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簡通神劍意深
話說任良弼和葉慶到一處幽靜的庭院找到了正在品茶的莫鶯語。夕陽余暉之下,幾分清涼。
他們圍坐于石桌旁,幾杯清茶,香氣裊裊,沁人心脾。三人邊品茶邊閑聊著今日的心得。任良弼把對古劍的疑惑告訴了莫鶯語。
正當此時,一白衫身影飄然而至,正是郁興。他一如既往地保持著那風流倜儻的姿態,微笑著走來:“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師兄師姐正在品茶論劍,真是好雅興啊。”
任良弼抬頭看到郁興的意外到來,笑道:“郁師弟來了,快請坐。我們正好沏了一壺好茶,你也嘗嘗。”
葉慶亦是熱情招呼:“郁大人今日為何有空來這里?快坐下一起聊聊。”
莫鶯語微笑獻茶:“郁大人,請喝茶。”
郁興倒也不客氣,上坐端茶,輕抿并贊道:“好茶!真是口齒留香回味無窮啊。”
隨后,四人圍坐在一起品茶論劍好不愜意。
劍影搖光,茶煙里、吞龍紋冷。
摩舊刃、銘文嚙指,寒芒侵鬢。
石案星移槍嘯止,青瓷月裂濤聲近。
訝殘陽、潑墨染蒼苔,浮沉印。
水晶幻,鮫綃暝。風雷篆,流云聘。
把千年劫火,淬成新茗。
郁子笑拈三昧破,葉郎醉指千山定。
待明朝、星火燎枯荷,虹橋醒。
只見郁興興致盎然,道出自己的見解:
劍法者,非單是武藝之技,更兼文人之雅。
他說到此處,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身子微微前傾,似乎要將自己的見解更深刻地傳達給三人:
揮劍如潑墨,既要有力透紙背之功,又需有行云流水之姿。每一劍出,當如風拂楊柳,輕盈而不失剛勁;又如流水繞石,靈動而不失章法。
說著,他以折扇代劍,輕輕一揮,仿佛風也隨之舞動。
他頓了一頓,繼續道:
劍法之道,變化無常。如遇強敵,則當如疾風驟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其防線;如遇弱旅,則當如春風拂面,以輕柔之力,化其于無形。
話語間,他的眼神變得深邃,仿佛已沉溺于自己的劍法世界。
而后,他輕輕一笑,眼神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繼續道:
然劍法之美,更在于意境之深遠。揮劍時,當心如止水,意念先行;劍招之間,當如詩如畫,如音樂般流暢自然。如此,方能達到人劍合一、劍意相通之境界。
說著,他站起身,劍指輕挑,仿佛在與想象中的對手較量。其每一個動作都充滿力量和美感,用身體詮釋著劍法的精髓。
任良弼等人看得如癡如醉,被郁興的話語和動作深深吸引。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紛紛表示要向他學習請教。這時,郁興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看向任良弼手中的古劍道:“任師兄,不知可否借你的劍一用?我想根據剛才的領悟,當場演練一番。”任良弼欣然應允,將手中的古劍遞給了郁興。
