諾走。
洗了一個熱水澡,一身的汗味也被沐浴液的香味沖淡,我擦了擦頭發,穿好睡衣抱著冰淇淋西瓜,連著wifi吹著空調,坐在床上重溫了宮崎駿的經典動畫。
直到尹諾來叫我吃晚餐,我才從動漫回到現實。管家做的五花肉豆角燜飯,味道極好,還有那幾樣小菜,純粹的山里味道,我吃的直打飽嗝。
夜晚的庭院很寧靜,抬頭看去,屋脊上是永恒的星空。
聆聽蟬鳴,陣陣微風拂面而過。就在這里過幾天也是不錯的選擇,我心里道,管它什么是非,現在都與我無關。
白天可以坐在大面積的落地窗前,或者小院里,泡一壺清茶,捧一本閑書,靜靜地發發呆,不去管什么過去和將來,只要隨心所欲過幾天無憂憂慮的生活,享受這美好的慵懶時光。
“姐姐,在想什么呢?”尹諾也跑過來坐在我旁邊。
“我在想,我們這么拼命到底為了什么?”
“呀,這可是個為難的問題,各有不同的答案,姐姐你的答案是什么?”尹諾調皮的反問我。
“我?”我一怔,想了想笑著說:“或許就是為了這片刻的心的平靜。”
第二天早晨,陽光灑落在我躺在柔軟的榻榻米的身體上。我伸了一個懶腰,起身推開窗戶便是滿眼的綠色,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直達肺腑,神清氣爽。
“姐姐,姐姐,快去吃早餐。”
“你怎么來了總是吃吃吃的?”我推開她探過來的頭。
“管家姐姐昨天說,早上有手工做的饅頭,還有有機小米粥和小菜。”尹諾一臉興奮的說。
“你這么喜歡吃?回去讓媽媽親自下廚天天給你蒸饅頭,熬小米粥吃。”我揶揄她。
“姐姐,吃完早餐,我們去村口走走吧。”她絲毫沒注意到我的諷刺。
“我一會兒不想去,傍晚和你去吧。白天我只想坐在院內,喝喝茶、吃點點心,看會兒書,享受這愜意的時光。”我拒絕了她。
“呦,姐姐,你這是裝文藝呢?”尹諾不開心的譏諷我。
“你覺得是就是吧。”我聳聳肩,不能跟她計較吧。
午休后本來打算再讀幾頁書,卻硬被尹諾拉著去了村口。下午的天氣還是很熱,不過在山谷里,還算清涼。
“呀!小松鼠。”
我正盯著河里的小魚小蝦發呆,卻被尹諾的叫聲驚醒,抬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還真有兩只毛茸茸的松鼠在戲耍。
和尹諾在村口鬧騰到傍晚才回到小院,余暉點點灑落。
晚飯后我和尹諾坐在星夜下,微風吹過,幾只螢火蟲從眼前飄過,襯托著這個美麗的夜晚。之后所有的事物都隨著黑色的夜晚沉沉的睡去。
就這樣閑閑過了幾日,在野三坡醒來的第三個早上,我對尹諾說:“我們走吧。”
“姐姐,我們才來了三天啊。”她說。
“再這樣住下去,我怕我得出去討飯吃,再說了,你愿意一直住在這山里?”我問她。
“不愿意。”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走吧,我帶你去北京玩一天。”我攬過她的肩。
“真的?”她高興的跳起來,連忙跑回自己的屋子收拾東西。
“欣瑤,我下午就到北京,來接我,隨時聽候我的消息。”我發了一條消息出去,也開始收拾起自己那幾樣東西。
“尹白,你還是來了北京。”欣瑤一邊開車一邊同我說話。
坐在副駕駛的我點了點頭,“尹諾想來,正好也來看看你,我們都快一年沒見了。”我感慨道。
“是啊,物是人非,不過你我的關系還未變。”欣瑤笑著打趣。
“看看你現在,典型的女強人一個,怪不得會單身那么久。”我嘲笑她。
“呀,我還樂意呢,單身也有單身的好處。”欣瑤不服氣的反駁。
“隨便坐吧。”欣瑤開了門,換好鞋后招待我和尹諾。
“你搬家之后,我還沒有在視頻里好好參觀過呢。你一個人住還習慣吧?”我問她。
“肯定不習慣呀,你走了以后我天天哭鼻子。”欣瑤又開始嘲諷我了,我明明是在關心她,“這幾天過得夠逍遙吧?”她接著說。
“還好吧,待久了還真悶得慌,看來我并非神人,每天電視無線網用著,也不能忍受沒有太多人的地方。”我說出了心里的真實感受。
“你才知道自己不是神仙啊?”她白眼我,“花了多少錢?”
