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鮮血淋漓
我在猶豫：我要殺了他么？他可是我的親祖父……
可是殺與不殺又能如何？一個人的執念過重，會吞噬一切，我眼前的這個人，已經被他的千秋大業蒙蔽雙眼，已經喪失了應有的人性，我若是念親情，可是他又殺了那么多人只為自己活下去，如此自私歹毒，我身為百年一遇的東幽塔主，又何不阻止他？
直覺在告訴我：不是，這個人不是你祖父。不是那個太爺。
我的左手不知怎的，自然而然地將手表上的那根利刃，穿進他的喉嚨里。
我又急忙松手，自問：我是在做什么？
可是眼前的太爺已經黑血橫飛，表情呆滯而痛苦，用那黑長的手指指著我：“你……”
我殺的，不是人，而是一個拼命想做人的鬼。我不會讓任何一個為禍蒼生的東西茍活著，對不住，太爺，我無法讓你實現，我不殺你，你就會殺我，而我是人，你是鬼。鬼，就應安息。生前的糾葛，我會為你報仇的。
我毅然決然地離開了。我沒有再回眸望望那個面目猙獰的太爺，因為我不敢。
云朵飄飄，天已大亮。霧散氤氳，煙嵐薄薄。鮮嫩的小草，卻在一夜之間，枯死了，卻沒有血，唯有那干癟的尸體躺著。
我在想：若是人也能像這小草般，堅強而又不悔，死而無憾，死而后已，那該多么平靜呀。沒有人去干擾它；可卻也沒有人能替它收尸建墳。它那么無私，卻沒有誰看過它一眼；而我們人偶爾這么自私，死后卻常常要人祭拜。這是為何？
城外的槍炮聲已經快震破我的鼓膜了，我憤然拿起長劍和槍支，勇往直前。
血泊之中，才懂得生命的珍貴。這句話一點兒也不錯，愛你的人還在的時候，總是不好好珍惜保護他們，直到他們走了，才覺得可恨，而又可憐。
“甫川！甫川！”我聽到有人在喊我。
那是心泠的聲音。我即刻答應。
我轉了轉身，卻看到她氣喘吁吁地沖過來，整張臉，全是黑煙的痕跡。我才知道出了大事。
“怎么了？心泠？”我急切地問。
“日軍殺上來了，整座番禺城幾近淪陷了。我們那個地方，已被日軍占領，現在到處是日本人，在實行三光政策……快走！快走！”她拉著我，要我同她離開。
“既是這樣，那我更不能走。反正，我中毒已深，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我只知道，霍姨他們有難。”我心急如焚。
“不要，甫川！不要去！你會沒命的！”
我不顧她的勸說，撒下她溫熱的手掌，高舉長劍，沖鋒陷陣。
我只知道我不去的話他們必死無疑；我去了，至少還有一線轉機，即使我做不了什么，我也可以，多殺幾個鬼子，我也可以，見他們最后一眼。
一股力量涌上心頭。我大叫一聲，聲嘶力竭，沖到那條混亂不堪的大街上。
見一個日本鬼子，我的長劍便劃過去，見一個殺一個。我高舉長劍，手握重槍，只看見鮮血橫飛，只有激情澎湃，只有復仇二字，其余的，也只剩下奮力的淚水了。
我朝著劉家大宅而去……途經之地，生靈涂炭，橫尸遍野，血泊又見血泊。我那樣揮揮灑灑，握著長劍，拿著手槍，我以為我還能做什么……
可是我趕到的時候，劉家，已熊熊燃燒。
我怒火沖天，慷慨激昂地沖上去，我也跟著跪在一片血泊。我聽到外面的槍炮聲，我看到血跡斑斑，我看見劉家的重兵盡數死亡！我怒不可遏，痛苦地向蒼穹長鳴一聲！
火光沖天，我看到那旺旺的烈火，直插云天。黑煙就像那些死人的呼吸，發著奇臭，令人聞了心痛，眼酸。
