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被遺忘的村落,荒涼、偏僻。大家一直都在這地方生老病死,日子雖然苦,但過得非常融洽。村子里輩分最高的是村長,大家都聽他的話。但他的話不多。他總是耷拉著臉,面無表情的,站在屋子前,眺望著遠方,不說話。有人說他是在盼望自己的兒子回來,因為他的兒子走了以后就再也沒回來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一夜之間,村子里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也有人說他的兒子犯了禁忌,過了那條河,所以永遠就消失了。但這話,大家從來不敢當著村長的面說。更有夸張的說法,說村長天天在門前看的是那座山,這山肯定是有無數的金子玉器等寶貝,誰要得到了就富可敵國。但這山從沒有人去過,因為要跨越那條河流。
關于這條河,是村子里的禁忌。誰也不知道這條河是什么時候出現的,這條河又通向哪里。好像是有天晚上,大家忽然聽到轟隆的一聲,突兀的一座山倒在了村口,不時的還有泉流從山底下流淌出來。漸漸的,就形成了今天的這條河流。這都是聽很老很老一輩的人聊天的時候說的,這座山這條河到底是怎樣從天而降,大家都不清楚。
村子里有一條規定,那就是永遠不要踏過那條河流,誰踏過了河流,就永遠的回不來。
河流在山的腳下形成了一個大水潭。潭邊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槐樹,樹高參天,枝葉密密麻麻的,蓋住了整個水潭。水潭陰森,水綠的發青。就算是夏天,水潭的水都是冷的徹骨。家長總是告誡孩子不能靠近水潭,里面有水妖,會吃人。有沒有水妖不知道,但偶爾有孩子失足掉入水里死亡。所以這里一般是沒人愿意靠近。
今天村子沸騰起來了,因為水面出現了一具尸體。不對,不是尸體,他還有呼吸。李家的小兒子去河邊提水的時候,突然發現的。嚇得他趕緊把水桶都丟了,忙不迭的往村子里跑去,邊跑邊喊"死人啦,河里漂來個死人了"。村子里幾個有力氣的漢子,拿著繩子和竹竿往河邊趕去。一群小孩還有大人也往河邊趕去看熱鬧。
當他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尸體拖上岸的時候,尸體突然咳了一聲。刷的一下,尸體周圍空出了一大塊,大家都驚恐的看著這尸體。這尸體全身都濕透了,散亂的頭發一縷一縷的,間或夾雜著河中的水草。衣服有幾處被劃出破洞,露出來的地方,深入肌膚的傷痕被河水泡的發白,隱隱有潰爛的趨勢。他趴在地上,虛弱的呼吸著,身體微微的起伏。
有人喊了一聲"他還沒死!"大家趕緊又上前圍去,七手八腳的把他翻過身,抬到竹制的簡易擔架上,往村子趕去。當他的臉出現在大家的面前時,大家都震驚了。他竟然是失蹤了很久的村長的兒子。村子里更熱鬧了,有人趕緊跑到村長家去報信了。
他咳了一聲后,睜開眼,費力地看了看周圍,然后又閉上了雙眼。他又昏睡過去了。他身上的傷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還很深。大夫說在晚一些,就該沒命了。都是被大家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突然這樣凄慘,大家都忍不住為他掉眼淚。跟他一直玩的好的小伙伴,更是不忍心看他的慘狀,憤憤的揚言一定為他報仇,因為他身上的傷明顯是人為的。但他一直都沒醒,大家也就無法知道原因。只能不停的揣測著。
村長來了,他依然還是耷拉著眼皮,只不過眼皮上揚了一些,腳步也比平時快了不少。他還是陰著一張臉,沒有說話。報信的人想安慰他幾句,見他一句話都不說的陰沉的臉,嚇得帶路的步伐都快了不少。
因為是重傷,需要好好的修養,大夫把屋里的人全都趕回去了。他就孤零零的靜靜地躺在小床上,眼睛閉著,看起來安詳。但身上去纏滿了繃帶,被綁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張臉。
村長沒有說話,他看著這張臉出神。大夫不想打擾他們,也出去了。這張臉他看了這么多年,如今卻那么的陌生。他的眉峰更顯堅定了,臉上的棱角也更分明了,這完全分明就是一張成熟的男人的臉。記得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是圓圓的臉蛋,明亮的雙眸。這明亮的眼睛里,閃耀著不屈的光芒和對未來的無限憧憬。他回頭揮了揮手,綻放著調皮的笑容,站在竹筏上,這就是他記憶中最后的兒子的印象。他已經記不清當時自己是怎樣的表情,但現在看著躺在床上的兒子,他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在屋中呆了很久很久,久到太陽都落山了,他才慢慢的踱著步慢慢的回家。兒子實在是傷太重了,無法移動,只好拜托大夫照顧了。回家的路上,他依然還是陰沉著個臉,沒有說話。不時有村民跟他打招呼,向他投來可憐的目光,他通通都沒理會。他心里在想著一件事。臨走的時候,大夫告訴他,他兒子手里一直緊緊的攥著一張牛皮紙,好像是地圖之類的東西。他掃了一眼,趕緊塞進口袋,看了大夫眼,就匆匆告辭回家了。