“僅僅住了三天就花了我近六千。”一想到這個,我就心疼自己那掙得不容易的錢。
“嚯,這一天都趕上你一個月的房租了。”欣瑤吃驚的倒吸一口氣。
“是啊。”我也知道,可還不是去了。
“不過,你不是有一筆積蓄嗎?”她突然看著我狡黠的笑,這個人,還記著我去年說的那句話。
“對了,你請了幾天假?”我知道她肯定會請到假,所以上午才給她發了那條信息。
“今天都周三了,本來打算這周剩下的兩天就不去了,總經理偏要說工作多,讓我請假不能超過一天,最后我只好周末去加班。”欣瑤忿忿不平的念叨。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我看著她笑。
“誒,你今天住哪里?要不住我家和我聊個通宵?”
我看著許久不見的欣瑤,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尹諾,搖了搖頭說:“不了,我們住酒店。”
“我們倆都好久不見了啊。”
看著她失望的表情,我于心不忍,“要不?你同我們一起住酒店,你家也睡不下三個人,再說了我后天才走,又不急于這一時把話都說完。”
“好啊,好啊,費用你一起出了吧。”
這表情轉換的也太快了吧,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對了,你們公司最近還不錯吧?”畢竟那里是我第一份正式入職的公司,在那里也學到了不少,成長了不少。
“很好啊,新來的這個總經理別看平時總是叨叨我,其實是我們部門的實力擔當,帶著我們部門干出了不少偉績,我最喜歡看他認真工作的樣子了。”欣瑤滿臉的崇拜。
“嘖嘖,這是要戀愛的征兆啊。”我嘆了口氣。
“什么?”她回過神一臉不解的看著我。
“啊,沒什么,我們去訂酒店吧。”
第二天清早就被尹諾吵醒來,我和欣瑤聊天聊到半夜才入睡。我們從彼此孩童期的事聊到了我們剛認識她看我不順眼的時候,又聊起了各自對未來的規劃和暢想。
欣瑤第一次見我時說的那句話,我還記憶尤新,她跑到我面前冷笑,“我以為是什么三頭六臂的大人物呢,卻不過是個瘦子,擠一擠就可以塞進紙盒子里。”
那句話真是把剛入職場的我說紅了眼,我忍著眼里的淚水不說話,沒想到她突然一把拽走我,翹班帶我去吃甜品。
當時我就想:我要和她成為好朋友,因為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最適合做朋友,讓人認清現實的同時也能照顧到你的心情。
“姐姐,我要去故宮,我要去頤和園。”尹諾老早就收拾好等待出發了,一直圍著我身邊轉來轉去。
“知道了,知道了,你一早上說了不下十回了。”我說。
我看了看正在化妝的欣瑤,她聳聳肩表示沒有意見。我才又說:“諾兒,你確定?頤和園和故宮可不在一條路線上,坐地鐵也得一會兒。”
“我確定,故宮一定要去的,頤和園這幾天的花開的盛,我也要去看。”她肯定得點了點頭。
“好吧,你開心就好。”我說。
就是因為她想來,我才在北京逗留的,這里的那些景點我和欣瑤大多都去過了,也沒什么新鮮好奇的了,尹諾玩的開心就好了。
吃過午飯,我們就往頤和園去,雖然開車比較方便,可停車不方便啊,我們只能坐地鐵去。
尹諾一路上都興致勃勃,這看看那摸摸的,我和欣瑤好像是她的保鏢一樣跟在她身后,看不盡興了就一直讓我們幫她拍照。
“哎,要不要見見蘇均和妮娜?”欣瑤突然問我。
我愣了一下,想到我們從前的關系,現在再見面是不是有些尷尬?“不用了,我只待這一天就走,那樣更麻煩了。”我回她,何必再去插入他倆的生活。
“是啊,你明天就要走了,舍不得你怎么辦?”欣瑤裝作哭淚狀看著我。
“我可不吃你這套。”我別過頭懶得理她。
“呀呀呀,你就是著急的想要回去見你的躍安。”她張牙舞爪的叫。
“我沒有,是假期到了。”我一本正經的說道。
“呵,還嘴硬,你是沒見過你思念他的樣子吧,現在照照鏡子看看。”
