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月光像冰冷的X射線,剖析著草地上薄薄的迷霧。一陣傳統(tǒng)的涼氣吹面而過,新的生命與舊的土地泛起了星星點點的漣漪。秋天又回來了,她在我生命里周而復(fù)始了二十年。
我相信很多人獨自游蕩時,必定會思索自己在年輕歲月里的去留。正如你在靜夜時分,抬起頭,看著月亮被似云似霧的煙波遮住,又看著他們步履輕盈,如洛神一般隨風(fēng)飄逝。對于月亮來說,她的任務(wù)是升起和落下。她是夜晚的主宰,一片未知之地的見證者――全世界都可以看到她而你卻看不到全世界。
對于我來說,她不過就是個會發(fā)光的球,我只是在陽臺,在樹下,在圖書館里,偶爾看到她的光――溫和,不耀眼。她就在那兒,夜夜如此。她的光拋灑在迷霧般的泥土地上,拋灑在萬古長青的松柏樹上,拋灑在青藤琺瑯彩的文化樓上,給這些冷的物添加了一層寂靜。我想,去留的精髓,就在這發(fā)光的月中,千年來,被人思索,遺忘,再思索。可憐的月亮,就這么成為一顆承受他人復(fù)雜情感的死物。
何其芳的《歡樂》中寫:“對于歡樂,我的心如同盲人的目。”心若看不見歡樂,可怕至極;心若看不見憂愁,那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其可怕。我和伙計走在路上,看見幾顆枯葉落了下來,在風(fēng)中兜了幾圈又平安著陸。道旁有一盞亮的刺眼的路燈,像停留在花間的一只螢火蟲,安穩(wěn)的在暗夜里閃爍。秋天又回來了,可是并無涼意,夜里的風(fēng)吹過來還是特別舒服。
我問同行的伙計:“新生們應(yīng)該來了吧?”
“后天就到了。”伙計點著手機(jī),悠哉地說。
我在一旁愕然。
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大三了。在此之前我仍然沉浸在一片祥和樂觀的心態(tài)中每天看太陽落月亮升從不覺時間如白駒過隙或川流不息照舊吃吃喝喝玩玩睡睡大讀閑書肆意不羈無半點悔過之心。
北面刮來一陣惡意的風(fēng),打透了我幼稚的思索,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似夜里的小鼠,找到了出來作孽的機(jī)會,密密麻麻地陣列隊形。
“他們都是99年生人吧?”我問,“或許還有00后。”
“嗯,對。”伙計說,“肯定的。”
“哦。”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新的時代已“粉墨登場”,他上臺的腳步靜得令我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