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
長大后,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新娘在那頭。
后來啊,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母親在里頭。
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
————余光中《鄉愁》
今天,余光中先生走了。帶著緩緩而又悠長的鄉愁走的。大概走之前,他也會像于右任一樣,想起家鄉,想起海峽另一面的巍峨高山。
余光中說,他用了二十分鐘寫成了《鄉愁》,有人夸他:你才思敏捷啊!他說,這是醞釀了20年的情緒啊。像陳年老酒一樣,愈發醇香,鄉愁也一年年加深,這又為何?
余光中
因為記憶啊。族譜這一記憶載體記載了自己的血脈親緣,記載了背后家族的興起與走向。日記記載了自己的年少青春,記載自己的幼時情緒。更難為可貴的是,紙質的載體可以因為變遷而流失,但是有些記憶是割舍不掉的。我們山東人是好醬咸的,也就是口重,當然有時候也會用煎餅卷兩根大蔥,就醬吃了。當年兩岸分離,在臺灣,老兵們做了一碗魚湯,只嘗一口味道,就知道這是山東的老兵。
余光中 尋李白
地點是可以變遷的,但無論到了哪里,記憶中的味道,永遠埋在心底,永遠攜帶在身。記憶中的鄉音,也正如鄉音難改,哪怕鬢毛已衰。
之所以同種同源,是因為個人記憶里有最美好的東西,有幼時母親做的一碗飯的味道,有故鄉的原野,青草泛起時的芬芳,有……也是因為集體的記憶,讓個人記憶有了重合之處,因此有了老鄉之情,有了共同的話語,也有了交際圈,有了一起可以值得回憶的東西;社會記憶,每一個人的美好之處不該被社會遺忘,余先生現在是在里頭,我們在外頭了。一壟墳頭,鄉愁難忘。前一陣<尋夢環游記>上映,里面說當世界上最后一個記住你的人死去,是你真正的死亡。社會記憶也如此,現在還有鄉愁可言,因為有鄉。對于那邊的年輕人來說,當最后一個有鄉的人逝去,又將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