聽了她的話,我半信半疑,從包里掏出小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跟平時沒什么不同啊。
“哈哈哈,還說沒有?”我正納悶,聽到她的笑聲才知道是被她耍了,伸手要拽她,卻被她輕巧的逃走。
跟著尹諾累了一天,我們回到酒店早早就睡下,養足精神趕第二天的飛機。
“尹白,回去要好好的,祝你和躍安馬上修成正果。”欣瑤抱著我不舍得的說。
“嗯,這句話不錯,借你吉言,希望我倆回去就能和好如初。”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說。
“走了啊,下次換你去成都找我。”我拉著尹諾的手往安檢處走。
下了飛機,我邊走邊朝出口處張望。
“尹白!”袁忱向我招手。
“剛來?”我走過去問他。
“嗯,來了有一會兒了。”他笑,“怎么樣?身心放松了吧?”
“是啊,身子都酥了,再不去上班怕是要被某人嫉妒了。”我打趣他。
“尹白!”
我聽見有人喚我,便四處張望,這才看見不遠處站著的躍安。他欲要走向我和袁忱,我卻急忙坐進袁忱的車里,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快上車。”我叫醒站在車旁發呆的尹諾。
車子離機場很遠了,我才用只有我和尹諾能聽見的聲音說:“沒想到我會叫袁忱來接我們吧?”
“什么?”她裝出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還有誰知道我的具體行蹤。”我笑。從她下飛機不正常的舉止我就看了出來,她肯定有事瞞著我,見到躍安,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我回來的時間從來沒具體確定過,躍安怎么會知道我今天回來?一猜就是尹諾通風報信了。可她沒想到我會叫袁忱來接我們,我也沒料到躍安會來,不過那種情況下,真的不適合我們解決情感問題。
“好吧,還是瞞不過姐姐。”尹諾朝我吐吐舌頭。
“回去好好補補你的功課。”我對尹諾說。
“知道啦。”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袁忱把尹諾送到學校門口,又把我送回家。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我停在自家門口,和袁忱說話。
“尹白,你知道的,我從來不覺得苦,反而感到快樂,因為你還需要我。”他說。
“好了,我要回家洗個澡,洗掉旅行的疲憊。”我語氣歡快,實則是在轉移話題,生怕他再說出什么我接不住的話來。
“嗯,好,周一見。”他也明白,我不想聽他說這些,便及時收了尾。
我關上門,癱在沙發上。這幾天過得看似輕松慵懶,其實內心已經亂成一團麻,怕這次的決定是錯的,倒成全了別人,自己潰不成軍。
我不像那些高手,可以隨意玩一盤沙蟹,可以斗智;我只能賭,賭自己打一場勝仗。
晚飯后,我攤開書,想要讀幾頁再去睡覺,可怎么都不能靜下心來。想到白天躍安看見我和袁忱在一起時欲言又止的表情,想到我一時心慌躲到了車里的情景,我就后悔。我多想跑下去告訴他,我想他,我不能離開他;但我又擔心,他只是不習慣許久見不到我而已。
有個詩人叫聶魯達,他說:“當華美的葉片落盡 ,生命的脈絡才歷歷可見 。是不是我們的愛情 ,也要到霜染青絲 ,時光流逝的時候 ,才能象北方冬天的枝干一樣 ,清晰,勇敢,堅強。”
這是我最喜歡的詩句之一,我喜歡像北方冬天枝干一樣的愛情,清晰,勇敢,堅強。這也是我對愛情的最本質的向往,我愛他,是真的愛他,因為我對他的愛是那么的清晰,勇敢,堅強。
“尹兒你開門,尹兒你開開門,我有話想和你說,嗚嗚……”
是誰?大晚上在我的門外拍打著沒完沒了,驚擾四鄰。我心提到了嗓子眼,怕有什么不正當的人闖入。
我從衛生間順手拿了拖把,趴在門口警惕的問:“誰?你是誰?”
