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肉們的前世今生·達摩福娘篇

【達摩福娘Cotyledon pendens,景天科銀波錦屬,葉片小巧可愛,色澤淡綠或嫩黃,葉尖突出,在冷涼時節日照下葉尖及其附近會變為紅色。喜歡日照充足、涼爽通風的環境,陽光下散發芬芳甜香。耐干旱和半陰環境,生長能力強,怕濕澇,水多易死。】

文字細解:蒔:移植、栽種


【心若向善,馨香自來,行惡之人,無緣善終。誰也無法預料,下一個神跡是否會在你身上發生。這個世上,還有很多無法解釋的現象,其實,自然萬物早已給出答案。在人生這一世的修煉中,你到底練就了什么又丟棄了什么,不妨問問內心,那里的深處,會有你的答案。而時光,會給你一個結果。】

福娘被蒔老從那個灑著金輝的山谷里撿回來的時候還在襁褓里,不哭也不鬧,就那么睜著霧蒙蒙的大眼睛看著蒔老,小小的身體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道。一生無兒無女的蒔老一下子就被這雙眼睛里的水霧沁進了心窩里,抱起她就回到了村子里,并給她取了個名字,叫做福娘。

小福娘長得粉嫩可愛,眼睛一直那么剔透慧黠,透著股子靈秀之氣。蒔老用自己全部的心力,教小福娘各種事情,小到吃飯喝水,大到他這種滿花木的達摩園里的活計。從此,蒔老身邊漸漸多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蹣跚學步起就跟著蒔老在他們那個小園子里忙進忙出,像極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蒔老的園子里伴花而生。

可惜,這樣一個孩子,卻不會說話,蒔老看著小福娘,總會在心里微微嘆息。

蒔老的年歲越來越大了,除了偶爾去給鎮上的大戶人家送送花,達摩園的活已經都交給了福娘。如今,福娘也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小姑娘了,最愛穿一身黃綠色衣裙的她早已出落成碧玉之姿,蠻腰輕束,三千青絲被一條簡單的緋色絲絳隨意挽起,仿若一位空靈的仙子,引得村子里的毛頭小子們,隔三差五就來達摩園外隔籬而望,膽子大些的,還會紅著臉闖進來,幫著她犁犁地、搬搬花,干著干著就看著她發起呆來。福娘也不趕他們,只是笑一笑,隨他們呆著,依舊忙著自己的事情。

蒔老躺在樹蔭下的搖椅里,嗅著彌漫園子的香甜味道,看著陽光下閃著微光的福娘的臉龐,也跟著笑開了懷,心里感嘆著,福娘也終于長大了啊。

這平靜的日子卻在福娘第一次去鎮上送花后,變得面目全非。原來鎮上的惡少張公子看到福娘后,驚為天人,自那日跟著福娘回來后,幾乎每天都回帶著一大幫人來福娘的園子里,跟蒔老鬧著要討福娘回去做小妾。蒔老當然不可能答應,方圓幾十里的人都知道這惡少張,生性淫蕩,家里已經有五房妻室了,還經常到鎮上的煙花之地尋花問柳,福娘跟著他不可能有好日子過。

這惡少張剛開始還跟蒔老客氣著,后來就干脆動起了粗,來一次砸一次,原本蝶蜂飛舞,花木繁盛的達摩園被砸的不成樣子,再后來甚至要強行將福娘拉回去,蒔老前來阻攔,還被推搡倒地,摔成了重傷。

蒔老覺得自己已經時日不多了,讓福娘離開村子,走的越遠越好,不要再回來。福娘看著蒔老,不哭也不鬧,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銀波流轉,蒔老一陣恍惚,仿佛回到第一次見到小福娘的時候。福娘用他們交流的方式告訴蒔老在家安心養病,她會出去幾天,一定要在家里等她回來。蒔老想,要是福娘一走了之是最好了,就怕這個實心的孩子,還真的會回來。