接下來,郁興便以身試劍,在庭院中翩翩起舞,將他的劍法領悟完美地展現出來。他的劍法靈動多變,每一劍都蘊含著深刻的意境和姿態,仿佛是在用劍演繹著一場風流韻事。而他白衣勝雪,身姿挺拔,每一轉身、每一跳躍,都充滿瀟灑和飄逸,讓人不禁為之傾倒。
一陣微風忽然吹來,樹葉沙沙作響,為郁興的劍舞伴奏。風漸加強,吹起了郁興的衣袂和發絲,更添幾分飄逸與不羈。他與風共舞,劍尖所指,風隨之而動,相得益彰。
驟然間,郁興一躍而起,整個人騰空翻滾,古劍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眼的劍光。他的身姿輕盈而挺拔,宛如展翅的白鶴。一剎那,手腕一抖,古劍瞬間綻放數道寒光,仿佛要將整個天空都刺穿。
古劍突然發出奇異顫鳴,劍柄銀絲竟與他腰間玉佩產生共鳴,周圍開始狂風大作。天空迅速變暗,烏云密布,雷聲轟鳴,與古劍的低沉嗡鳴相呼應。草木在風中顫抖,落葉紛飛,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霧氣,幽光閃爍,增添幾分神秘。
隨后,郁興穩穩地落在了地上,卻并沒有停下,而是順勢一個翻滾,古劍在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劍痕。
他身后的白色衣袂在風中飄舞,并隨著他的身法翻滾,腰間的氣流漩渦將白衫后擺卷成螺旋狀。玉佩機關意外觸發,彈出的金絲纏云索恰好鉤住旋轉中的衣袂,將其牢牢別進回龍紋腰封的縫隙,卡在了腰帶的背后,露出了毛茸茸的左腿。而郁興渾然不知,仍沉浸于劍法世界。
任良弼和葉慶不禁捂嘴偷笑。莫鶯語把臉側向一邊,也難掩笑意。不過,他們都不忍打斷郁興的劍法,繼續靜靜地欣賞。
郁興完成最后一劍收勢,抱劍行禮,將古劍放在了石桌上。
觀看的三人沉默不語。
隨后,葉慶打破了沉默,拍手道:“郁大人真是好劍法!”
“謬贊了,不足為提。”郁興謙遜地說道。“后會有期!”說完,郁興轉身離去,卷起的衣擺卡在身后腰帶上,毛茸茸的左腿帶動著精美的緞鞋,與被遮住的右腿一步一履,離開了庭院。
三人遂大笑不止。
笑罷,莫鶯語的目光落回古劍上。她握起劍柄,拇指輕拂“墨龍吟”三個字,眼中閃爍著專注。她輕啟朱唇,緩緩說道:“這把古劍,我在精靈家族中略有耳聞,‘墨龍青簡,深度求索’。它并非凡品,而是由一位遠古的精靈族智者——墨精靈——所鑄造。墨精靈,精靈族中的佼佼者,他一生追求知識與力量,這把古劍便是他智慧的結晶。”
任良弼眼睛一亮,覺得莫鶯語對這把劍定有見解。葉慶也凝神細聽。
莫鶯語繼續說道:“那時,墨精靈并不止步于自己的智慧,他渴望傳承,讓后人受益。于是,他選擇了一隱蔽之處隱居,傾注心血,將知識和智慧融入那片土地。他刻下了復雜的文字和圖案,隱藏了無數的寶藏和謎題,等待有智慧、有勇氣的人挑戰。而這把古劍,卻是他留給后人的另一個考驗,只有誠意正心之人,才能駕馭,發揮出它的力量。”
任良弼激動地問道:“那我們該如何駕馭這把古劍?”