“尹兒,我是躍安,我有話想和你說。”
聽到確實是他的聲音,我懸著的心才放下了,把拖把扔進衛生間,連忙給他開門。發生了什么事?他聲音哽咽,好像在哭泣。
“尹兒。”他沖進來突然一把抱著我,我一愣,任由他抱著我。
“尹兒,你知不知道這半個月不見你的日子我有多想你嗎……尹兒,你怎么能這么狠心……拋下我走了,都不告訴我你去了哪里……尹兒,我真怕……真怕你再也不回來了,我都找不到你……”
我雙手也一直緊緊的抱著他,聽他斷斷續續的絮叨,只有在他的懷里我才感到安心。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哪也不去,就待在你身邊,別哭了,別哭了。”我柔聲安慰他,此刻的他像個小孩子一樣。
過了半響,懷里的他沒有了聲音,我才疑惑的從他懷里抽出身來,原來是睡著了,我笑。
把他扶到了我的床上后,又替他擦掉滿身的酒氣,換了身衣服,我這才躺下來,看著他的側臉入夢。
我在迷迷糊糊中聽到他說夢話,睜開眼發現天早已亮了,陽光透過紗簾照到被子上和他的眼眸上。
我用手撐著腦袋盯著他的眼睫毛發呆。
“尹兒,你能不能再等等我?前路太險惡,我想護你一生周全,不要放棄我,你能不能原諒我?求你原諒我,尹兒……”
我正豎著耳朵聽他說什么夢話呢,他猛的睜開眼睛,“醒了?”我問。
“尹兒?我在你家?”他一臉詫異的看著我,隨即又開心的要抱我。
“呀。”我胳膊一歪,倒在了他胸前,“有沒有什么要和我交代的?”我趴在他胸脯上抬起頭問他,我打算給自己也給他一個臺階下。
“有,鉆被窩里,我慢慢和你說。”他一把將我按進被子里。
“哎呀!”我驚呼。
原來,這段時間他不是不想來見我,只是因為我的態度堅定,非要他說明;而他自己也覺得,不能辜負我,想要處理好這些事再來找我。
沒想到我突然失蹤,他才徹底慌了,他找來安浩嵐,要她幫他,讓叔叔同意他倆離婚。
本來安浩嵐還有猶疑,直到躍安說:“這一年多謝謝你任勞任怨的照顧我父母,你也清楚我們兩個并不相愛,不過是因為你救了我爸爸的一命,他又看你沒有親人才讓我娶你。你也知道當初我和老頭為了這件事鬧得天翻地覆,要不是因為他那時還住著院,我也不會妥協。”
“所以,以后你有什么事盡管找我,我知道我的爸媽對你來說也像你的親生父母一樣,所以我不會阻止你去看他們的,或者你可以做他們的干女兒。”
這是躍安跟我說的,他和安浩嵐最后的對話,我還笑他,“沒有趁機占人家便宜嗎?”
“尹兒,我們結婚好不好?
