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夜晚來臨的時候
孤獨總在我左右
每個黃昏心跳的等候
是我無限的溫柔
每次面對你時候
不敢看你的雙眸
在我溫柔的笑容背后
有多少淚水哀愁
……
田震沙啞的聲音在夜風里飄蕩……昏黃的路燈把濱河路裝點出幾分溫暖,幾分曖昧,幾分詭異。情侶們在夜色的掩蓋下相挽著,沿著長長的河堤親蜜地走向時間的深處。金源廣場上男男女女在放肆的歌聲里跳舞,“套馬的男子,你在我心上”,我聽起來總像是“他媽的男子,你在我身上”。大華超市前燈火輝煌,車水馬龍。這些聲音和影子在身邊飄過,熱鬧和躁動就像熱浪一樣在四周一波一波拍打著孤獨的靈魂。一群迷失的孩子,被白晝放逐,涌向黑夜。充滿勞績的白天結束了,人都像解了繩套的騾馬,松松筋骨,動動腿腳,反芻白天吞下去的點點滴滴。
一枝煙燒完,我把煙頭扔進閃著星星一樣彩燈的草坪里。我知道,此刻的我雖然沉浸在與廣場上完全不同的世界,但同樣在劫難逃。心是孤獨的獵手。在被攫住的一刻,不要期望誰可幫你解脫。
愛,是那樣讓人渴望,卻同樣無法領你走出黑洞,更難免走進另一個深淵。愛情的盛宴,讓我們盡享那一刻的迷醉,溫馨,像酒醉一樣,暫時撫慰了內心的無助和凄迷,像風雨中迷失的孩子,找到了有壁爐和晚餐的家。可是,隨著兩個人距離的接近,漸漸融為一體,就更渴望對方成為自己的一部分,希望對方的一切都屬于自己,希望一切都開放成自己想像的樣子。愛的自私性和排他性,讓深愛的人總是想強烈地控制對方,甚至改造對方,從而獲得一種實現的滿足和安全的欺騙。但你知道,你愛春天,卻無法讓花朵開放成你想像的樣子。春天的美麗,不是她符合了你的意愿或者滿足了你的虛榮,而是在春的懷抱里,一切都可以自由自在地生長,一切愿望都在一種蓬勃的力量里開放,包括卑微的和不起眼的。可是在愛的世界里,卻無法逃脫控制和被控制的內耗,直到筋疲力盡,才知道應該放手。林語堂講過一個豪豬的哲學。最后的結果是,這些寒冬里的豪豬,在反復靠近,遠離,又靠近的試探里,找郅一個合適的距離-------既不會因為離的太遠而太冷,又不會因為靠的太近而刺傷對方。既溫暖著,又安全著。可惜當相愛的人學會把握這種距離的時候,已是半生,美人遲暮,風塵漸老。
《不要用愛來控制我》,是一本美國心理學著作。可能是因為敘述或翻譯上的原因,反復多次我都沒讀下去。但是這個書名卻讓我更加相信一個事實------在愛的世界里,有多少人假借愛的名義,正做著這種愚蠢的事情。我們都喜歡讀舒婷的《致橡樹》,但我們更喜歡在生活里做一個南霸天。控制欲,這幾乎是人的一種本能。雖然我不能用心理學的實驗來證明它,但這已經是一個公開的事實。馬斯諾有名的心理需要層次理論,提出了歸屬感,安全感,自我實現的需要,都無法與人的這種心理分開。我們從相愛的人身上找到了歸屬感之后,更想得到一種永久的安全感,于是就要更加強烈地控制對方,并且在控制對方的過程里獲得一種意志和權力的自我實現。所以不難理解,在婚后生活里,一些女子以相夫教子作為自己一生的事業和追求,在監視和管理男人的事情上樂此不疲。查對方手機,竊聽對方的電話,管理對方的QQ密碼,讓對方擦面霜和手霜,時不時打電話跟蹤對方的活動……這與其說是人的愚蠢使然,不如說是出于人的本能驅動。如果給不能改造或控制它,只是依著本能與對方相處的話,你知道,最后依舊會回到原來出發的地方。
所以我說,愛從本能開始,至本能結束。要走出這種怪圈的唯一途徑,就是通過學習,超越本能,把自發于本能的這種需求升華到一種自覺的追求。愛從本能開始,但它一定高于本能。愛的本質是一種強烈的心理需求和高級的情感體驗,它無法排除身體的本能沖動,但在更多意義上,是一種建立在本能之上的精神活動,它的最終指向是精神的愉悅,充實,寧靜。靠身體維系的男女,我沒有看到有一個能長久維持下去的。你的身體必然會過早衰敗,但你的精神不會。至少荷爾蒙下降的速度快于你想像力下降的速度。所以,如果你和相愛的人在一起,依舊狂躁不寧,依舊空虛無依,依舊了無意緒,那我告訴你,那不是愛,那是本能。盡管還會睡在同一張床上,但那只是最低層次的本能。
我前面說到愛是需要學習的。的確如此。愛是一種高級的精神活動,絕不只是口頭上的表達。英國心理學家弗洛姆在《愛的藝術》一書里講道,愛包括尊重,理解,信任,關懷。你必需學會真正尊重一個人的獨立人格,理解和接受他的快樂和不快樂,他的追求和他的平庸,甚至苦難,滄桑和脆弱,甚至嗜好和怪廦……并且信任他,他無論做什么,都不會背離你而去。這樣,你才會知道怎樣關懷一個人,愛一個人。總之,一個愛你的人,一定是能夠理解你的人。
愛我,就不要傷害我……傷感的歌聲在夜風里回旋,無助,迷惘。我又燒了一枝煙,踏著被路燈拉長的影子,一個個散步的人依舊與我擦肩而過。碰見的熟人總是問:你一個人?又在尋找靈感?怎么又是一個人?露出很奇怪的眼神,像是看一個站街女。NND,一個人就不正常嗎?唉,我沒有涂脂抹粉,衣服又不暴露,又是個爺們,怎么就這么看我?很可能,是我毫無遮掩地暴露出來的與生俱來的“劫”和某種氣質,在熱鬧的街頭,是那樣格外不入局。隨他吧,反正我知道,偶是不會站街滴……
“很多人都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夠盡可能簡單,盡可能安逸。想要這樣其實很容易。只要你愿意每日混跡于蕓蕓眾生當中,你便可以輕松做到。只要你愿意與眾人共進退,很快你就會變得安逸簡單,安逸得連自己都可能忘卻了。”尼采在《權力意志》里這樣說。
那些午后,我一個人在濱河路看白璐,不為驅散寂寞,只為觸摸寂寞深處的溫暖;
那些黃昏,我一個人在濱河路看煙花,不為追逐繁華,只為等待繁華落盡的春天;
那些午夜,我一個人踏著影子走回家,不為尋找靈感,只為回應生命中的那一劫;
那些時間,我一個人坐在鍵盤前敲字,不為寫給誰看,只因為心是孤獨的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