莫鶯語微微一笑:“我恰好知道一些方法。我們需通過青簡儀式,與之神意想通,讓它認我們為主人。然而,我們雖能暫時解開封印,使用它三十六日,但隨后它會自我封印,且再也無法用同樣的方式解開。”
“那三十六日之后呢?我們就再也無法使用它了嗎?”任良弼焦急地問道。
莫鶯語搖了搖頭:“傳說中有人知道永久解開封印之法,讓它永遠認主。但其線索和方法,我卻不得而知。”
葉慶沉思片刻后,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在這三十六日內,盡全力發揮它的力量。說不定在這段時間內,我們能找到永久解開封印的方法呢。”
于是,在莫鶯語的指導下,三人開始準備儀式。他們點香爐,擺青簡,任良弼和葉慶更是虔誠地跪拜在古劍前,默念咒語,欲與古劍通神意。
一番努力,古劍似乎終于感受到了他們的誠意,散發出耀眼之光。
任良弼再次輕握劍柄,一股暖流涌入體內,仿佛神意已通。他望向庭院空地,心中涌起試劍的沖動。
“葉兄,小語姑娘,請退開些。”任良弼側舉古劍,專注地瞄準路邊的一塊石頭。看準之后,揮劍而出。劍光如練,輕盈地劃過空氣,斬向石塊。劍尖輕觸石面,石塊應聲裂開,卻未四散飛濺,只是悄然分為兩半。此劍之鋒銳,良弼之精準,可見一斑。
任良弼收劍入鞘,面露喜色:“這劍如今與我甚是契合,用起來得心應手。”
葉慶與莫鶯語相視一笑,感到欣慰。
莫鶯語鼓勵道:“任兄,你已初步掌握劍意,繼續修煉,必能人劍合一。”
任良弼點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如今與古劍神意已通,若勤加練習,日月大典已無憂矣。
? 拒丹明志心自堅
隨后幾日,任良弼使用古劍練習,對馳風劍法的領悟日益增長,與古劍間也建立了更深厚的默契。
風裂青磚隙,算晨昏、劍痕刻骨,七宵當祭。
殘露猶凝前夜血,暗把時辰重計。
怕負了、墨龍鱗氣。
每向葉郎藏破綻,借三分指正安魂矣。
星芒墜,刺瞳翳。
子時劍氣纏蛛細,映虛廊、五行幻席,指間沙細。
忽覺鞘溫同掌脈,方悟人兵非二。
卻驚見、昔年眉宇。
廿四式成天地窄,縱千山斬盡終難抵。
檐上月,照無寐。
再說日月解的日子越來越近,天極觀內的氣氛逐漸升溫,所有弟子都在忙于最后的準備,演練場逐漸只剩下任良弼和葉慶二人。
到了日月解的前一天,任良弼對于即將到來的日月解,心中已有七成把握。
葉慶心中忽地閃過一個念頭,他想起自己珍藏的那些虎力丹,若是能助任良弼一臂之力,豈不快哉?他輕步走向平日里藏匿虎力丹的角落,輕輕推開那塊不起眼的石頭,露出下面一個古樸的木盒。他緩緩打開木盒,從中取出一粒晶瑩剔透的虎力丹,仿佛手中握著一顆星辰。
他捧著這顆丹藥,走向正在刻苦練劍的任良弼,用袖子蹭了蹭鼻尖的汗珠,咧嘴笑道:“狼崽,嘗嘗這個!虎力丹——上回我劈柴閃了腰,黃石師父偷偷塞給我的。剛含進嘴里時像吞了團火炭,可等那股熱勁兒順著脊梁骨竄上來……”他忽然壓低聲音,指尖在丹藥表面虛劃幾道紋路,“你猜怎么著?不僅力量充滿全身,連屋檐下麻雀撲棱翅膀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連青磚縫里的螞蟻觸須都在打顫兒!”
任良弼的劍尖頓了頓。葉慶趁機把丹藥往前一遞,陽光在丹紋上流淌出蛛網似的銀絲:“往年咱們在靜心谷那會兒,不是都會有‘心靈共鳴’的境界出現嗎?我服了這丹,竟覺出差不多的意思——我感受到的是自己血脈奔流的動靜,連心跳都踩著天地吐息的拍子。今晚大典前夜,橫豎也要去谷里等那‘心靈共鳴’,不如先拿這玩意兒熱熱身?”