福娘走的那幾天,狂風大作暴雨連連,蒔老躺在小屋里看著滴雨的屋檐和破敗的達摩園,心中一片凄凄。期間,惡少張又來了幾次,看見福娘不在,只有這個糟老頭子的時候,還逼問他福娘的去向,蒔老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讓惡少張差點再暴打他一頓逼福娘現身,后來身旁的小廝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后,惡少張點了點頭,帶著人離開了村子。

而經過這一番折騰得蒔老如今已完全動彈不了,他現在心中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福娘以后在外面照顧好自己,千萬別再回這個村子了。

可是,蒔老的愿望又一次落空了,幾日之后的一個晴天,福娘回到了達摩園,看到已經奄奄一息的蒔老,眼睛里流露出無比憂傷的神情,這雙會說話的眼睛此刻的神采略微有些暗淡,蒔老看著福娘,覺得她比走之前臉色蒼白了很多。福娘顧不上自己,給蒔老喂進一晚湯藥,恍惚間,蒔老覺得這碗湯藥的味道是那么香甜,又那么熟悉,只是喝完之后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來不及多問福娘什么。

第二日,蒔老醒過來后發現身體上的傷仿佛一夜之間都痊愈了,不僅如此,身體甚至比之前還要好,他心中一陣慌亂,連忙找尋福娘的身影,往窗外一看,園里那破敗的花木已被收拾的差不多了,那個黃綠衣裙的身影還在彎腰繼續忙碌著,只是她的身影不知是因為眼花的緣故,還是陽光折射的原因,似乎虛淡了一些,臉色也依然那么蒼白。

蒔老走出屋外,讓福娘趕緊休息一下,問她這幾日去了哪里,為什么臉色這么差,給他喝的又是什么湯藥,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功效,福娘看著痊愈的蒔老,只是看著他開心的笑著,讓他不要擔心,說自己只是去了后山的那個山谷,采了幾味藥草而已。

蒔老覺得事情肯定沒有這么簡單,但是也沒有說什么,只是拉著福娘趕緊給她收拾了個包袱,又一次讓她離開村子。蒔老跟她說,惡少張絕不會這么放棄了,他們肯定還有人留在村子里,等著她回來,這一次如果他們再來,福娘就再也逃不開了。他讓福娘趕緊走,自己在這擋一會。福娘倔強的推開了蒔老的包袱,示意蒔老和自己一起離開園子,一起去那個山谷里避一避。

蒔老知道福娘的性子,她決定的事情,別人是無法改變的,于是只能和她一起離開。

惡少張的人果然將消息傳了回去,不一會一群氣勢洶洶的人,便來到村子里,留下來放哨的人領著他們向著山谷的方向前去。黃綠衣裙的福娘,攙著布衣布褲的蒔老,不停的奔跑,福娘青絲上那緋色的絲絳在山間綠色的草木間跳躍,仿佛一只即將遠去的蝴蝶,而惡少張帶著那一群黑衣黑褲的小廝們,在后面窮追不舍,面露兇相。他們所有的人,都在日漸西沉的黃昏時分沒入了山谷之中。

那一夜,山谷中再次電閃雷鳴,風雨大作,而所有進入山谷的人沒有一個人再走出來。

那日以后,每當艷陽高照之時,山谷里便會散發出濃郁的芬芳甜香,偶爾去到山谷里采藥的人說,山谷里長出了一大片黃綠果狀帶還有緋色紅尖的植物,那香味便是它們發出來的。再后來,一個身著布衣布褲的少年帶著一叢這樣的植物從山谷中走出來,他來到蒔老的達摩園后,就這么住了下來,園子里都被他種上了這種植物,村子里的人說,那個少年從沒有說過話,那些黃綠紅尖的香甜植物,他也從不出售,只送給村子里幫扶過他的心性善良的人。

很多年后,蒔老的園子里已空無一人,而里面那黃綠紅尖的香甜植物卻長得越發茂盛,漸漸地與后山山谷里的連成一片。后人已不記得這里曾經發生的故事和住過的人,卻都記住了這種美麗又可愛的植物的名字:達摩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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