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我在西安西郊一個軍工企業的附屬中學上學。正是精力過剩,無處發泄的年齡,也沒有現在這么大的升學壓力,一天到晚就是跟幾個狐朋狗友四處游蕩,沒事找事。
這天放學后,我和浩子、國強、解放在學校操場南墻邊兒打乒乓球。那時候,沿著學校南墻有一串兒乒乓球臺子。說是乒乓球臺,其實就是一些水泥板搭在磚壘的臺子上。沒有乒乓球網,都是撿幾塊兒磚頭擺在水泥板中間當球網。乒乓球拍更是簡陋,一般都是光板。誰要是有個貼了膠皮的拍子,那可真是叫人眼紅。
乒乓球的玩法很多,我們玩的是“一刀斬”。顧名思義,就是一球定勝負,贏的繼續,輸的下場。本人球技不佳,上少下多,倍感無聊。
操場南墻是一道紅磚墻,墻外原來是一排平房。平房和圍墻之間有一米左右的間隙,長著一顆不粗不細的榆樹。我們經常爬上墻頭,摘榆錢和榆葉。榆錢人吃,榆葉可以喂蠶。
百無聊賴的我爬上墻頭,跳上榆樹,騎在一根樹杈上隨風搖晃、四處張望。墻外的平房不知什么時候被拆的七零八落,一片瓦礫中,一間孤零零的小房格外顯眼。大概有點兒像下面這個樣子。
本來用磚頭封住的入口,現在塌了一角,估計是拆旁邊的房子時給碰壞了,里面黑洞洞的透著寒氣。我沖著墻下說:“哎,你們幾個,上來看看,那是啥?”
“啥玩意?”浩子問。
“看著像個防空洞。”
“防空洞有啥稀罕的,又不是沒見過。一街坊那邊就有一個,每年廠里發年貨都在那兒,我還進去幫我媽搬過東西呢。”解放說。
“這個不一樣,看樣子以前被封了,不過現在開了個豁口,能進去人。”
“咋?你還想進去探探?”浩子這廝就是一問題青年,問題真tm多。
“探探就探探,有啥不敢?”
“探探就探探。”國強很少說話,一般都最后說,而且基本上都會成為最后的決定。
“那咱幾個都回去備點兒東西,照亮的,那里面可黑著呢。后天星期天,就后天咋像?”解放善謀劃,是我們幾個的狗頭軍師。
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計議一定,又打了一會兒球,看天色已晚,就把黃綠色的軍用挎包往肩上一甩,打算回家了。
走了沒幾步,看見個碎娃一個人坐在乒乓球案子上哭。我努努嘴,“哎,哎,瞅那邊。”
“你眼睛能省省不?”浩子一邊以疑問句表示對我的不滿,一邊朝碎娃湊了過去,“碎慫,咋咧?”
碎娃淚眼汪汪的看了看我們,估計是感覺我們也不像什么好人,就說,“么事,么事。”
“么事你哭什?”
我一看娃有點怕,就過去說,“薄怕,你是附小的吧?俺們幾個是附中的。”其實我們廠附小和附中之間就隔了個操場,附小在西邊,附中在東邊,大家公用一個操場。
那娃這才開口,“有個外校的,把我球拍搶了。”
“搶就搶了唄,回頭再買一個唄。”解放不太想惹事。
“不行,那是俺爸給俺新買的。他要知道拍子弄木了,肯定會打俺,俺不敢回家了。”
“你咋知道是外校的?”
“他們剛才在旁邊案子打球,說‘咱們學校案子太少’什么的,我覺得應該是外校的吧。”
“外校欺負到咱家娃咧,要管?”國強堅定的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