任良弼看著虎力丹,對葉慶涌起感激之情,卻又覺得不妥:“葉兄有這好東西,真是一件幸事。可是,我練習劍術和馬術是為了在日月解完成儀式,向天極仙翁展示天極觀弟子的技巧和心性,而不是真正的打斗。我所追求的是劍法更加嫻熟,內心更加寧靜,而不是單純的力量增長。”
葉慶聽后,方覺自己考慮不周:“狼崽,你說的沒錯。確實是我急于求成。這虎力丹雖能增強力量,但對于你來說,可能并不是最適合的。”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不過,既然這丹藥已經在此,你也可一試。或許,在力量的輔助下,你能更加深入地體悟劍法精髓,也未可知。”
任良弼接過虎力丹,把玩于手中。丹粒溫潤,隱隱藥香。任良弼甚是喜歡。然而,最終他卻將丹藥還給了葉慶,堅定地說:“葉兄,謝謝你的好意。但我相信,通過勤苦修煉,我定能在日月解展現良好。此番成績,我愿通過汗水來換取,讓天極仙翁看到我真實的實力。”
葉慶點點頭,收起了虎力丹:“罷了,罷了。如此佳品你卻不要,且看你累到什么時候。”話雖如此,葉慶心中卻對任良弼的誠摯更添幾分敬佩。
正當此時,一個清朗沉渾的聲音傳來:
任兄劍氣破云蹤,葉兄槍暉引仙虹。
錦鱗搖尾銜劍影,水底撈月笑猿公。
只見郁興走來,嘴角掛著得意的笑容,手上托著一個晶瑩剔透的魚缸,身后跟著兩個年齡更小的師弟為他扇風納涼。
任良弼轉向郁興,看著他手中的魚缸,贊嘆不已:“郁大人這金魚選得極妙。”
葉慶也點頭附和:“確實如此。郁大人,你這番情意投入,想必對這條金魚也是珍愛有加。”
郁興聞言,輕撫魚缸邊緣說道:“我曾多次嘗試養魚卻總未能成功。但每一次的失敗都讓我更加珍視這些眾生。這條金魚是我在市場中偶遇的緣分,我希望能與它共度更多美好歲月。任兄、葉兄,我就此別過。你們繼續練劍,望下次相見,能看到任兄劍法更精進、葉兄指導更傳神。”
郁興滿懷信心地帶著他的金魚而去,那兩個師弟也隨他離去。
任良弼回過頭,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兒便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任良弼在馬背上挺直腰桿,目光如炬,手中古劍也隨著馬的奔跑而揮舞。
任良弼如此這般練習了好幾個時辰,葉慶時不時給以指點。日過穹頂,開始炙烤著演練場。
而任良弼卻仍然潛心協調馬術與劍法,揮劍契合馬兒步伐,追求人馬合一。汗水浸濕衣衫,卻渾然不顧,專注于劍與馬背的力道。劍光在馬背上空劃出絢麗軌跡,與烈日下的熱浪共舞。馬兒也仿佛感受到劍意,四蹄生風。
烈陽早灼螭紋,劍風裂帛驚蟬靜。
蹄翻熱浪,汗融青石,刻時烙病。
葉語穿云,強吞三寸,盡成心釘。
正午曝焦土,墨龍鱗卷,灼如炭、寒如罄。
削鬃斷念循影,踏余痕、自囚為皿。
界碑忽巨,縛魂為鼎,漏催更永。
忽覺臂生,千山棱起,夜潮初孕。
待靈犀乍醒,平湖碎月,踏波無憑。
不過,任良弼終是感到體力不支,他又完成一套馳風劍,收劍下馬,坐在地上喘息不已,心中卻覺痛快。他知道,自己又有精進,心中已有底氣,對于明日的日月解,或許已無礙。
葉慶再次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狼崽,你今天可真是拼了命了。”
任良弼擦了擦額上汗珠,笑道:“我可不能繼續拼命了,要是勞累過度,今晚病倒,明日可如何是好?”
葉慶遞給他一壺水,任良弼接過,一飲而盡。
葉慶笑道:“這幾日你確是辛苦,不過,你練劍的任務,現在算是完成了。魯班大師曾言,持靈器者,三日則目眩,五日則神搖,七日則人器莫辨。就算以你現在的劍術,明日也不成問題。可我們,到了今日酉時,還需要完成祈福之前的啟航之任。我倒是毫不擔心自己的,但那幾位近期新來的師弟師妹,要是不能完成,就算到了靜心谷,也等不來心靈共鳴……走吧,我們還是應該找個涼快的地方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