他突然說這句話,我一點心里準備都沒有,本來還在笑他,卻突然笑不出聲。我看著他看著我的眼睛,我想,他的眼睛里應該全是我吧。隔了很久,我才哭著點頭答應了他。
他開心的抱著我轉圈,那一刻我覺得他說的所有的話都是真的。
他說,去年他爸爸出車禍,他又莫名其妙的結了婚,雖然沒有辦酒席,知道的人也沒幾個,可他還是接受不了。那段時間里,他天天加班到很晚,不想回到那個家,后來索性自己搬出來住。
他不敢面對我,哪怕是微信聊天,他覺得他騙了我,我知道真相后肯定不會原諒他,所以他再也不找我聊天了。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貢獻給了工作,短短半年他就得到領導一次又一次的提拔。
真是諷刺啊,家庭問題解決不了,卻在工作上人模狗樣的,他冷笑。
直到他聽到我要來成都的消息,他興奮的好幾天睡不著,“但我知道,這樣下去總會出事的,可我不甘心放棄對你的感情。我只能告訴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追憶到那段時光時,情緒低落。
我又何嘗不是呢?以為他不喜歡我,總是被他有意無意的在乎牽動著情緒。
“那你已經和她離婚了?你從來沒愛過她?”我知道這樣的問題不應該問出口,可我還是不想不明不白的和他在一起。
“尹兒,”他認真的看著我,“遇見她之前我就喜歡你。”
“我也是,在認識你不久后就喜歡上了你。”我看著他的眼睛,鄭重其事。
“那你說,你和袁忱到底什么關系?”他忽然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盯著我。
“哈,”我樂了,“不告訴你。”說完就往洗手間跑。
“你說不說?”他追著我跑到了洗手間門口。
“就不告訴你,略。”
你看,其實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所謂的真相,你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與躍安和好如初的那幾天里,是我最最開心的幾天,連尹諾都一臉羨慕的說:“好想有個男朋友啊。”
我敲敲她的頭說:“先把你的功課補起來再說吧。”
“姐姐,這兩者沒有關系。”她反駁我,我懶得理她,挽著躍安的胳膊繼續往前走。
這幾天我和躍安在密謀一件大事。我去拜訪了他的父母,阿姨倒是非常熱情的招待我,叔叔雖然很喜歡安浩嵐,但也明白,他倆不相愛,這么久都沒有住在一起過,也不能再勉強下去,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了躍安去。最后還是躍安讓我提議要叔叔認安浩嵐為干女兒,他才喜逐顏開。
周末我又和躍安去了趟我父母家。
“爸媽,同你們商量件事。”我說。
“什么事?”媽媽依舊頭也不抬。
“我要和躍安結婚了。”
“你這是同我商量?你這是在通知我和你爸爸。”媽媽突然抬高了聲音。
“噓!小點聲,把女兒嚇著呢。”爸爸見情況不對趕緊打圓場。
“嚯,女大不中留也就算了,還假惺惺的跑來找我商量。”媽媽斜眼看著我。
躍安坐在旁邊不明情況,以為我媽不同意我倆結婚,緊張的額頭都滲出了汗珠。我卻知道媽媽的脾氣,她一直都喜歡躍安,肯定同意我倆的婚事,現在不過是裝裝樣子,擺擺長輩的架子。不過,如果把躍安結過婚的事告訴她,不知道她會不會又有另一番看法了?
我連忙示弱,“哎呀,媽媽,我哪有您說的那樣,我不是想把事情都處理好了才跟您說嘛。”音調拐來拐去,連我自己聽了都覺得惡心。
“好了,好了,不會撒嬌就別撒嬌了,再怎么學也沒你妹妹好。”看看我媽,又拿尹諾跟我比了,我倆又不是一個人,怎么會像呢?
