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十二)
為什么偏偏是她?多爾袞甚至開始覺得這不是錯誤,而是一個可怕的犯罪:她,博爾濟吉特·布木布泰,犯下了無心又無畏地引發一場“地震”的罪,受害者只有他多爾袞一人。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他們都在相遇。只不過她沒看見他,他也不會讓她看見。
直到有一天,他故意坐在她屋外院子的石桌邊看書,兩耳卻緊張地聆聽她的動靜。
最終,他實在忍不住,回頭想看看她。
她倚在門邊,似乎正猶豫著要不要過來。而他緊張萬分,尋思萬一她走過來,該如何應對。
然而一個老宮婢適時來到,殷切的侍候破壞了他第一次想靠近她的計劃。
幾天后,奇跡般的——也許也是他的另一個計劃——她向他走來。
他裝作認真閱讀邸報,眼角余光卻牢牢盯著她。
“十四貝勒爺,你在看什么?”
他呆了一下。他完全記不起來她的聲音竟這么好聽。至少比她的容貌要引人注意。
可是不一會兒他就覺得這個想法是個謬誤。
她翻著他的書,神色雖然專注,嘴角卻隱含笑意,身子很自然地靠在桌邊,離他是那么近,讓他不由自主回想起那天,陣風吹拂過她的身子。
她不知道他全身正在發生微妙的顫抖,也不知道他這時站了起來,只為能從更好的角度來欣賞她。
“多-爾-袞,你的名字?”
他含糊地應著,點點頭,呆呆地看著她坐下。
“這個字怎么念?”
她把書從桌子上伸過來,神態安然,眼神卻有點急切,和求知心切的學生一模一樣,一點也沒發覺男孩的異樣。
他站在她身后,身體向她前傾,輕聲念給她聽。
蘇茉兒在不遠處看著。
蘇茉兒看見他靠得很近,某個角度看來,她的主人簡直是被他擁在懷里。
蘇茉兒覺得這個男孩是故意這樣做的。這太明顯了。她可是他的嫂子。
不過蘇茉兒到底是個下人,不敢當面多說什么。她遲疑了一會,給自己找了個沏茶的理由,走開了。
布木布泰又學會了一個漢字,他看見她高興地笑,像一個涉事未深的小女孩般天真爛漫。她轉頭說了聲“謝謝”,繼續神情專注地翻開下一頁。
這專注甚至忘我的神態,讓她的五官突然變得端嚴起來,一種非同尋常的美,既不艷麗更不是柔媚,那緊抿的唇線和微皺的眉,秀雅之余隱含了一分與年齡極不相襯的深沉,把男孩子看得心驚膽顫。
“老天,我該怎么辦?”他無聲地說著,無力的雙手按壓住額頭,似乎極為頭痛。
她的手指在一個個字下劃過,嘴里輕輕念著。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她渾然忘了身后的多爾袞。
所以她也不可能覺察到,來自一個男孩的吻是怎樣的。
他的唇極輕極輕地掠過她頭頂的發絲,給她插在鬢邊的珠翠造成不易覺察的顫動。
“嗯……打斷一下,這個詞如果這樣念……。”
他溫和地向她指出,再次俯身靠近她,手指有意無意間輕撫過她的手背。
(未完待續)
后注:
①范文程(1597-1666),字憲斗,遼寧沈陽人。滿清四朝元老,第一位漢人重臣,也是清代立國之典章制度的首席制訂人。章京,清代四品文書官員。范文程在努爾哈赤時代任章京,并不受重視,皇太極上臺后才真正獲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