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鈴響了,驀秋驚醒 ,孩子在發燒,怕睡沉過去,定了凌晨一點的鬧鐘。伸手一摸,孩子果然又熱起來了,這都第五天了,心里嘆口氣。
這時,驀秋的母親輕輕推門進來,女人以為母親是看到燈光而起來,可是看到她手里拿著在通話的座機,心里暗自心里惱火起來。她知道在央企供職的男人又喝多了,因為連續照顧生病的孩子,暮秋也在發低燒。這晚男人照常去赴“很重要,事關升遷”的飯局,暮秋給孩子補拉下的功課的時候,頭疼欲裂渾身發冷,心里暗自自郁悶了一下,為什么自己的生活是這樣的,不過因為習慣了,所有人也看不出什么情緒異常。收拾妥當孩子和自己,終于能舒服的躺在床上,裹著厚厚的被子,沉沉睡去。
這個電話,打破了這份平靜,對面的熟悉又陌生的變異的喂---聲,一聽就知道喝了不少,隔著電話就能聞見濃重的酒氣,對方醉醺醺的問:你多少度啊,孩子呢?女人看著還站在床前穿睡衣的母親和小臉燒的紅撲撲的孩子,不便說什么,耐著性子回答完這份對方聽了也記不住的關心,靜等下文。
果然,重點不在這,對方要擺開聊一聊算算賬的架勢,暮秋說孩子溫度高,先去喂退燒藥吧!“不可以,要說說今天你為什么一直批評我?”……是的,男人出差一周,大概因為出差前拌嘴了,一個電話也沒打給家里,孩子燒了幾天,回來才知道。畢竟不是個完全不負責任的男人,對孩子自然是愧疚的。帶著這份薄薄的愧疚感,遍手忙腳亂的想照顧一下寵溺一下孩子,把道聽途說的各種偏方一股腦不經過任何調研思考就要用孩子身上。這份照顧驀秋覺得很亂,孩子也覺得不適應,觀察一下之后變得更嬌氣了些。
男人覺得自己做了一些事情了,愧疚釋然,倒也舒服了,說話也硬氣了,驀秋被指手劃腳一番后自然是抗拒的,皺眉不情愿的,那些不經調研的偏方,她也不想隨意用到自己孩子身上,于是就有了電話里的聲討。
驀秋沒說什么,不想在母親和孩子面前和喝酒的人發生爭執,只默默的聽了聽對面的發難。想起前陣子男人自己知道喝酒會失控,承諾的喝酒不打攪,看來也沒什么卵用,驀秋心里罵了幾句不雅的話,只覺得發汗涼透之后的冷,便硬掛了電話。目送母親拿著電話出了房間,回過頭來,孩子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這是她無比喜愛的兒子,聰慧活波,很聽話。
七歲的孩子自然知道電話那頭是喝了酒的父親,有些擔心的問“他…不會回家吧?” 女人微微一笑 “沒事兒,爸爸工作還沒忙完,回辦公室住。來,量體溫哦。”? 孩子放松下來,乖乖喝水量體溫。女人聽到客廳電話聲音又起,母親接通喂了幾聲后大概對面沒聲音,掛掉,還好,沒再響起。
孩子已吃好退燒藥,沉沉睡去,整個房間又回到一片平靜,只有孩子偶爾的咳嗽劃過房間。都說酒醉見真性,發燒的孩子也敵不過男人那一絲被批評后的不滿么?女人也是不懂了,試圖思考一下,又覺得這種思考徒增煩惱罷了,明天還要上班,于是平靜的熄燈,睡去。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頂多在心里某個看不見的小破本上又不濃不淡的把某些內容又描了一遍似的。
驀秋今年36歲,男人38歲,都是70后。十年前經同事介紹后認識,男方風度翩翩,工作穩定,女孩高挑出色,怎么看怎么般配的樣子,于是迅速墜入熱戀,順理成章的結婚,生子,甚至在北京這樣的城市也購置了一套位置還不錯的房子及一輛車。驀秋父母退休后從外地過來幫著帶孩子,女人便不是太辛勞,男人更是一心撲在事業上,外人看來一家人過的還不錯的樣子。
驀秋抑郁癥有一年的時間了,她看過醫生,醫生說并不嚴重,需要多注意,藥可吃可不吃,驀秋選擇了后者。她不想就這么的墜入這個泥淖。男人長的挺直瀟灑,雖然對孩子不是那么細致入微,也能感受到工作之余有那么一絲關注,孩子跟他瘋玩起來孩子也很開心,加上驀秋在孩子面前也幫他粉飾一番,孩子身心還是很健康的,對驀秋偶爾也還有一絲溫存和體貼,想起過往和現在的種種糾纏,驀秋也覺得兩個不錯的人在一起真的是孽緣一樁。
男人不喝酒的時候,還是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驀秋想想這些,似乎能自愈一些。但是男人喝酒后,尤其只有他倆的空間的時候,雖然沒有家暴,但是一頓刁難和羞辱總是難免。有一個夏天次男人把她按在床上,沒有吃瓜群眾想象中的溫存,開始訓話,把從戀愛到現在她種種的不是,對男人的照顧不周,和別的男人有過的瓜葛,婆媳間的不合,一一數落出來,反反復復,三個多小時,她閉著眼睛,默默的聽,沒有一絲表情,沒流一絲眼淚,因為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那張猙獰變形的臉,心里只有無奈,盼著早點結束,終于他放過了他,她走到另外一個房間嚎啕大哭,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男人一句淡淡的,不好意思我喝多了,遍是一個交代。她曾經在冰冷的地板上打著滾的哭,產生過把家里砸稀巴爛同時也砸碎過一些不值錢的東西,也產生過從樓上飛身而下的想法,慢慢她開始恐懼這個局面,她努力的看書,認真的思考如何自救。今晚表現的麻木,也許是她現在保護自己的方法之一。即使不是最好的方法,至少是能平穩度過這個黑暗的夜晚,能保證睡眠的一種方式。
天亮了,孩子還在酣睡,請假在家,母親照顧,看到好友春想發來信息,說在網上看到一件衣服要請姐姐掌掌眼。春想,她在這個城市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衣服不出所料的平平無奇,一如春想平靜溫婉的性格,想到這,暮秋嘴角漾起一絲微笑。換上最近剛購置的一身衣服,很是適合她高挑身材的闊腿褲和高領毛衣,也是當下的流行款式,看看鏡子中雖然熬了幾天出現了眼袋,整體來說依然有些許神采,眼眸黑白分明,有幾分欣慰。交代了孩子今天用的藥,在母親慢點開車的叮嚀聲中邁著看似輕快的步子出門了。迎接她的,還有辦公室的各色人等及繁瑣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