“既然你倆都處理好了,是不是日子也定下了?”媽媽問。
“這個還真沒有,這不是等爸爸和媽媽一起商量呢。”我趕緊說軟話。
“那就六一吧。”
“什么?”我眼睜睜看著母親輕啟唇齒吐出這幾個字,這么隨便就把我結婚的日子定了?“媽,這也太快了吧?才一個月的時間。”我不死心的又問了一次。
“你都自己決定結婚了,還嫌早?再說一個月的時間夠多了,當初我和你爸訂婚加結婚才不超過十天。”
“媽媽……”
“好了,趕緊去準備你的嫁妝吧,提前說好,我可不管你。”
媽媽居然打發我走,我看向躍安,發現他一直憨笑,便把氣撒在了他身上,“笑什么?”
“媽說的對,自己的事就自己處理。”呀,這改口改的挺快啊,氣死我了。
這幾天我一有時間就拉著尹諾陪我逛商場,本來以為媽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肯定不會拋下我不管的,可我還是低估了我媽的實力,她還真的不管我啊。攤上這樣的媽媽,我真是無話可說。
“姐姐,媽媽這樣也對啊,省的到時候她挑的東西你不喜歡,最后怪她,這樣挑的再不好,也是你自己的選擇。”尹諾在一旁看著一臉郁悶的我,又笑著補了我一刀,看來真是繼承了媽媽的血液。
那我自己挖的坑,只能我自己填了。
只是沒想到在商場還能碰見安浩嵐尹。
“尹小姐,好久不見啊。”她走過來。
“是啊。”我客套。
“他找你了吧,這下你們終于在一起了。恭喜啊。”他能是誰?當然是躍安。
“啊,我沒有聯系過他,是爸爸同我講的。”她見我神色不對,馬上解釋,“我跟他一直都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以前或許妄想過能和他一輩子,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尹小姐不要介懷。”
她見我微笑,看出來我是想聽她繼續說,又自顧說道:“我還是會跟爸爸媽媽經常聯系的,畢竟照顧了他們那么久,真生出感情來了。當然,為了避免尷尬,我會提前看好日程。”她自嘲的笑。
“我跟他剛認識,就知道他心里有一個人,我永遠替代不了那個人,所以我知趣的從來不問,也不管他要搬到哪里去住。見到那個姑娘時,我真的非常詫異,以我對他的簡單了解,他怎么會喜歡這樣嬌氣的女子?直到遇見尹小姐你,我才證實我的猜想是對的。”她說完轉頭看向后面,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原來有朋友一起來。
“尹小姐,我又說多了,我該走了。看,那是我的男朋友,前段時間出差回來認識了他,沒想到都要三十的人了,還會有一見鐘情發生在我身上。”
她看著他笑,臉上洋溢著的幸福是發自內心的,那個男人看到她的目光,也一臉溫和的笑。
“他知曉你的全部?”我的口吻儼然像她最親密的朋友。
“不用擔心,我知道自己,我又不比小姑娘,沒有那么多時間可以耗下去,我一認識他就說了我的全部。他若留下,那便是我命定的人;他若要走,我也不攔著。大不了,再等等,等不到,一個人過也不錯啊。”她說。
這樣的女人真適合做朋友,可惜,我不能和她成為好朋友,我沒有大度到能和他的前妻做朋友。
曾看過的電視劇里女主角說的這句話,我很喜歡:我一個上神,修煉了十幾萬年了,才到達今天這個階品,我這情操和領悟是有多低啊。我實在不是一個深明大義的上神,你真是過獎。
是啊,我才不過二十幾歲,雖然安浩嵐人真的很好,可畢竟她是躍安的前妻。
“哎呀,我要走了,尹小姐,下次介紹你認識我的男朋友。”我點點頭,她邊擺手邊連忙往那邊走。
日子過得飛快,欣瑤硬是趕在前一天晚上來到成都,參加我第二天的婚禮。
舉行婚禮的時間還未到,她在化妝間陪我說話,躍安親自出去幫忙招待重要的親友。
“這次我終于可以心安理得的將你的東西據為己有了。”欣瑤逗我笑。
我看著她,“你還替我收著?”