第二天,村子里就不停的有各種傳言出現了。村子就這么小,難得一件大事能聊很久。大家組隊去看望村長的兒子,禮品都堆滿了一個角落,他還沒醒來。
村長每天都來看望一下他,然后又匆匆忙忙的趕回去了,他再也沒站在門口眺望遠方。那些說他盼兒子回來的人分外的神氣,但轉念一想他兒子的狀況,笑容又消失了,總是帶著些可憐唏噓。
在睡了三個月后,他醒了。他醒的很突然,沒有任何征兆的就睜開了眼。看著給他換藥的大夫,頗有興致的打了聲招呼。村子了又炸開鍋了,來看望他的人一茬又一茬,大夫的屋子又熱鬧起來。
大家對于他的事情,非常的好奇,他卻從來不說。實在是追問急了,他就擺出一副我很虛弱需要休息的樣子,大家對他也無可奈何。他的小伙伴偷偷的問他是不是跨過了河流到另一個世界去了,他但笑不語。
他的傷終于養好了,村長來接他回家。一路上他都很熱情的跟村民打招呼,沒有一絲不耐煩。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后,他準備休息的時候,村長來了。
村長沒有說話,他還是那副陰沉的表情,靜靜的看著他。父子兩個相對無言,沉默了許久。村長哐的一聲打開門,走出去了。
村子里最近突然來了很多外地的人,他們在夜晚的時候突然出現了在對面的那座山。哐當哐當的,在對面的山上敲個不停。
村子里沸騰了,竟然有外地人的人出現。他們是怎么出現的?難道是從那條河過來的嗎?他們在對面的山上挖什么?難道那個傳言是真的,那座山是座金山。開始有人躍躍欲試了,巨大的金子放在面前,誰不心動了。但村長卻特意召集了村民不要跨過那條河,不準村民參與。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比以往更加的陰沉了。
大家發現村長的兒子又不見了,很多人就猜他一定在對面的山上。不少人暗地里準備偷偷去對面的山上,他們在夜里出發。
夜晚的水冰的徹骨,他們冷的打哆嗦,水潭更甚。想去對面的山,穿過水潭是最快的路。夜晚的水潭,被槐樹遮住的月光,黝黑一片,深不見底。有些人開始打退堂鼓了,但一想到明燦燦的黃金,一股勇氣又生出來了。大家開始邁出了腳,準備游過水潭。
第二天,他們的家人發現他們不見了,滿村子的找,都沒發現。才知道他們去對面的山了。
村里的人越來越少了,只剩下一些走不動的老人和孩子,大家都去了對面的那座山。村長不說話,他在又每天站在門前看著遠方。看著山,不說話。
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三年過去了。潭子里的水依舊綠的發黑,冷的徹骨。當初牙牙學語的小丫頭都成了滿地亂跑的野丫頭,那些挖金子的村民還是沒有回來。對面的山早就沒有了動靜,一切又回到了原先的時候。只是村子人更少了。
后面有一天,村子的水面又漂來了一具尸體。大家忐忑的看著,發現竟然是村長的兒子。這次他是真的死了。
他給村長留下了一封信說當初自己在外流浪,實在混不下去了,費盡千辛萬苦找到了回家的路。他在回來的時候,穿越了那座山,發現山上有不少的金子,他欣喜若狂。結果卻被同行的人傷了,他大難不死,順著河流漂回了村里。他傷好后,念念不忘那巨大的金山,又回去了。結果發現那地方已經被一小隊人馬占領了。村民們好不容易穿越了水潭過去,被他們奴役,讓他們挖金子了。村民不服,就被殺了。最后他們一把火燒掉了所有村民的尸體。他看著曾經的朋友那丑陋骯臟的面孔,他發誓要為村民報仇。他將那賊人有大批的黃金消息透露出去,引得他們不斷被別人追殺。終于他們死了,但他卻無臉回來見鄉親,就繼續在外漂泊著。但黃金的信息已經被暴露了,他害怕村子里的人會保不住秘密被殺。他急忙趕回來,卻在路上遇到一波又一波的挖金隊伍。交過幾次手后,他失敗了。臨終只覺得對不起父老鄉親,希望父親趕緊采取策略,保住鄉親。
村長看著這封信,不說話。他望著遠方。這風雨還未至的天,陰沉而壓抑。"人從來都是死在自己的欲望上,自作自受啊!"他慢慢的跨過門檻,彎著腰,身影更弓了。
無戒日更訓練營第十二天 學號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