“你不結婚我可不敢隨意動用它們。”明明是玩笑話,她卻流了淚。
我看著欣瑤想要站起來,她卻先我一步走上前來,彎著身子擁抱我在耳邊輕輕說:“你穿婚紗不方便走動。”
被她感染,我也留下了眼淚,“討厭,害我在這大喜的日子流淚。”我嗔怪她。
“這次,你若受了委屈我可不能第一時間顧你了。”欣瑤看著我笑,臉上還淌著未干的淚水。
我一愣,“怎么了?”
“可能我也快要有男朋友了。”
“不會是他吧?”我驚訝的同時也替她開心。
她低頭嬌羞的笑,又轉移話題,“你今天真美。”
眼前這位漂亮堅強的女性,終于要向一個男人展現她的小鳥依人了,我真替她感到高興。
我記得那年在酒吧,她喝掉整杯威士忌,滿臉淚水,說:“在未來的日子里,我會遇到第二個他,可是,我沒有第二個青春來愛他了。”
日月交替,永遠有光,永遠照耀著前行的人,他們愛過,他們哭過,他們終于遇見惺惺相惜的人。
欣瑤終于遇見了那個人,遇到了可以繼續用六年的青春去愛的他,哦,不,是整個青春。
“沒事,大不了我綁著你,同我一起孤獨終老。”我逗她。
“哎呀,你現在怎么這么黑心。”她說,我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同她一起笑。
“尹白,祝福你。”
我正和欣瑤在沙發上打滾,袁忱卻推門進來。
我和欣瑤的動作一起停滯,兩個人同時轉頭看向他。
“謝謝,袁忱,我也祝你早日能找到你的愛人。”我坐正,一邊整理婚紗一邊對他說。
“尹白……”
“好了,婚禮要開始了,你先出去吧,我再補補妝。”我打斷他的話,突然又想起什么,“袁忱,我都結婚了,你放棄吧。”
“我知道,我一直都明白。”他眼里的光澤突然暗了下去,停了停又說:“我不是在等你,我是在等自己死心。”
說完他不再看我,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我看著他關上的門呆了好一會兒。
“這就是你那個追求者?”欣瑤問。
“嗯。”我點了點頭,不想再多說。
和他對立站在主持人的身邊,我有一刻恍惚。這么多年的喜歡終于落下了帷幕,這是夢嗎?
“新郎和新娘交換戒指。”主持人激動的手舞足蹈,看起來比我們本人都要開心。
我們為彼此戴上戒指。
“尹兒,這一生就由我來守護你好嗎?”他輕聲說。
“好。”我淚盈于睫,緊緊與他擁抱。
我對他從最簡單的喜歡到愛的無法剝離,這其中的心路歷程只能我一個人體會和明白。
畢竟,遇見他時候的心跳加速,和他在一起時候的穩妥細致,分開后的心如死灰,這所有的情緒我又怎么能用三言兩語就恰到好處的描述出我們在愛情里的狀態呢?
真正好的愛情,無論怎么描寫都會覺得詞不達意,好像你拼盡全力去遣詞造句最后也依然覺得力度不夠。
這份守得云開見月明的感情不易,我在熱淚中發誓,一定愛他到白頭。
我和躍安一整天都沒有消停過,終于和爸媽送走最后一位親友,趕在凌晨前回到家。
我沖了澡,坐在書桌前漫不經心的看著書,順便等躍安洗澡進來。
“站了一天累了吧。”躍安洗了澡進來,俯身雙手環著我,洗發露的香味肆意的鉆進我的鼻子。
我向后靠在他的身上,撒嬌的說:“是呢,那么高的高跟鞋,腳都疼死啦。”
“哪里疼,那我給你揉揉。”他拿掉我手里的書,欲要抱我到床上。
我假裝對那本書戀戀不舍,被他抱起的時候看了它最后一眼,手指正好落在了“初心易得,始終難守”那幾個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